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潜入毒王谷并不难猜。

到发现时,这屋中残香已经十分清淡,淡到对人已经无甚影响,如此淡薄,星月二人是无法闻到的,她们鼻子还没灵到那程度,自然更不能确定是否就是那晚在明王寺闻到过的。

縢青水也没闻到。

但她闻不闻得到其实无关紧要,因为她两次被药倒,第一次是在睡梦中,毫无所觉,第二次则太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倒了,也没嗅到具体的味道,所以就算她闻得到,也分辨不出是否是药倒过自己的迷香。

但尽管不能确定,她们也能猜到,十有八九便是。

能在幽星夜她们这等高手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迷晕掳走滕青河的,也只能是轻功高绝的云中雀了,他有能力,也有动机这么做。

其实毒王孙灵药是地榜高手,擅毒,又是此地之主,熟悉环境,他应该也能做到,但他没理由这么做。

所以只剩下了云中雀。

他一直跟着众人,并穿过外面的三重屏障潜入毒王谷,虽有些惊人,但也并非不可能,就不知道潜入时有没有中毒,中了毒的话,又是如何解的。

基本确定了敌人,反而稍稍放心,云中雀应该不会杀人。

但也不能因此就坐着干等,一群人在谷中搜索半天,但始终无所获,多半是被掳走出谷了,正打算去谷外找找看,忽然滕青河自己回来了。

他是从山上回来的。

赤脚,仅着一件单衣,神色疲惫,步履所过,血迹斑斑,是下山时,脚被划破所致。

发现他后,皆聚上去。

滕青河有些沉默,听见问话也只是勉强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不过,云中雀确实潜入了毒王谷之事,倒是得以确认了,随后滕青河回房中去,一整日都闭门未出。星月二人也去山上寻过半日,这时候自然难以发现云中雀踪迹了。

往后数日,毒王谷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谁也不知道云中雀是否还在暗中窥测。

幽星夜为此特地延后了原本想离开的打算,留了下来,不仅每晚提足戒备,不时跑出去巡夜,白天也在勘察毒王谷内外四周,想着看看有无机会将人找到并拿住,可惜无论云中雀亦或其同伙,一直未见再临。

而滕青河则仍鲜少出门,就算偶尔出来,也郁郁寡欢,又一回被云中雀捉去后,他大概终于没熬下来,身上少了一股精气神。

一直到二月十二这天晚上,再次传出动静。

这次是縢青水的房间。

星月二人的房间与之紧邻,她们第一时间警觉,破门而出,便见縢青水房门打开,外面踉跄着一道人影。

月色下,却是一个黑衣人,蒙着脸。

幽星夜身子一掠截住前路,笑道:“哈哈哈,终于来了,这些天可让我好等。”

黑衣人嗓音十分低沉,道:“你们居然在房里下药,无耻。”

幽星夜不屑道:“你是不是傻?你能下药我们就不能下了?”

毒王谷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奇毒。

既然有人蛰伏与暗处窥伺,他们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为作防备,孙灵药便取出了毒王谷药库珍藏的一种特制熏香。

其名简陋俗气,称软骨香,乃是采集谷口桃花泽底下的“酥汤”为主材料炼制而成,无色无味,可令人脚软手麻,半分力气都提不起,只能任人宰割,据闻效果比之那泽水要强了数倍,幽星夜还亲自试过,就算以她太阳真气的特异,也足花了一刻钟才完全解开,当然了,这也与摄入量相关,幽星夜熏了这香一刻钟,也解了一刻钟。

这些天,谷内每个住人的房间每晚都会点燃一炷醉魂香,谷中人事先用过解药自然无妨,而若是外人潜入,眼下这黑衣人便是结果。

从他入屋到发现不对,再到出屋,决计不会有多长时间,十来个呼吸算是顶天了,可这么短时间,他却不得不放弃了縢青水自行出离,还在过程中造成了动静,可见这软骨香药力之不俗。

这一片刻,毗邻的两家房门口,滕家兄妹也分别出现,縢青水显然有些气虚,状态不佳,站着时还搀着门框,滕青河见状,急去扶住了她,关心道:“青水,你没事吧?”

縢青水摇头:“我没事!”

又转向这边,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幽星夜上上下下打量黑衣人,笑道:“是什么人,拿下他脸上的遮羞布就知道了,你觉得我说的对吗?贺兄!”

“哼!莫名其妙。”

黑衣人轻哼,不欲耽搁,一心离开,此时前有幽星后有明月,只能侧出,便身影一晃,往一侧躲闪。

“呵,想跑?”

幽星夜轻声一笑,飞身追出。

明月天冷眼旁观,没有插手,这人不是云中雀,有幽星夜一人动手足矣,此外,她也是在警戒四周,堤防云中雀,此人此刻不知是否也躲在附近某个角落,需加防备。

这黑衣人果然轻功超绝,此时身中软骨奇香,速度仍飞快,只比幽星夜稍慢三分而已。

片刻跑出十数丈,肩头便被幽星夜扣住。

幽星夜喝道:“还往哪里跑?”

黑衣人反应迅速,身子一矮,错过锁扣,就地打了个滚,避开一段。

幽星夜因惯性继续迈出两步,才脚步一顿,毫不停留回身袖子一挥,真气激荡,如风如浪。

黑衣人受力,顺水推舟又连打几个滚,借势翻出更远。幽星夜未加停留,飞身掠去,黑衣人正站起时,幽星夜又一掌拍向他胸口,自不敢硬接,侧身躲了过去。

然而躲过一招躲不过第二招,幽星夜拨手轻转,催发掌力隔空而至,落在他后肩,黑衣人闷哼一声直接被击落出去,摔在地上,连滚了数圈。

幽星夜身移影动,紧随其后,黑衣人方滚罢,已至跟前,一脚踩住黑衣人左臂,蹲在旁将碧落一横带着鞘架在脖子间,将他脑袋死死压在地面。

伸手撩去,摘下覆面黑巾,信手抛开,又将手一摊开,火元怒放,掌间升腾起一阵焰光,照出面貌,朗笑道:“哈哈,果然只是轻功好,武功不怎么样,这点你倒是没骗我。”

这人果然就是早该离去的贺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