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啊。”幼清松了口气,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这世上怀双胎的女子多的很,我当初和爹爹在福建的时候,就见过一个,虽说怀的时候辛苦一些,可最后两个孩子健康活泼的很呢,别人可以,我也可以的。”

宋弈看着乐天的幼清,叹了口气,他蹙着眉想说什么,幼清忙捂住他的嘴,摇着头道:“你别说了,不管怎么样,孩子已经在我肚子,莫说两个便是四个我也要生下来,就算丢了我这条命,我也在所不惜。”她知道宋弈想说什么,她不想听。

宋弈的心突然就凉了下来,他将她抱在怀中满声怜惜的道:“孩子与我而言是锦上添花,如果有自然是高兴的,可是,我更在乎你,所以……”幼清肚子里的孩子还很小,用药是可以引下来的,也不会涉及到生命安全。

“我知道。”幼清点着头埋头在他怀中,“可是我不想这辈子留下遗憾,更不想给你留下遗憾,所以,孩子我一定要生的,我也早就打定了主意,即便当初身体不曾治好,我也是要生的。”

“幼清!”宋弈低头看她,幼清摇摇头,仰着脸望他,“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宋弈当然不会相信,这种事幼清根本无法决定,她这么说无非只是为了安他罢了,宋弈凝目看着她忧心忡忡……这世上所有的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他也从未畏惧过什么,可是,面对幼清时,他却无计可施,想要听之任之却又担心她的安全,想要……却更怕伤了她的心。

“我拿你怎么办。”宋弈叹着气吻着幼清的额头,声音自胸口发出来,透着沉沉的疼惜。

幼清看着他展颜一笑,发胖后的脸没了下巴,圆圆的非常的可爱,她拉着宋弈的衣襟撒着娇道:“这种事你和我说一点用都没有,也说不通的。你还是想好怎么做父亲吧,或者……先想想孩子的名字?!”她有意打岔,“也不知道是两个男孩,还是两个女孩,要取什么名字呢,宋……宋什么呢。”她念念有词的在床边坐下来,忽然哎呀一声,惊了宋弈一跳,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过去扶着她道,“怎么了?”

“宋九歌。”幼清拉着宋弈的手,紧紧攥着,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的肚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道,“刚才他们动了,真的,一边动了一次!”

宋弈长长的松了口气,被幼清拉着手轻轻放在肚子上,他凝心等了一会儿,肚子一派平静,幼清就嘟了嘴叹气道:“不动了,怎么又不动了呢。”话落,低头对着肚子道,“宝宝们,你们的爹爹在这里呢,快动一下让他高兴高兴啊。”

肚子当然不会听她的指挥。

幼清遗憾的看着宋弈,宋弈失笑收了手回来,轻声道:“后面还会再动的,不着急!”

幼清点点头,当初薛思琴怀豪哥的时候,她就感受过,如今自己亲生体验,真是觉得别样的奇妙。

“不行。”幼清笑着喊采芩,“……帮我拿个册子来,还有笔墨!”

采芩在房外应了一声,宋弈不解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解释道:“他今天是第一次动,我要把记下来,多特别重要的一刻。”话落,见着采芩进来,她高兴的将肚子动了事告诉采芩,主仆两人围着桌子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幼清提着笔将什么时候怀孕,今天是第多少天,宝宝何时何地如何动的,都细细的记下来。

“你帮我收着本子。”幼清放了笔笑着,采芩点头应是,幼清又高兴的拉着采芩压着声音道,“方才老爷说我怀的是双胎,双胎知道不知道?就像咱们在延平时那个刘嫂一样,一下子生两个姑娘……”

“记得,记得。”采芩眼睛都亮了起来,欣喜的看着幼清的肚子,“夫人,这个月十五奴婢一定要去法华寺烧头一柱香,感谢菩萨,也求菩萨保佑夫人母子三人平平安安,一切顺利。”

幼清点着头:“成,你准备准备,请胡泉和法华寺那边打个招呼,再替我去娘娘庙还个愿。”她原本是没有打算去娘娘还愿的,但是现在想去了,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便是让她每日去娘娘庙磕头她也愿意。

“我让阿古送你去。”宋弈也被两人的喜悦感染了,“上元节头柱香难得,即便打了招呼也要早些去!”

