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4) 西坪泪拜双姝墓, 终南始建重阳宫(1/1)

王三横恳请静因大师准他藏枪。前文说到,此事非同小可。他没有想到,大师闻言,竟然毫不犹豫。

“当然可以。”静因是一口答应。

沥重生前,王三横也多次向她请教,何为佛法真谛。沥重曾告诉他,佛家博大精深。但如若简而言之,就是三横早就知道的,‘出世入世’四个字。

要得佛家精髓,必须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方能悟得真经。其间不能有一丝尘念。

而真得佛法,又必须入世深耕。方可明了佛之所以是佛,便大千世界,无所不在。

静因大师,早得佛法真谛,收沥泉神,并无一丝杂念,全不顾本庵之危,众尼之困。而助三横藏枪,却又是期待有朝一日,王三横东山再起,再承岳飞之志,挥长矛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收复失地,解遗民于水火倒悬。

这样,三横有静因特许,在半恕山上掘井。方圆四五尺,深数丈。为掩人耳目,只称是为造佛塔,就地取材,烧制土砖。

半恕山虽与临安闹市不远,但闹中取静,人迹罕至。奸相秦桧的鹰犬,懵懂不知佛塔如何得建。其余世人,更加不知半恕塔的机关了。

王三横秘密掘了塔井,又特制了一开簧枪匣,将沥泉神矛用灵棚外所悬黄绢裹了,装入匣内,存在井中。

那黄绢之上有梁红玉亲书“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平,忘战必危”十五个大字,取自司马法兵书。梁将军书法之下,三横又咬破自己手指,写了一行血诗。诗云:

唯炼彩石兮,方似补天。

风动火泳兮,精钢为锻。且铸神矛兮,破敌阵前。

万古武穆兮,千古沥泉!

事后,藏沥泉枪于井中。此井因此得名沥泉井。井上后建半恕塔,塔高二十丈,上下共十三层,巍峨高耸于半恕山上,俯瞰西湖曁杭州全貌。

当时杭州人多不知‘半恕’,只知‘石姥’。此塔神美,有好事的,称其为‘姥塔问天’,是为西湖十八景之首。

后来若干年内,南宋小朝廷偏安东南一隅。闭口不谈解救遗民收复失地。那王三横并无任何机会从军以遂了岳帅未竟之志。沥泉神矛从此冥然消失近千年之久。

当年它出世之悲壮,从军之勇猛,杀敌之丰功,以及没入佛塔下面之惨痛,终于没入滚滚历史长河之中,再也不为人所知晓了。

就是半恕塔也误传为保俶塔,半恕山误传为保俶山了。

后来三横满含悲愤回返铁匠营。他用最后剩下的银两在小终南山沥重阳泉的坟墓处,建一道宫。

道宫方圆三里,把两座墓围在其中。墓地盖有房屋,青砖绿瓦,飞檐斗拱,三进三出。时围双姝墓而建堂。墓堂墙壁之上开有广窗。三横在时,每日必开窗。令阳光洒入,奇怪的是地面并未铺砖,仍是绿草茵茵。

墓堂建成之后,三横在沥重碑上,精心刻下她最后一首词。那是沥重为阻金兵张来冒,选地形设伏时,回到她与三横在小终南生死相遇处,匆匆写就的。是为:

“终南北望,

云淡星稠。

千村暮色低银汉,

万山叠嶂掩回眸,

人生得意古难求。

我本羌人,

‘绝演’独奏。

镝声从未怨杨柳。

春风皓月玉关口,

唯愿新绿满神州。”

王三横刻后,气血难平。抚碑再拜道:

“沥重,沥将军!我的挚友!你戎马半生,身前多风餐露宿,着铁枕戈。如今安息于此,让我给你遮风挡雨吧!”

沥重作这首《踏云行》时,她对中原文化本极度向往,但功力尚缺。所以平仄弄反了。可王铁匠来了一股拧劲,此次后,他写过多首《踏云行》,皆用平声,以念他那相交过命的故友。

三横拜过,又到阳泉墓前,以手抚碑,以泪洗面,道:

“阳泉,我的爱妻!你本姓阳,就让阳光多多洒入,金乌碧草,永伴左右!”

三横拜罢,不食不饮,长跪三天三夜。双泪流干,点点没入土中。最后流的,竟然是血。

千百年间,血泪之下处,长出一种奇怪小木。枝坚如铁,叶红似血。此木远观恰像一柄铁锤,独生于重阳宫内。当地人称‘铁匠泪’。

墓堂前,三横又筑一宫,青砖铺地,高屋建瓴。堂中供儒道释三祖,是为孔子,老子,与达摩,皆金身塑成。三像俱高九尺,雄伟稳重,慈眉善目,栩栩如生。

又宫外高悬一匾额,上书“重阳宫”。是为纪念沥重阳泉之意。

重阳宫处小终南山上,青松翠柏环绕。四周静寂,林壑犹美。偶有白鹤飞过,或长鸣数度。余下就是山风流水,空谷传音了。

重阳宫建好,三横写了两封书信。

100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