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了半天,刘伶满脸不甘愿的神色。孙姐的火气又冲上来了,脸色一下子黑了。

“这样的老公偷吃都偷到你眼前了,你还能忍?平常你脾气比老娘还爆,凡事没说两句话就冲动了,如今胆子被猫吃了?你他妈的啥时候蔫成这样了?”要不怎么说物以类聚,一样的火暴性子,如今的孙姐看刘伶眼神都有些变了。

一气愤,连脏话都飙了出来。

“等下嘛……”

“那对狗男女都欺到咱头上了,再忍咱还是个人吗?”

一掌拍在桌子上,孙姐横眉怒目。

抖抖抖,抖抖抖。

被孙姐这副模样吓住了,刘伶同志颤着手,好半天才从包中掏出了干净完整的离婚协议书。

她无辜看着孙姐,伸出手,仔仔细细把文件打开,分外认真,小声道:“楚辞告诉我说,符昊家背景太复杂了,冒冒失失地离婚会捅出大娄子的。不过……符昊的确不是个东西!孙姐,我听你的!”

孙姐听说过楚辞这么个人。

在a城,楚辞是资深律师,尤擅婚姻法,喜接离婚诉讼,曾在一年间轻松拆散过无数对怨偶,几乎掏空外遇方的家底,是广大妇女同胞的福星。

一听楚辞这么个人,孙姐冷静了下来。

“你找过楚律师?”

“有关系不用,我又不傻。”刘伶同志乐呵呵的。

“人家让你暂时悠着?按兵不动?”

“他是这么说的。”

认真地想了想,刘伶张着明亮的乌眸,沉重点头。

“那咱就……哎,伶子,你干吗去?”孙姐刚准备说“咱悠着按兵不动,等楚大律师来解决”,就看见刘伶挺直背脊,嘴角翘起闲定而淡然的微笑,一步步朝符昊、苏情走去的时候……孙姐忽然生出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孙姐,我觉得你说的忒对!”刘伶温柔地回头,眼神坚定而明亮,宛如暗夜中的星辰,透出明锐的光。

“我说啥了?”孙姐脑门冒汗,小心翼翼地问。

刘伶抿了抿唇,面色一下沉重下来:“那对狗男女都欺到咱头上了,再忍咱还是个人吗?”铿锵有力地吐句,一字不差地将刚才孙姐说过的话,再次说了一遍。

“轰隆”一下。

孙姐觉得自己被自己引来的雷,狠狠劈中了脑壳儿。

她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叫你乱说话,叫你乱冲动……

“什么时机不到,如今少一个契机?什么再等等,要雷霆一击,让符人渣连不签的理由都没有?什么忍一忍,当小三和偷腥的男人是空气?什么什么什么嘛!孙姐都说了,再忍下去就不是个人了!”

刘伶一边喃喃说着,一边坚定地往那边走着。

孙姐急得拉都拉不住,只得不忍再看地捂住了眼睛。

“小情啊,你男朋友真阔绰,啧,幸福三千里啊,一开这么多桌,菜色随便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气派啊……”

“可不是嘛,而且昊哥这么帅气,长得比明星还帅啊!”

“小情你福气真好……”

啤酒瓶开盖,噗噗地冒着雪白的泡沫。

几个资历尚欠刚入公司的小丫头,年纪轻轻,一个个喝得面如桃花,挤在苏情的身边,迷恋地看着背脊笔挺,安静坐在一边的符昊。

符昊安静不说话时,的确美得宛如一幅画,一笔一画诉不尽的风流俊俏。

小女生们唧唧喳喳。

不知是谁,一眼就瞅见了微笑走来的刘伶。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在学生时代,就有很多的女孩们拉帮结派。

这一帮人对着另一帮人指手画脚,从学习、穿着到声音脸蛋儿,都是攀比较量的参照物。

不喜欢你,纵是鸡蛋里没骨头也能挑出刺儿来排挤你。

如今,那几个被符昊迷得昏头转向的小女生们自然是站在苏情的一边。

苏情不喜欢刘伶,她们自然也要跟紧了风向。

“小情,你看那女人又来了。”

“你看她穿的哦,这么俗气的米色,没那实力玩儿什么小资!”

“就是,还有她的鞋子,款式真俗气!”

“啊……她,她怎么直看着昊哥?她怎么能看都不看我们,直接朝昊哥走去?她和昊哥又不熟……而且她笑得那么淫荡,难道她想勾引昊哥?真不要脸!你和昊哥是天生一对,怎么会有她横插一杠的机会!你说是吧,小情!”