采芩和幼清对视一眼,主仆两人都笑了起来,因为这还是头一次宋弈支持他们是去庙中,可见宋弈的感觉和她们是一样的!

宋弈和她们并不一样,她们是凭着直觉,甚至有些盲目的乐观,但他更清楚其中的风险,所以更加的不安和担心,此刻他忽然体会到那些生病之后到处寻求秘方,求神拜佛人的心理。

寻的不是解药,而是一种心理上的寄托。

宋弈看着笑的开怀的幼清,除了叹气更多的是凝重,他起身去了封子寒的院子里,封子寒见着他就道:“你和小丫头说了没有?”

“嗯。”宋弈在桌边坐下来,封子寒给他斟茶,无奈道,“我就知道,那个小丫头那么固执,肯定不会同意的,我看啊,现在也别想怎么去劝她把孩子堕了,还是想着如何在她生的时候保住她们母子的命吧。”

说起来,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办,但是女人生孩子更多的还是靠她们自己。

“当初在交趾时我曾遇到过一个赤脚大夫,他给一个妇人接生,用了个我不曾见过的方法……”封子寒在宋弈身边坐下来,两个人商量着幼清若是生时会遇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和对策,过了一刻又让人将封简请过来,三个人一直说到天亮才各自散了。

夜里宋弈没有回来,幼清也没有睡着。

其实她并没有所表现出来的那么乐观,只是不想被宋弈发现,他本来就不愿意她生,若是她再露出退缩的样子,宋弈一定毫不犹豫的让她终端孕期……幼清摸着肚子,轻声呢喃道:“娘费了这么多的力气,这么大的决心,你们也要努力一点啊,和娘一起努力!”

幼清发了一会儿呆,想了想披着衣服下了床,掌灯坐在桌前,就着方才用过的笔墨,在记录宝宝事情的册子上,写了一封信,一封给宋弈的信……

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倒霉的或者幸运的再死一次,但是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希望宋弈和两个孩子能平安健康,如果真的再死一次,她不希望再重生,因为没有宋弈和孩子们的那一世毫无意义!

幼清小心的将最后一页写了遗书的信封了起来,希望用不上,她压在胸口摸着肚子:“嗯,一定不会用上的。”

第二日一早,胡泉便乘车去了法华寺,出城门时守门的吏目认出了马车上的铭牌,笑着在下头抱拳,胡泉撩了帘子露了脸,几个吏目一看是胡泉,顿时涌了过来,领头的马大人道:“原来是牛管事,您这是要出城吗,这么早啊,可是为宋阁老办事?有没有我们效劳之处?”

“在下去一趟法华寺,和方丈大师约一下上元节的头柱香,我们夫人身边的采芩姐姐要亲自去上香,替我们夫人祈福!。”胡泉回了礼,坐在车里笑道,“说起劳烦,那一天估摸着要半夜出城,也不知道是哪位官爷当差,倒时候还劳烦给开个门。”他说着拿了一锭五两的银锭子塞给马大人手中。

“使不得,使不得!”马大人立刻将银子塞回来,“夫人要上头香,这是大事,到时候我亲自守着,人来了尽管喊一声,保管不耽误时间!”他是真的不要银子。

胡泉心里有数,所以银子自然不会收回来,按在马大人手中拍了拍:“一码归一码,大人不要和我客气。”

胡泉之后堵了一溜的马车,有人骂骂咧咧的催着他们快点,声音越来越大,马大人听的烦不胜烦,喝道:“吵什么吵,老子在和宋府的管事说要紧事,谁再吵就绕别的门出去。”

后面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有人窃窃私语的往这里打量着。

胡泉也不想张扬,便和马大人道:“您忙着,改日在下请您喝酒,再细细的聊。”

“不敢,不敢,马某请牛管事。”马大人说着,一挥手道,。“放行!”

