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五(3) 为甚射人先射马, 何以一字论骑兵(1/1)

八十五(3)为甚射人先射马,何以一字论骑兵.

岳营王横,为人精细。这次岳帅前来,他觉着自己肩负了责任。铁匠营熊孩子闹,虽说岳飞没在意,毕竟不好。

他本是山匪出身,也知道中原人个个是汉子,骨子里绝不服输。这就长个心眼。见孩子们三五成群,早早来到,他突然从道边树上一跃而下。

熊孩子正踌躇满志,气昂昂前行。猛然一将,形高如塔,天神一般由空而降。身上甲,‘哗哗’做响,手中刀,金穗银光。可怕大伙吓了一个结实。

孩子们一怔之间,王横却笑嘻嘻打个招呼。先夸了他们的自制刀枪。本来,铁匠营大人打刀,孩子能不学?木头刀枪,有模有样。刘出息见天神这么大能耐,却如此看重自己与他的伙伴,不由又得意,又感激。其他小孩子们也纷纷献上刀来,叫王横一一观赏。

王将军也是一方的神圣,此时却十分耐心,饶有兴趣。他又抽出自己的刀,跟孩子的木刀作比。还真别说,那一把把木头扎麻刀,活脱脱跟真的一样。王横心中一热。眼前,偃城大战,油然而忆,千军万马,杀声在耳,他不禁叹道:

“手持刀者,战士也。战士是干什么的?保家卫国。你们说话就要长大。你们长大,我等可就老了。保家卫国,重任可就停在大家的肩上。”

“什么叫老?”有孩子不解问道。

“你们家里有爷爷奶奶吗,他们还干得动活吗?”

“有。”“有”。“我奶奶在。”孩子七嘴八舌道,

“我奶奶还能搓老玉米。”

“我奶奶干不动了。”

“我爷爷去年还能刨萝卜,今年不成了。”

“我姥爷连蒜都起不了了。”

“是呀,总有一天,我会连这手中刀都拿它不动。”王横道,

“那个时候,挥手中刀,上阵杀敌,就是你们。保护年老的爷爷奶奶,不是你等,还能有谁?”

王横一番话,说得人人热血贲张。

接下来,他可封官了,就封孩子头刘出息‘精忠报国保边大将军’。大将军木刀无穗,王横亲解了自己的刀穗。哎呀,可把孩子喜欢坏了。

大将军不能无战,这帮孩子的任务,就是要保证讲武堂安全。执行任务不能无战术,固定岗、游击哨,孩子们颇得真传。

望着孩子们手舞足蹈满意而去,王横想起自己的儿时。那个时候,他比刘出息更闹得出圈。父母管不了,最后竟上山成了土匪。是岳飞收留教化了他,一晃,十多年了。

等沥重带着她的将军学生们出来,孩子们的队伍干净整齐,叫她看了一个正着。沥重心中感叹,到底是岳家军。短时间训练,熊孩子成了战士。

话说沥重要大家奔袭练马。

初跑十里,沥重特与衔悲换了座骑,让岳飞着人领跑。大将张宪当仁不让,私下也有不能叫夏人小看的意思。

岳家军的确不白给,大将张宪一马当先,随后数十骑风驰电掣一般,倒把阳泉沥重等甩倒最后。十里地说到就到,就连作教习的沥重似也不得不暗暗佩服。

可有一样,岳飞等人是来听讲的。骑马,就算不如西夏军,那也是人人都会,有什么可特别的?再一说,讲骑战的反而骑不过听讲的,爆土狼烟中大家能心服吗?只是碍于面子,每人都不说话而已。这样一来,接下去的课可就不太好讲了。

十里后,众人拼命掩饰不服的目光之中,沥重从衔悲处把自己的战马换了回来,并着了多日没有穿戴的貔貅紫金冠、浩月青云甲。

那马未上疆场多日,平时只在圈里拴着。此时,宝马见沥帅披挂整齐,‘咵咵咵’来到队前,犹如重上战场。

沥重甲胄在身,却花工夫轻抚马背,叽里咕噜与之说了些什么。宝马听言,两眼竟然精光四射。只见它‘咴咴’一鸣,翻蹄亮掌,精神抖擞有如下山猛虎,又似出水蛟龙。宝马之后其它各骑见了,似无不振奋,个个铁蹄踏地,咵咵有声。

