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话题还很沉重，但是忽然说道因为她……

顾以安抿了抿唇，不想回应什么。

淡暮生轻轻一笑：“不相信吗？”

“无所谓。”顾以安低声道。

的确是无所谓，为了谁，真没那么重要，反正只要最终目的是毁掉天使岛，那就够了，其他的全部都无所谓的。

淡暮生苦笑了一声：“我以前小的时候，并不太明白天使岛是做什么的。甚至因为生活在这里，没有接触过外界……我可能连基本的道德观都没有。”

顾以安慢慢地挖了一勺汤，放入口中，一言不发。

“杀人和杀动物，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淡暮生的声音很轻，“没人告诉过我，人是不能杀的……也没人告诉过，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更没人告诉我，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

顾以安的嘴唇微微一动，放下手中的汤匙，看了淡暮生一眼。

然而淡暮生却并没有看她，他的眼神飘得很远很远，好像是有些看不太清楚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说道：“基地里的人很多，自然也会有很多的小孩子。有跟我同龄的，有比我大的。孩子在一起玩……总归是天真的，对于身份也没那么多忌讳。有一次，一个男孩子，叫Jack，他拿了一块石头，砸破了我的头。下一秒，他就被击毙了。血流了一地……当时我七岁，母亲刚刚去世。”

顾以安的手微微一紧，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母亲……”

“她以前把我保护的很好，我们并不是一直住在天使岛上的。我们只是一年在这里住上一两个月的时间而已。后来她死了，我就一直生活在这里了。对外，我们称呼这里为基地。”淡暮生缓缓地说道，“六岁之前的时光，对于我来说像梦一样，我只能记得某一些片段，很多都不记得了。我只知道，在这里，我可以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

本应该是很得意的一个词，可是在淡暮生说来，却让听者无比心酸。

顾以安低着头，心口有些酸楚，可是却没有要安慰淡暮生的欲~望。

她有安慰人的资格吗？

她和他，又有什么不一样。

“以安，不用可怜我。”淡暮生轻笑道，“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可怜，只是……有时候知道很多事情自己无法掌控的感觉，不太好，有些东西是从一出生就注定的……我多想，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来的。

他多想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杀人不对，不知道天使岛做的事情不对，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更好。

顾以安抿着唇，没吭声。

淡暮生又笑了一下，“好了，你吃好的话，我们上楼了。”

他缓缓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

顾以安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出去，让他握着。

他拉着她上楼，并不是很亲密的动作，却让顾以安的心中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如果没有那么多事情，或许，或许她能理解淡暮生，或许她能跟他做朋友。

可是，她真的无法回应他的感情，无法回应他的执着。

况且也轮不到她回应，对于淡暮生来说，他所喜欢的人，大概是小夜，那个……被逼疯了的小夜……

顾以安忽然很想知道，淡暮生跟小夜的故事。

但她终究什么都没说。

注定不该有牵扯的，她又何必纠缠不清。

上楼，送她回房间的时候，淡暮生轻声说道：“你去洗个澡换件衣服，我稍后跟你说点事情。”

她点了一下头，就进去了。

她已经有所预感，淡暮生要跟她说的，应该就是她一直想要知道的计划了。

浴室其实很大，也很舒服。

她泡在浴缸之中，心情有些沉闷。

这个时候，Grace不知道是在飞机上呢，还是已经到地方了。

她必须要给自己找点东西来想想，塞满脑袋，不然的话她满脑子都是维度里面的场景。

从没想过，真的有这么震撼的一个基地，震撼、冰冷，而且恐怖。

水很烫，但顾以安却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是冷的。

维度啊，要怎么样才可能彻底毁掉它呢？

顾以安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不断地思考着，可是怎么想，她都实在是想不出来好办法。

那里的安检措施那么严格，而且每个实验室都有独立的一套案件程序，一般人根本就别想进去。更别想带什么东西进去了。

淡暮生就经有什么计划，去破坏掉那里？

想不明白。

她也想象不出来淡暮生会有什么办法。虽然他是天使岛的第一首领，但在看过维度之后，顾以安就非常清楚地明白了，维度这个基地有多么可怕。

而这里研究出来的东西，最大的买主其实就是全世界各大武装势力。比如说，各大国家，其实就是最大的客户，最大的买主。

所以维度里面，必然是极其复杂。

利益从来都是纠缠不清的。

顾以安也终于明白，淡暮生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完全掌控天使岛。他并非是没有能力，而是这里面牵涉到的利益方实在是太多太多，多到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一人能够完全掌控的地步！

谈父，就算是他一手布局甚至是一手发展壮大天使岛的，他也不可能掌控这里。

心口微微地有些疼。

顾以安洗完澡之后，很快就起身了，擦干水，换了一套衣服，头发没吹，只是用毛巾擦了几遍，反正现在也不睡觉，大概无所谓。

门被敲响。

顾以安皱了皱眉，道：“进来。”

淡暮生推门进来，手上是一碗黑乎乎的药。

顾以安看了他一眼，“有必要还喝吗？”

他没说什么，只是把药递到了顾以安的手上，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意见。

没有办法，顾以安还是把药接过来，喝掉了。

嘴巴里顿时就一股子怪味。

他拨开手里一个独立包装的蜜饯，地给她。

顾以安扯了扯嘴角，“谢谢。”

淡暮生的唇微微弯了一下，“不用。我现在就跟你说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