胡泉坐着车赶了半个时辰到了法华寺,因为幼清不常来寺庙,宋府虽偶尔捐赠但到底不常打交道,所以知客僧见着胡泉不大认识,胡泉上前笑着自报了家门,知客僧就道:“……可是宋九歌宋阁老的府上?!”

“正是。”胡泉抱拳,道,“还劳烦师傅和方丈传个话,我们夫人上元节时想要头柱香,可否请大师安排一下。”

知客僧愣了愣,有些尴尬的道:“……这头柱香早在去年就预约了,由光禄寺少卿胡夫人和通政司左参议卢夫人一起定了,牛管事现在来实在是有些晚了……”一般大年夜的头柱香和上元节的头柱香都是提前一年甚至两年就定出去了,很少有像宋府这也临时想起来约的。

“这样啊。”胡泉还真是没有想到,他们都是头一回遇到,以前方氏也不大讲究这些,一来这头柱香捐的香油钱很多,二来,他们想约也约不上,“这可真是没有想到。”

知客僧打量着胡泉,眼睛骨碌碌转着想了想道:“这样,胡,卢两家也不是那不好讲话的,要不然评审与他们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让出来,若是他们愿意,我再亲自去宋府告知牛管事您可好?!”宋弈虽在内阁暂居末位,可谁都知道那不是因为他没有能力位居首辅,将来的等前头几位退下去,首辅之位非他莫属!

他们一直想和宋府来往,可宋夫人一向不大礼佛,如今有机会,怎么也不能错过了。

“这样啊。”胡泉心头也飞快的转了转,笑着道,“我看还是不要麻烦了,这头柱香也不是非上不可,等我回去禀告我家夫人,再寻吉日来寺中上香也可。”他说着抱了抱拳,“打扰了,告辞!”说着要走。

知客僧忙躬身送他,随着他出山门:“夫人难得有此想法,亦是和我佛的机缘,此事贫僧定当试上一试,牛管事尽管放心,贫僧不会以宋府的名义!”

胡泉微微一顿回头看了眼知客僧,笑了笑抱拳道:“师傅留步,告辞!”

知客僧行礼,目送胡泉下山。

一路马车回道宋府,胡泉进内院,幼清正在门口晒太阳,见着胡泉她问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样,办妥了吗?”

“没有。”胡泉摇头,将情况和幼清说了一遍,幼清颔首:“那就算了,下个月去也是一样的,我们没这么多讲究。”

胡泉松了口气,他就知道幼清不会计较这些,遂笑道:“小人也是这样回的知客僧。”

“算你机灵。”幼清含笑点头,“阜成门吏目的事你和老爷说了吗?”

胡泉呵呵笑了起来,点头道:“小的和老爷说了,老爷说往后进城的煤车依旧会从阜成门走,虽不会和以前一样人头攒动,但到底不至于让他们没有饭吃。”这事儿其实是早就定下来的事,他只是通过宋弈的口中提前得到了消息,告知那些吏目罢了,那些人还当是他办成,只差将他当祖宗供起来立长生牌了。

“可见你运气不错。”幼清淡淡的笑着,余光见周芳和戴望舒结伴进来,胡泉也听到了声音回过头去眼睛一亮,朝两人抱了抱拳,眼睛盯着周芳,周芳白了他一眼上来和幼清行礼,幼清笑着和戴望舒道,“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近日可好。”

“托夫人的福。”戴望舒含笑道,“奴婢歇了很久,在家里也无事可做,便想来求夫人指差事,也好过整日无所事事吃闲饭。”

幼清笑了起来,扶着肚子起身摇头道:“家里也没什么事。”又挑了挑眉,“你若实在闲着,就早点和路大哥生个宝宝,我也真的高兴了。”

戴望舒愕然,满脸通红喃喃说不出话来。

“夫人。”周芳看着幼清的肚子,高兴的问道,“奴婢听说您怀的是双胎?”

