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迷路的,还是会迷路,不会因为打了一架杀了个人就认识路了,当然继续分不清。

星月二人走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见熟悉的路景,幽星夜还喊了好几嗓子都没人回应,固然有山高林密的障碍重重,以及不曾太拼命喊的缘故,可也说明这地方离其他人的确山高水远了一些,只得作罢,自力更生。

记得当时从唐家堡追入山林,似乎是往南,现在既然是回程,那就一路往北,随后遇山翻山,遇水涉水,尽量不偏方位一路走下。

明月天虽然要分心分力去压制体内毒性,但脚程仍不慢,太阳渐渐西斜时,已翻了几十里山路。

这时山中不再是经年累月人迹不至的荒山景象,而是出现了明显的路径,立即沿路而下,总算在太阳下山前出了山岭。

这山路通往一个山村。

唐门避瘴丹效力强健,可保持一日一夜,一直没有消退,又对此了解不多,所经之处有无瘴气自然也感觉不出,向村人打听才知道,这处早就出了唐门山的范围,按方位看,是在唐门东北边十里外。

看来,先前决定往北走之前,方位就已偏离了。

入险山去唐门的正路并不在这边,而在西面,易于来往天都城。

以如今的位置,横穿这山去唐门并不靠谱,谁知道唐家堡的山谷是在这唐门山的正中间还是偏向哪个方向?这穿行的起点不好确定。而且,到明日那避瘴丹效用也该到头了,山中瘴气仍是问题。

只能从外面绕路回去。如今既然已经走出了那鸟不拉屎荒无人烟的鬼山,想寻回去就方便了,有堂正之路可以走,有人可以打听,何愁找不回去?

在一户村民家借宿一晚后,打听好路,幽星夜牵驴,明月天骑驴,离开此地。

驴子自然是幽星夜向村人买下的,专供明月天骑乘,让她能专注精力节省真气继续压制毒性。

可惜的是村子里只有这一匹驴子,其他如骡子、马等可用骑乘的大型畜生一概皆无……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猪牛个头都不小,村里也地有,但幽星夜对骑牛骑猪完全不感兴趣。

此外,离村的路太小,又是山路,略险,不能做成驴车出去,驴子又个头有限,两个人同乘太挤,坐不舒坦,幽星夜自己只能步行了。

绕了一天,临近黄昏,才到唐门山西边,那座唐门暂设的迎客处,接着在唐门弟子的接引下,返回唐家堡。

虽生波折,昨日在她们追寻西门断绝的踪迹时,唐凌天还是下葬了,此外,因她们昨日一去不回,今天一早,唐门还遣出不少弟子入山搜寻,三师兄梁无发以及与华山交好的几派也有人也跟着进去,到此刻都还有几人没有回来。

幽星夜送明月天回房休息,正向林云溪打听后事,才没说几句话,唐工来访。

唐凌天已死,唐啸天中毒昏迷未醒,唐家大公子性子软弱,优柔寡断,掌握不住形势,目前唐家还能动的人里,辈分、身份又都属唐工最高,虽已老迈,暂时还是由他当家做主撑门面,派人出去寻找星月二人的决定就是他拍板的。

剑神幽星夜就是华山剑派凌珊,还是十多年前与唐门有过交集的那个绝顶高手之徒,是前段时间帮忙送来好友信件的那个女子的主导之人,唐工自然是知道的,先前来唐门时,幽星夜还主动上门去念叨过这些事拉关系混脸熟,故唐工对二人还是较重视的。

不然的话,如今唐门正值多事之秋,她们虽是在唐门地界,说来也算是为唐门的事情而失踪的,可也不会派太多人手去搜山。

他本在处理事情,听说二人已回,便来看望。此外,也是想打听具体,问问她们后来发生了何事,可有西门断绝踪迹。

唐工道:“凌姑娘,见你们平安回来,老夫便放心了。”

幽星夜笑道:“害老先生担心,真是抱歉了。”

唐工问道:“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到现在才回,还是从西边山外回来的?”

“说来惭愧,昨日我和姐姐本想着帮忙,结果在山里迷了路,后来还是认准一个方向直走,出了唐门山,到了一个叫东门村的地方,打听到了路径,这才绕道回来的……不过在那中间,我们碰上了西门断绝与五毒教的五毒魔童在一起,那些毒蛇蝙蝠,就是这五毒魔童所驱使的,我们与他们斗过一场,虽杀了五毒魔童,可西门断绝还是跑了,而且姐姐也中了五毒魔童的毒,只能靠内功暂时压制着,如今处境不大妙。”幽星夜将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唐工点点头,道:“唐门与五毒教有些冲突,老夫对他们教中一些高手也有所了解,那五毒魔童乃是五毒教护法,一身毒功,放眼天下都属顶尖,罕有人敌,没想到死在两位姑娘手上,不过也算他咎由自取了,那魔童素来作恶多端,被他毒害之人数都数不清,两位姑娘此举可是大大造福武林了。”

幽星夜道:“哈哈,看来我一不留神就替天行道了。”

唐工道:“那五毒魔童的毒终究非同小可,明姑娘中了他的毒,不能大意,我这便去找人来为明姑娘看看。”

幽星夜阻止道:“不必不必,我在五毒童子身上找到解方了,依方子而行便可,只是我没有药材,也不会调配,这两点恐怕还需请唐门帮忙。”

说着就取出一张宣纸,上面正记着那风中潜香的原料与配置方法,是幽星夜刚刚才默出来的,本来就打算和林云溪打听一遍后,就去找唐工帮忙的,他既主动来,倒也正好。

唐工接过药方,叹道:“看来,明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扫了一眼,吃惊道:“咦?不对吧?”