但等沥重一声令下,带领众骑回奔铁匠营,那气势,那速度,快如惊风直似利剑,竟与原来高下立判。

岳飞手下也有不服的,催马往前就。可不管后骑多快,沥重总是稳压一头。不出三里地,人人就明白了这节奏在头马手里。

大伙回后,牛皋好奇不由问沥重跟马说的啥。沥重道夏马不识汉话,她说的是夏文。

“那跟马说了什么呢?”

沥重认认真真地说:

“我说马呀,你跟我指挥三军出生入死屡立战功。如今将老,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你着了阳掌柜亲上的鞍,王师傅亲钉的掌,看见吧,那是岳帅,千古一将。咱今天要跑出速度,就似再上疆场!”

骑兵,要的就是速度,这一跑一回一问一答,岳飞等服得五体投地,也明白了马之龙性。大家更悟到骑战主帅一马当先万马奔腾的道理。

骑战优势,在于快速长程。马有龙性,人有血性。

沥重接着说,光这,还远远不够。要充分发挥骑战优势,骑兵控弓,必须严格训练。但真正练好骑射,绝非一朝一夕之功。沥重坦言,夏兵于骑射一节,尚与金兵有很大距离。说明夏兵训练尚不得要领。

听了这话,牛皋道:

“沥帅,这两天讲得雾罩云山,哎呀老牛服得不行。怎么,你们还有难事?”

“牛二哥,这‘雾罩云山’用词不当。”张宪不由纠正。

“对,对,应该是‘云山雾罩’,沥帅,老牛是粗人,你可别见怪啊。”牛皋呵呵一笑,打个马虎眼,道。

“愈发不对,应该是‘拨云散雾,精辟入里’。”汤怀道。

“行,行,可难道金人骑射更强吗?”牛皋不由问道。

“夏金骑兵,以单兵而论,可有一比。过去十年中夏金大规模骑战,我们五胜三平两负。如有时间,或可回顾下若干经典战例。但双方骑射训练均是大难题。”

“是了,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马损失,比骑士更难补充,沥帅,是不是?”王贵道。

“正是。”沥重点点头,不由佩服王贵悟性。但她旋即又说:

“可亦不全是。”

“为什么?”王贵、牛皋皆不由问道。

“大家可以想想,学习欲通,必融会贯通。”岳飞这时笑着说,显然,他自己早已有了答案。

一番争论之后,大伙明白了,骑兵之利,在于速度。速度之势,仰仗马的龙性。可是马也是血肉之躯,它见了其它的战马被射杀,必心有恐惧。一马恐惧不前,引它马畏缩。马失龙性,战之‘器术势’全失。

沥重见讲台之下,如此踊跃,胸中颇为得意。

另一边,岳帅闻金夏骑兵战例,却建议骑兵舍弓求弩。铁匠营的弹簧旋翼弩,不仅射程远落点准,而且可单手操作。这不似引弓搭箭,非双手不可。射箭时马不受控,人与马之配合因此困难。仅此一项,弩比弓可容易了不是一点半点。

沥重听言,不禁叹道:“古贤有云,‘教学相长’。今闻岳帅建言,竟解了我掌军多年,时时困扰的第一战术难题!”

听罢沥帅之言,岳飞众人不无感慨。王三横心里,很为教学双方叫好。他与阳泉其实还有一个不得了的计较,那就是研制中的连发弩。二人心里说,我们铁匠营的连发弩是一定能成的。届时可连发三矢。

果如此,骑射不仅易习好练,还要以一敌三。骑射之功,长程破的,更要发扬光大呢。

私下里,王三横问沥重,当年大夏两路抗金,却为什么她只用箭而非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