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阴鸷着一双黑眸,坐在路牙边,伸手从衣衫内拉出一条银色细链,手指轻轻摩挲着细链坠着的那颗银色六芒星的坠子。

男人原本阴鸷的眸子里,冷意不再,浮现了暖意。

他的心里,从五年前见到殊颜的第一面起,就只有殊颜。

想起五年前他学期结束回国那一趟,宫家有人和敌对方里应外合,他一时疏忽,被绑架。

那个爱哭鼻子的女孩子明明害怕得要命,明明自己个儿小小,却硬是背着被放了药手脚发软的他,跑了好几里路,逃了出来。

至今他都想不通,那样胆小爱哭的女孩儿,怎么有勇气的,她那样小小的个头,又是怎么支撑着他,一路跑了好几里,逃出来。

他冲她笑,她就看呆了,黑白分明的眼眸,这是他见过最干净清澈的一双眼,眼里的羞涩和小鹿乱撞,已经出卖了她的少女心思。

真是个小傻子,他只是对她笑,对她说了一句:“不哭的女孩儿最勇敢,勇敢的女孩儿最漂亮。”她就看他看呆了。

脖子上的银色坠子本就是子母坠,分子母,子坠上刻着他名字的缩写英文字母,他摘了母坠,塞进自己裤袋里,剩下的那一枚,连着细链,一起戴上她的脖子:“收好,定情信物。”

“以后,不要哭了,你笑起来的模样怪好看的。”

分别时,他问她要去电子邮箱。

这之后,他必须回英国继续学业,也必须抓紧一点一滴的时间,壮大自己,把藏在家族里想要谋害他的人,一个一个出局。

三年国外学习生涯里,每周一封电子邮件,那丫头回邮件的速度,向来极快,他知,那丫头必然是迷上自己,迷得很深很深。

她这样,他就无比欢喜,他知,他爱上这个傻丫头,他要她,成为他的女孩儿。

想要更快地回到S市,见到那爱哭鼻子的丫头,两年前回国,终于,他的女孩儿长大了,还是那样单纯天真,还是爱哭鼻子。

想起五年前那个女孩儿那张面庞,心里的悸动依旧……是了,他爱着的,始终是五年前那个爱哭鼻子又胆小天真,却鼓起莫大勇气从废旧窄小的破屋里,将他从绑匪手中救出来的那个女孩儿。

明明脚底已经磨出血泡,却还将比她高出大半截的他,背着走了那么多的路。

他爱着的,是那样一个胆小,天真,明明害怕却又勇敢,坚定的女孩儿,宫默年收起细链……至那个不知此刻又跑去哪里不见踪影的脏污,宫默年眼底的温度又降到了冰点……

和那女人结婚,只是为了殊颜,为了殊颜的心源,为了殊颜能够健康地活下去……只是因为殊颜一人。

因为秦殊凉那女人的手里,握着殊颜的心源,他才会履行那什么劳什子的“夫妻义务”!

他是为了殊颜,才会从医院赶到KING,追到KING,一切,都只是因为殊颜。

宫默年在心里说道。

但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就是在你毫无防备中,悄悄在你的心海世界里,生根,发芽……宫默年宫总不知道,已经生了的根,发了芽,再去将它连根拔掉,是会伤得血淋淋的疼的。

口袋里手机铃音持续地催促着,还在响着。

他伸手接过:“喂?”

“默年,你什么时候回来?殊颜醒了,她想见你。”

“我现在就回去。”男人淡淡说一句,已经挂断了陆子宸打来的电话,走到车旁的时候,上车前,他转身,又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场地……是连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还在找那个女人。

……

宫默年往医院的方向开车去,莫二爷的车子,已经先一步到了医院里。

“爷,属下来吧。”手底下的人伸过手去,要替莫二爷分忧,一旁充当司机的那个,连忙伸手拦住了,那要分忧的手下,却是一脸的懵圈。

莫二爷下了车,亲自抱着怀中的女人进了医院里。

那身后的一脸懵圈的手下人,才转头问一旁拦住他的那个:

“你做什么?你让爷抱那个女人?”

“别多事,你愿意为爷分忧,也要看爷愿不愿意让你分这个忧。”

“怎么回事啊?”

“机敏一点,你什么时候看到过爷会关心一个女人的死活?”为首的那个给莫二爷充当司机的说:

“爷什么性子,你不懂吗?

爷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

清纯干净的姑娘,能被爷宠坏,是真的‘宠坏’,经过爷这儿,哪个纯洁干净的姑娘最后不是变得俗不可耐?

放荡妖艳的女人,爷施起虐来,下手可有轻的?

打伤的,比今天这个严重的多了去了。

你可有看过爷,给谁叫过医生,

更别说,亲自送医了。”

“诶?也是啊,爷今天是有点儿不同,难道?”

“你总算是开了一回窍。”

“难道爷这次是想出什么新花样?”

“……榆木疙瘩。”

充当司机的那个为首的属下,已经懒得看身边那家伙了。

抬脚追上前面的莫二爷。

……

VIP病房里,莫二爷坐在女人的床边,浓眉紧紧地拧着,手上几张报告单,没一样是他愿意看到的。

“怀孕?”他看着床上女人浓妆艳抹的脸,此刻倒是不觉得这脸艳俗的俗不可耐了。

莫二爷隐隐有些怒火,视线落在床上女人的肚子上……孩子?谁的?

不多时,医生亲自又拿来几分化验单:“二爷和这女子是什么关系?”

这医生开口问道。

莫二爷挑了眉:“你说呢?”

医生顿了一下,随即琢磨着,该怎么开这个口。

莫二爷已经伸手接过了医生手里的化验单。

“二爷,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说道。

莫二爷的眼,掠过那几张化验单,脸色渐渐阴沉下去,一抬首,冷声问:

“动手术的话,几成几率?”

“现在动手术的话,我请我师父亲自来做这台手术,不足四成。”

莫二爷缓缓垂眸,眸光深沉地落在床上女人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