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寂了下来,所有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的扩大,冲击着我的耳膜。隔壁一直传来的是景然摔东西的声音,她仿佛是要把家里所有能摔的都给摔掉,只听哗啦啦的响个不停。而景雄一直在大声的训斥着她,仿佛是最后景雄终于忍不住抄起了家伙,大骂了一声什么想要教训景然。然后就听到景然她妈就尖叫着把她护在怀里,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说不准打景然,说景雄他变了。
一个好好的家,只因为我的出现,在一夜之间就都变了。对于这一切,我没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所以我的内心没有丝毫的波澜。但是我的内心里也没有报复的快感,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若有若无的落寞。
他们好热闹,就像电视机里的肥皂剧一样的吵闹,好似一墙之外,是喧闹的人间。而一墙之内,是一个无声的世界。
霍启盛这句话的意思,再也明显不过了。
我说。久千代最喜欢的女人辛薇已经死了,他那样的人恐怕也不会再轻易喜欢上一个女人吧。而且他现在残废,只怕没有那个兴趣。
霍启盛的心里面似乎有太多的事情藏着,多到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哪一个了,那样多愁善感的霍启盛是那么的陌生。可是我还是想抱抱他。最后他省略掉一切的事情,只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和沈煜,要拼个你死我活,就只有一个能留在这个世界上,那么你会帮谁呢?”
我知道此刻的他,有多么希望我毫不犹豫的说我会帮他。可是一想到沈煜,我的心头就有万千思绪,烦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避开他的问题不谈。淡淡的说:“我一个女人,你们男人的事情我不想干涉,我不参与你们的事情,就算我选择帮谁,又能帮上个什么忙?我谁都不帮,就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自相残杀,然后让久千代在背后春风得意。”
霍启盛盯着我,言语中有些委屈:“桑桑,不是我不懂得收手,一旦沈煜投靠了景雄,我就失去作用了,那么,你受的这些委屈算什么,我们所做的牺牲,又算什么呢?”
那一刻我仿佛终于明白,如果霍启盛和沈煜之间的斗争最后是霍启盛赢了,他可能会放沈煜一马。但如果是沈煜赢了呢?现在如此阴冷狠辣的沈煜,他也会给霍启盛一条活路吗?
我有些心软的对他说:“我没有让你收手,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决定吧。”
他捂着后脑勺似乎很艰难的摇了摇头。说他不想再说了,脑袋有些痛。
我说:“你一个小伙子好端端的脑袋痛什么,又不是多大岁数了。”
他依旧捂着脑袋,神情有些痛苦的说道:“你不懂,我那天被人一棒子敲到了后脑,感觉当时天灵盖都给打飞了,现在我整个脑子都在脑壳里打转呢。”
我默契的没有去问起因,因为如果他愿意告诉我,就会直接对我说的。我不想让他听出我的担心,只是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对他说:“霍启盛。你本来就是傻比,现在还被打了脑袋,说不定以后变成个痴呆儿童,还不赶紧去把天灵盖捡回来。”
霍启盛微微一笑,他的眼睛里面没有半点的杂质,仿佛亘古不变。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霍启盛这个人也只有对我,他才会笑的那么纯粹了。在很久以后,对于很多人,他都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只希望时间快点过去,我们快快长大,快点度过这难熬的时光,向幸福的大路上奔跑。现在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只要熬过去,等我这一切事情都做完。我想和霍启盛,好好的谈一场正常的恋爱。
我们终止了令人难过的话题,那么久没有见,不想为这种永远没有答案的事情去争执,去破坏感情。
即使再不舍,我还是轻轻的对霍启盛说:“你该走了。”
他伸手抱住我,怎么也不舍得挪动屁股,可是黑夜总会过去,等到天明的时候他就不好脱身了。他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终于吻了吻我的脸颊,这才松开了手。本来还觉得我们两个就像《罗密欧与茱丽叶》里的桥段一样浪漫,然后我看着他又从窗户那里爬了下去,那他笨拙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想要笑,这应该是我见过的最蠢的罗密欧了。
人是个一辈子都在寻找真爱的动物。在寻寻觅觅中走走停停。但是在看到霍启盛的那一刻,我就再也不想走了,我想静静的站在这里,等我们长大,等霍启盛来娶我。等一个家。
他会来娶我的吧,会吧?
我从床上起身,下地穿鞋,站在阳台上,看着霍启盛离开。他倒退着和我挥手,走着走着,差点被自己绊倒,我呼哧一下笑了出来,他还在那里故意装酷。然后用手,在胸口上比了一个心形。
我拉上了窗帘,背靠着它,坐在了凉凉的地上,一个人缩在了墙角,抱着膝盖,他走以后,我感觉世界变的特别孤单。
有时候我想,他还是不要出现了,他如果不出现,我也不会觉得他走了以后,空气都是冷的。
景然她闹够了,景雄指着景然说:“你看看你,根本没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怪不得人家要来退婚。”
“什么?!”景然忽然提高的声音。对她爸说:“你说什么,霍启盛他来退婚?我们两个最近感情明明很好,我还,还……”
有些话像是不好说出口,以至于她结巴了半天,没好意思说。
景雄说:“你把我的脸都给丢光了,你和齐寒森的丑事也被挖了出来,还以霍二爷的名号去做事,你让我还怎么面对霍二爷?!”
“所以……”景然的声音很冷,带着咄咄逼人的反问:“所以你同意了是不是?!”
景雄没有说话。景然本来就濒临疯狂的神经直接被崩断,她大声的吼了出来:“爸,你是什么意思,陈桑她是不是你的女儿还不一定呢,你就要为她做到这种地步。你把你的亲生女儿当做的什么了?你想要去弥补她,就要来伤害我吗,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竟然答应他退婚?!你要让我成为笑柄吗?!”
“霍启盛明明说他从来没有碰过你。”
“碰没碰过你们怎么可能知道,难道要我把细节讲出来吗?!”
“够了!”景雄暴怒的吼了一声,对景然失望的说道:“还嫌自己不够丢人吗。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不争气的女儿!”
景然她妈在这时候发声了,她说:“老景,你太过分了,你简直已经失去理智了,别忘了我没有提醒你。当初那个女人差点把你给毁了。”
“你还敢提当初?别以为你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韩青,你要是还想做你的官太太,就什么都不要说,我只是把那个孩子带回来了。这点主,我还是做的了!”
景雄说完,像是回了自己的房间,狠狠的摔住了门,景然和她妈呜呜的哭了几声。便不再吵闹了。
从他们的对话里,我一共得到了两个信息,一个是,景然曾经打过胎,那个男人应该叫齐寒森。还有一个就是,我妈的息圈,很可能和景然她妈妈有关系,毕竟正房对付小三,是常有的事。
当然。除了这两个,还有一点,我是想要忽略的,那就是景然的那句生米煮成了熟饭。
我下意识的将这句话断定为她在说谎,可是,在那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对自己的爸爸这么笃定的说出这句听起来有些失面子的话?
也对,同在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个正常男女,怎么可能什么也没发生?
想到这,我心里不由一阵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