小女生们一个个满怀敌意地瞅着刘伶同志,话说得越来越难听。

刘伶充耳不闻。

都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吃high了,喝high了,玩high了,自然是笑闹声一片,声音沸腾着,几乎要揭了屋顶。

刘伶也不急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走到符昊身边,直接坐了下来。

看见她笔直地走着,明润墨亮的双眸中带着几抹春意,笑容中透着淡淡的明媚与柔和,桃花似的粉颊,比之寻常更添几分清艳。

符昊有些心动。

想到她刚才难过得直吐,符昊乌黑的眸中又掠过一丝担忧,他担心她尚且醉着,走着走着,万一摔倒了,摔疼了会怎办。

心情变得不像自己,他静默地将拳头死死攥着,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直到刘伶在他眼前坐定,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是笔,这是协议书,签字吧。”

刘伶倒也爽快,二话不说,直入正题。

雪白的文件夹在眼前展开,当“离婚”二字映入眼帘,符昊觉得自己一颗心忽的仿佛被什么狠狠一拧,生疼的感觉颤至心尖。

“你这是什么意思?”眼神忽的冷了下来,符大公子的声音透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沉。

“离婚啊,还能有什么意思。我给你递过协议书,你老也不签,我怕你忘了,再提醒你一遍,咱们早离早解放。你和你的苏情妹妹比翼双飞,我寻我的第二春。字一签,公章一盖,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最好是……老死不相往来!”

明明醉着,偏偏刘伶的脸上看不出丁点儿糊涂的迹象。

嘴角是最清爽的笑容,眼底是最明媚的笑意,声音清脆而有力,铿锵似掷地有声。

向来脾气火暴冲动无比的刘伶,似在这一瞬间静默从容,浴火重生,变成了光灿夺目的凤凰,自信得让人移不开眼。

苏情一直在旁边看着这两人间的互动,当刘伶一掏出离婚协议书,她的脸色赫然一变。

她不自在地看了看周围。

那几个原本窃窃私语,用话语挤兑刘伶的小女生,在刘伶掏出离婚协议书以后,那些不干不净的话立刻住嘴了。

“刘姐和这个帅哥似乎有什么关系?”

“那是……离婚协议书吧。”

“可是昊哥怎么会和刘姐有关系呢?昊哥不是小情的男朋友吗?”

女孩们小声议论着,一个个狐疑地看着那俩人,又看了看苏情。

“原来是个小三啊,人家都结婚了,她也好意思勾引人家老公,太无耻了!”

“可不是嘛,真没想到,长个这么漂漂亮亮的脸蛋,居然做这样下三滥的事儿,真是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想起这顿饭是小三请客,我连吃的胃口都没有了!”

筷子一摔,女孩们嫣红的唇往上一撇,倒真是不屑一顾的模样。

唧唧喳喳,原先说的都是刘伶的八卦,如今风向一转,就听着刚才对苏情还亲亲热热的小姑娘,如今红唇一开,乱七八糟,说的全是苏情的不是。

开始仅是一桌的人,可说着说着,八卦以烽火之势飞快传播着,传到后来,几乎公司所有的人都知道苏情干了什么好事儿。

虽然没多说些什么,一双双好奇又不屑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目光中,含着尖锐的针,扎得苏情背脊生寒。

而苏情一看回去,诸人的目光立刻收了回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全部尴尬地躲闪着苏情的目光,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对苏情显然是排斥轻蔑的。

舆论攻势到底是强大的,纵然是脸皮厚如苏情,被同事们这么议论着,也禁不住面上火辣辣地烧着。

她对刘伶的怨恨一分分增加着,俏脸含煞,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掐破柔嫩的掌心。

几个和刘伶关系较好的男孩儿听了八卦,看刘伶坐在符昊对面,怕刘伶吃亏,干脆挤了过来。

“刘姐,怎么回事?”

他们面色沉凝,嘴角抿得紧紧,同仇敌忾,一丝不苟地看着符昊。

“伍子,你们坐回去吧,我没事。”刘伶冷静得很,不以为然,微笑道。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苏情紧张到走得又快又急,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尖锐急迫的声音,宛如战鼓,在不知不觉中敲响。

“刘伶,你不能这样对昊哥,你知道伯母如果知道昊哥离婚,会有多生气的……你不能……”

还没走近,就听见她担忧地尖叫。

虽然害怕舆论,但想起符昊那个看起来笑眯眯却异常可怕的母亲,苏小三害怕到浑身都在发抖,圆润的双肩抖得尤为厉害。

刘伶连头都懒得抬起来,细腻圆润的指腹轻轻点了点桌面,声音优雅而动听。

“我想和符昊好好谈谈,伍子,你懂的。”

那个叫伍子的小伙儿用力点点头,厌恶地瞥了一眼苏情,十分痛快地将苏情客客气气地“请”到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