幽星夜明知故问:“怎么?”

唐工道:“老夫虽不擅毒术,可也知道这上面的七种材料皆是剧毒之物,七毒相融,毒上加毒,竟会是解药?凌姑娘是拷问五毒魔童得到的药方?若是如此,你恐怕上当了。”

幽星夜道:“老先生放心吧,我是直接下了杀手的,这药方也是事后从他尸体上搜出来的,五毒魔童根本没机会误导我,当然了,我找到的也并非只有一张药方,而是一整本毒书,名为《百毒谱》,记录八十一种厉害毒物配方与解方,我姐姐所中之毒,在那书上有记载,解药就是这方子……五毒魔童再阴险狡诈,总不至于事先就将秘籍内容给篡改了吧?”

唐工呢喃:“一整本书……”

随后道:“如此说来,想必不假,我便令人先炼出来看看再说,只是,等做好准备,再调配完成,花上一两日功夫也有可能,你确定不必本门高手先为明姑娘诊治,开一副药先压着毒性吗?”

幽星夜道:“老先生放心好,以我姐姐的本事,将那毒压制十天半月毫无问题,否则我早就着急上火了,哪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唐工道:“你心里有底便好,那我先去叫人准备。”

幽星夜道:“且慢……不知道老先生对五毒魔童那书有没有兴趣?”

唐工止步,回过头,“哦?凌姑娘的意思是?”

幽星夜道:“那书上所记,全是各种毒物,偏偏我对配毒用毒没什么兴趣,《百毒谱》放在我手上,无异于明珠蒙尘,不如红粉赠佳人,宝剑配英雄。”

唐工掐着胡子笑道:“哈哈,这么说,凌姑娘打算将那宝书赠予唐门了?”

幽星夜撇撇嘴,道:“如果无功受禄也不会使老先生过意不去良心不安的话,我是没意见的。”

唐工道:“滑头,就知道你没那么大方……”也不想让她太得意,说道:“但既然你打算敲老夫竹杠了,那咱们就在商言商,你师姐的药费,也得算在里面。”

幽星夜道:“当然得算在里面,我的药费,不是已经放在老先生手上了吗?”

唐工看了看手上的药方,道:“这方子本就是你那本百毒谱的一部分,我花钱买下百毒谱,这方子就是我的,怎么能算是药费?”

幽星夜道:“可是你若不先单独买了这方子,我也不想卖书了!”

唐工道:“你不仅吊人胃口,还耍无赖。”

幽星夜道:“此言差矣,我只是想尽量争取来最高的价钱,如此才算对得起我和姐姐冒险这一回。”

唐工叹道:“罢了罢了,这东西有价无市,你是卖家,怎么卖,卖多少,都是你说了算。”

幽星夜笑道:“这才对嘛。”

唐工道:“你想要什么?”

幽星夜道:“唐门毒术与暗器称绝,我既然对毒术毫无兴趣,总不会和老先生换什么毒术。”

唐工道:“那就是想要暗器了。”

幽星夜笑眯眯道:“不错,就是暗器。我虽然对暗器同样兴趣不大,可是总好过毒术,闲暇时,拿出来玩玩也不错。”

唐工道:“唐门迄今有暗器一八零八种,你想要什么?”

幽星夜道:“我对这个了解不深,你这么问我,我哪里答得上来?不如老先生取十件自认水准最高的来,我看后再挑选。”

唐工笑道:“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幽星夜道:“这算盘可不是白打的,除了老先生手上的方子,另有好东西作为订金。”

五毒魔童的包就放在旁边,她取过递出,道:“这里面是十多种现成的毒药,同样得自五毒魔童,可先交给老先生,让你先看看五毒魔童的毒术造诣。”

唐工毫不犹豫地接过,说道:“别以为我会假惺惺地推辞。”

幽星夜笑嘻嘻道:“我这也不是假惺惺地和你装客套啊,怎么会以为你会推辞?”

唐工打开看了看,道:“有这些,作明姑娘药费足矣,却还非要和我讨价还价,你真是闲的。”

幽星夜道:“我若不闲,老先生今日哪里有机会做成这笔功在唐门千秋的大买卖?”

唐工气道:“那我可还真是要谢谢你这小丫头了。”

幽星夜顺杆上爬:“不客气不客气,咱们什么交情?十多年的老交情了,您老千万别和我客气。”

金乌旁落,天色渐暗。

唐工离去不久,最后一波去山里寻她们的人也都陆续回来,所幸无人为此碰上昨日逃跑的西门断绝那老魔而伤亡,倒是好事,否则幽星夜非得一番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