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高旋,楼兰人的地盘安静得不像话,谷修和汉军们以树为掩,观测着诡异之地的一切,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里除了寂静到阴悚以外,竟还有破败之象,地上有散乱的篝火堆,空气中弥漫着的是木头燃烧过的味道,那些迷雾的产生就源于火炭的烟雾。?而在篝火边上,有一个个竹篓子,篓子像是被遗弃的残废,无力倒在地上,里面有一些零散的食物和砍来的木头。
面对如此场景,谷修的心一下子冷了,他默然站起身,抱着树干的秦大师看其要走出去,压着声音道:“小心被现啊!”
谷修并没有听他的劝告,他回头对汉军们道:“你们没现,这里死寂得不像话吗?”
经谷修提醒,原本处于高度紧张,没有一点思考能力的汉军们面面相窥,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戴泽提着刀,走到谷修边上,目光扫过周边的情景,道:“这好像是个荒废之地……”
谷修摇了摇头,道:“并不是荒废之地,它可能刚刚被遗弃……”说着,便起身,毫无顾忌地往前走,汉军们小心跟在他身后。
到了冷气的木屋前,独眼铁匠缩着身子,透过死气沉沉的窗户,向里头张望,神情无限紧张,他建议道:“谷掌事,点根火把再进去吧,乌漆墨黑的,看不清楚,万一有诡……”独眼因为只有一只眼睛,在黑暗中辨物的本事本就比别人低了一半,再加之这人长得猥琐,所以并不受谷修待见。
谷修眼神犀利,平静回道:“你都说了有诡,贸然点火,不是将自己的位置暴露得更加彻底吗?如果这里破败之景是人有意安排的假象,那么处于黑暗之中,指不定还能避过危险。”
独眼听谷修冰冷一说,识趣地将到嘴边的话又全部咽回了肚子里。
木屋的门是虚掩的,有可能是楼兰人走得匆忙,也可能真是一个陷阱,思虑过后,谷修掏出了杀猪刀,几乎没有让人恐惧的时间,他将门一把推开,一开门,木门“咯吱”老旧的声音骤然传出,听得人心惶惶。
屋里传出一股淡淡的奶香味,这是人生活过的气息。就在谷修小心踏入屋门之时,忽听“嘶”一声,突兀的声音刺入心扉,刚走进的尤化被那声音吓了一跳,踉跄向后一步,正好碰到了什么陶罐之类的东西,碎裂的声音让在门外的汉军惊惶不已,一下子气氛陷入了莫名的恐慌之中。
谷修皱了下眉头,如今他所带领的汉军就好像惊弓之鸟,虚得很,还没弄清楚是什么,就是一阵慌乱,他低声喝斥,让所有人保持镇静,说话同时,那在木柜上嘶叫的东西矫健地从窗口蹿了出去,一晃而过的瞬间,谷修看清楚了,那是只类似猴子的东西,并不是什么妖邪之物。
他收回心神,重新打量这间看似不详的屋子,屋子的结构很简单,只有一间房,房的左手边隔着一块厚重的粗布,粗布后面该是供人睡觉的地方。
布是阴柔的东西,和坚硬的木门不一样,有它隔断着,双目不能看到后面的场景,这会让人浮想联翩,仿佛一掀开那层死气,披头散的苍白血脸就会骤然出现。
有时候人一旦害怕,就会越想越恐怖,谷修并不喜欢在这样焦灼、难耐的气氛中煎熬,于是轻步走了过去,木屋的地面也是老旧的地板,上面盖了一张兽皮,一走,地面就会出随时塌陷的“咯吱……咯吱……”声,谷修屏住呼吸,走到粗布帘之前,在拉开布帘的瞬间,他的心脏几乎被紧张的空气给掐住,停止了跳动。
布帘后面有一扇敞开的木窗,窗外月光洒进一地,在月光所及之处,屋顶上垂挂下什么东西,那东西幽幽转着圈,仔细一看,竟然是一种十分诡异的布偶。那布偶就好像谷修先前看到的人骨风铃,中间有个圆形的支架,支架上串了粗线,每根粗线下面都吊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娃娃。
这些娃娃总共有七八个,在幽沉光线下看到,给人一种窒息的诡异感,汉军们都是高猛的汉子,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可在几个手掌大的娃娃面前,却也是失了平日的威武。
这种静默无声的玩意总是给人无限的遐想,它没有生命,却给人冠上了邪气的象征,随着娃娃们安静地晃动,谷修心想,要是自己现在一个人站在这黑漆漆的屋子里,看到这样的东西冲着自己笑,会是怎样的感受?
不过还好,现在人多,彼此把那种阴森的恐惧给分担了,而且谷修很快就想明白了,这里有奶香味,地上铺着兽皮,边上放着一个精致摇篮,形状有如小舟,摇篮里面只有一块被落下的羊毛小毯,显然这屋里原本有婴孩,这娃娃可能是此处屋主给孩童做的布偶。
确认没有人以后,谷修悄悄吸了口凉气,重新又踱步于屋内。木屋里面几乎和外面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是散乱的,好像住在此地的人急着避开什么,所以收拾东西的时候,十分急。
外面如此,里面也是,谷修猛然意识到住在这里的人跑了,他三步并作两步从木屋而出,掏出楼兰窥探者嘴里塞的血腥布条,提起他,问道:“你们的人在躲什么?”
窥探者无力回道:“躲什么?呵”他从肚腹出一声冷笑,目光扫视过汉军,放肆说道:“不就是躲你们!”
“躲我们?”谷修喃喃,随而目光一锐,道:“你在我们手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来了,难道还有别的探子?”谷修问着,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原来如此,你出去了很久,一直没有回来,所以你部族的人意识到你遇到了危险,所以率先跑路了,很好!看来你们族人也是帮怕事的孬种。”
楼兰窥探者冷笑道:“那又如何?现在来不及了,我们部族的人已经走了,你那些美梦就要碎了。”
谷修一把推开得意笑着的窥探者,讥讽道:“你只是被同族遗弃的一只狗,他们冷情如此,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窥探者继续笑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撑起身体,铿锵说道:“我们族人都准备好了牺牲,如果我的晚归能让他们意识到危险,那留下我一个,又如何?”
正说之时,戴泽身子忽然一怔,他将警觉地目光对向幽暗处的林子,随而匆匆跑到谷修边上,压着声音道:“掌事!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