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忽然觉得很冷很冷。
这屋内的暖气明明就开得很足,可她却无法控制地发抖。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以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怎么会有人,能够如此平静地把如此残忍的事,施加在别人的身上?
“还有就是发生在陌云袖身上的那件事。你知道的其实并不是事实,她不是放学回去晚了,所以才躲过了那个男人的侵犯,也不是在事发之后正巧回去看到了陌云袖的惨状……”
谈晋承的语速很慢,“陌云袖被侵犯的时候,她就在那张床下,被绑在床下,塞住了嘴,只能就那么待着,亲耳听着,亲眼看着那个男人侵犯陌云袖,以及陌云袖痛苦的惨叫……”
云初整个人已经完全僵硬了。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表情去面对谈晋承,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话或者是做什么动作,她就那么捧着茶杯,紧紧地握着茶杯,完全不知所措。
她从来都没想过,在顾以安的身上,竟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以说,她身上所发生的任何一件事情,单独放在某一个人的身上,都足以改变那个人的人生轨迹。可是这么多的事情,却如此密集地堆积在了顾以安一个人身上,那该有多沉重?多痛苦?
简直难以想象!
云初甚至忍不住想,如果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的话,她会怎么样?
不,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些事情发生在她身上,那根本就是彻彻底底的灾难,那根本就是……就是完完全全被毁灭的人生!
难怪。
难怪谈晋承在开头就说,她的人生从一出生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灾难。
这何止是一场灾难?
这根本就是世界毁灭一般的灾难!
云初在此刻,又想到了谈泽。
关于陌云袖的事情,谈泽也知道很多,而谈泽知道的就是他的母亲顾女士当时因为凑巧躲过一劫,回家的时候就遇上了已经被侵犯了的陌云袖。可是现在,如果让他知道真相竟然是这样,在陌云袖被侵犯的时候,顾女士就被捆在那张床下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听着陌云袖被侵犯……那该有多残忍啊。
云初彻底明白,这些事情,她也没办法对谈泽说出口的。
此时此刻,云初甚至想要捂住谈晋承的嘴巴,让他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这些事情的残忍程度,已经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究竟要做什么实验,竟然能用如此手段硬生生地把人逼疯!
对,逼疯。那些人怎么就知道,他们这样做不会把人逼成疯子,而是会成为他们想要的多重人格患者呢?不,他们非常清楚这个后果。他们很清楚这么做很有可能得到的是一个精神错乱的神经病,而不是一个多重人格的患者,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重要,反正这个成了精神错乱的神经病的话,那就换一个实验对象,总有可能会成功的,只要广撒网,总是能捕住他们想要的鱼儿的!
顾女士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一个对于实验者来说很成功的试验品,而在顾女士的身后,说不定还有几十个几百个甚至更多更多不成功的试验品……
一想到可能会有数不清的人遭受过这样人为制造出来的悲惨境况,云初就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冷。
如果说陌云袖对顾以安怀揣着的是一份极其深沉的恶意的话,那么那些丧心病狂用真正的人来做实验的人,他们本身就是全世界最大的恶意!
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
如果当年陌云袖没有受过那样的伤害,她的心理或许就不会彻底扭曲。孰是孰非,恩怨因果,又岂是一句两句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我只是举了几个比较简单的例子,如果不这么说的话,恐怕你听不懂什么叫做恶意,什么叫做绝望。”谈晋承的声音一如既往得平淡而没有情绪,冰冷得就好像是机械音一般,“所以我才说,她从一出生起,她的人生就已经注定了是一场悲剧,她每天都在绝望的深渊之中挣扎……”
云初沉默着点头,对此,她除了点头也完全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了。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南方。那个时候她已经成了顾家大小姐,只不过是被放在南方老家,而不是在B市顾家大宅。那个时候她还很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很奇怪。她的周围似乎有一层膜,将她和其他的人和事给完全隔开了。没人能够走近她,同时她自己也完全走不出来。”
谈晋承的声音变得柔和了一点,不再像是之前那样冰冷而机械。
而随着他声音这点儿微弱的变化,云初心中也陡然一松,她再一次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谈晋承情绪上的变化。如果说在说刚才那些事情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情都是极度灰暗和压抑甚至是濒临崩溃的话,那么现在他的情绪就变得舒缓了很多,好像是沉浸在回忆之中一般,而这份回忆,对于他来说也是美好的回忆。
“当时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幽灵。好像会飘一样,我甚至有种感觉,在某一个时刻,她可能会忽然飞走,消失不见。”谈晋承轻声说道,“我当时的情绪也有些问题,因为家里的事情,我到那里算是散心吧。然而那真是我一生中最正确的决定,因为我遇到了她。我每天像是影子一样不近不远地跟着她,跟着她走过长长的石子路,跟着她几乎把那个小镇的每条路都走遍。我原本以为我会有很多的时间,在慢慢地确定了我的感觉以及我要做什么之后,再走到她的面前。可是有一天,她忽然就消失了……”
“消失了?”
云初心中猛然一跳。
因为之前有过那么多可怕的事情打底,这会儿一听到顾以安消失,云初就有些害怕。她,她是不是又要经历那些如地狱一般的恐怖恶意?
“我把整个镇子都找遍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完全杳无音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