陈北元突然掏出了自己的配枪，直接瞄准段明明的脑后：“那你说我有没有资格！”

段明明愣了一下，回过身，看了陈北元一眼，那黑漆漆的枪口让他不得不沉默下来，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你当然有资格，你是大队长。”段明明声音低沉道：“你有资格杀了我吧。”

“你以为我不敢吗！”陈北元双眼一瞪，手指都颤抖了几下，徐云的余光看得到，陈北元在某一个瞬间真的想要扣动扳机了。

段明明仰头迎着陈北元的枪，他相信陈北元不会开枪的，如果陈北元真的开枪了，那他也真就认栽了！

“老子告诉你！你现在做的这件蠢事就算是毙了你也是应该的！”陈北元道：“我他妈就想知道你究竟犯的是什么混！怎么会做出这种该死的事情来！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段明明沉默了，他低下头，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忏悔？悔恨？恼羞？

只有段明明自己清楚他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

“说！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别怪我没有给你机会！”陈北元突然向着天空就扣动了扳机，枪声惊起了一些鸟禽。

所有人都被枪声惊到的时候，段明明也抬起了头，陈北元真的开枪了，虽然没有打他，但是这代表了什么意思也很清楚了。

段明明知道，自己只要敢再有半点不配合，子弹一定会击穿他的胸口。

“陈队，看来你对我一点信心都没有，从开始怀疑到确定之后，你就坚定不移的相信，东西一定是我拿的。”段明明道：“虽然只是推理，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你还是坚信。”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那名单难道不是证据吗！”陈北元道：“如果不是你自己写了你自己的名字，根本没有人会写你的名字！这就是证据！”

“这最多就是说我没有不在场证明！”段明明也提高了声音：“难道所有人就都应该去看这个家伙搞什么表演吗？难道我不去就说明我是值得怀疑的吗？”

陈北元瞪眼道：“够了！别让我一定找出什么证据，那样我们之间就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你想让我现在承认？”段明明笑了笑：“好啊，我承认便是……你都已经开枪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的了，即便是你没有证据，我也不再否认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的事情！？”陈北元不明白，不明白段明明这样一个优秀有前途的人，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段明明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自己的潜质吗？你知道你自己的优秀吗？你知道你以后前途无量吗！”陈北元道：“为什么要亲手葬送自己的前途？”

“前途无量？”段明明道：“陈队，你给我说说我究竟能有什么样子的前途？”

陈北元怔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不说？那好，那我来说。”段明明道：“我的前途最多就是像你一样，被提拔成禁毒大队的大队长！这是我这辈子有可能得到的最高成就！最高最高的成就！”

陈北元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想问段明明，难道这还不够吗！

如果国家让一个人做边境禁毒大队的大队长，那说明国家信任他！

整个禁毒大队，后勤部门加上所有一线战士，包括那些常年在外蹲点的，所有人加起来总共有四百多人！

成为这些人的大队长，那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啊！

“你不觉得这是光荣的吗？”陈北元淡淡道。

段明明冷笑了一声：“光荣？哼，当然是光荣的，可是光荣能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段明明的情绪也起来了：“我当年是以市状元的成绩考入了本省最高的大学！上大学的时候，我交了一个女朋友，但一天夜里……我女朋友却因做家教而回校晚了，被喜欢在学校周围混的一些小混混给糟蹋了！然后她因此而自杀了！”

这种现象在各个大学周围都很常见，因为这种原因而轻生的女大学生也不是一个两个。

“可这种事情没有证据根本得不到管制！”段明明道：“当时我就发誓，我要当警察！要惩罚这些恶人！我二十四岁从警校出来，分入缉毒支队就没有一年不是认真工作努力工作！我抓了无数吸毒贩毒的混混！”

“这是你的工作！”陈北元道：“没有什么好炫耀的！”

“我炫耀？你以为是在炫耀吗？”段明明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

陈北元道：“因为你是一个称职的人民警察！因为你发誓要为了国家的禁毒事业而奉献终生！”

“我凭什么要这样！”段明明怒道：“我不想为了禁毒事业而把我的一辈子都搭进去！我来这里只是为了能够有更高的资本！让我在我老家城市的缉毒支队能够有更大的升职空间！我想要做领导！”

陈北元沉默了。

所有在场的人都沉默了，或许跟段明明一个想法的人不是没有。

可是，来到这地方的人都会因为英雄前辈的牺牲而改变这种想法。

“我为了禁毒事业把我从二十四到三十岁所有的美好时光全部用在了这上面！”段明明道：“我生活的一切，只有毒品和毒贩！我的生活已经脱离了正常，你知道吗！”

在边境禁毒大队里的所有人，都是段明明一样的情况。

他们每一个人生活的一切都是毒品和毒贩，没有其他的生活。

“我这个年龄本应该是努力工作升职！本应该是找女孩谈恋爱享受爱情！我现在这个岁数本应该是结婚生子的！我爸爸心肌梗塞死的时候我他妈在执行任务！我连回去给他磕个头的机会都没有！”段明明说到最后，声音都吼到失声了。

他说的这一切，都让在场的人有些动容。

这的确是他们每一个人都面对的，这是他们每一个人心中的痛。

陈北元也知道这种滋味，他也是在这个情况下熬过来：“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做的事情是伟大的！如果没有你做的这些事情，会有更多的人也得不到正常的生活！他们会被毒品毁掉生活，会失去工作，失去爱情，失去家人！”

“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现在他们该失去的还是失去了！而我也失去了！”段明明道：“这是为什么？！你能告诉我吗！”

“因为你是一名缉毒战警！”陈北元歇斯底里着。

段明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难道我作为缉毒警，我的命就比普通人贱吗？”

没有人开口，大家都沉默的看着陈北元。

“难道我的命比那些根本经不住诱惑的混蛋贱吗？！”段明明又道：“那些人会吸毒，那是他们活该！是他们自己没有经得住诱惑！他们该死！凭什么要用我们的牺牲去救这些没有毅力和主见的混蛋东西们！”

“没有人这样认为。”陈北元道：“你想多了。”

“我想多了？我想的一点都不多！”段明明道：“有毅力的人，任何毒品放在面前，无论被人说的天花乱坠，都绝对不会去尝试的！只有那些该死的废物才会去尝试！而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那些没有毅力该死的废物，不是吗！”

徐云听得出来，段明明的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他感觉到世界的不公平，这才是让他真正难受的原因。

“不是这样的！”陈北元道：“因为我们，才有更稳定的社会！明白吗？”

“我不明白！”段明明道：“你知道我每天都经历多少诱惑吗！当毒贩用大笔的金钱收买我的时候，我都在想，我为什么要做现在的工作！我为什么不赚了钱就离开这个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