这事儿没必要藏着掖着,她笑着点头道:“嗯,老爷是这么说的!”

“恭喜夫人。”周芳和戴望舒对视一眼,顿时高兴的道,“那府里就要一下子多了两个少爷了!”

幼清失笑,想起江泰和江淮,不由道:“我倒是想起来了,采芩近日没空去绿珠那边,也不知她怎么样,你们得空去看看她。”绿珠就当这个月底生,她帮着找了给薛思琴接生的稳婆,这两日就会住到绿珠家里去。

“是!”戴望舒笑着点头,“奴婢离她们近点,这两天没事就会过去。”

幼清颔首,又和周芳道:“你若无事,帮我去武威侯府打听一下,看看画姐儿怎么样,今儿认亲刘家的人都是什么态度。”

“是!”周芳应是。

武威侯府中,薛思画和刘冀一起随着刘嗣祥在祠堂近香上了族谱,便一起去花厅中认亲,薛思画穿着吉服面色红润羞怯的跟在刘冀身后,刘冀时不时回头看她,低声道:“别怕,一会儿认亲你就跟着我,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我知道。”薛思画回头看看听安带着人捧着的回礼,害羞的道,“有表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刘冀隔着宽宽的袖子,悄悄牵了薛思画的手,小声道:“还叫表哥?!”

“是!”薛思画满脸通红,小声喊道,“夫君!”

刘冀心满意足,他和薛思画自小认识,也最是投缘,他早就打定主意这辈子非她不娶。可没有想到薛家发生了那么多事,原本板上钉钉的事情也变成了遥不可及,他们一起经历那么多风风雨雨,甚至还打算私奔一去不回……

但好在,最后薛思画还是成为了他的妻子,站在他的身边,就凭此刻,他受的所有的非议和苦楚,都是值当的。

薛思画也很高兴,她以为她这辈子不是青灯古佛,便是一根白绫,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顺利的进了刘府,和刘冀结了良缘,刘冀对她很好,她能感受到他的真心,就凭他的真心,就算是即刻死了,她也无怨无悔!

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目光相接会心笑着,随着刘嗣祥入了花厅。

刘嗣祥和刘大夫人坐在主位之上,下首坐着的是刘二夫人夫妻俩,紧接着是刘家的女眷,围坐了一圈,有的薛思画很熟悉,有的她曾见过几回,更多的她不认识。

隔着屏风,是刘家的男眷,等这边见过礼认过亲就会去隔壁拜见。

刘大奶奶充当了司仪,领着他们先给刘嗣祥和刘大夫人敬茶,刘嗣祥高兴的喝了茶,给了薛思画和刘冀一个厚厚的封红,道:“往后你们夫妻好好过日子,旁的事一概不用管,有大伯看顾着你们。”他不是父母,所以倒也不必说些训诫的话。

刘冀和薛思画磕头道谢。

“侯爷这话说的。”刘大夫人掩面而笑,亲自将薛思画扶起来,携着她的手道,“以前舅母就疼惜你,如今你成了我们家的人,也是我们娘俩的缘分,你也不必分伯母舅母的,只管将我当你的娘,有什么心事就来和我说,正如你舅舅说的,万事都有我们呢。”

薛思画想到幼清说的话,垂着头应道:“在画姐儿心中,几个舅母便如同我娘亲一般,画姐儿这辈子能做你们的女儿,是画姐儿几世修的福气!”

刘大夫人很满意,颔首笑着道:“你能这样想最好!”

刘冀带着薛思画给刘二夫人夫妻俩敬茶,刘二夫人心里直皱眉,可脸上半点不悦不敢露,一来,薛,宋两家都表了态的,也都盯着薛思画过的怎么样,二来,刘嗣祥和刘大夫人现在恨不得将方幼清当菩萨供着日日烧香拜着,对薛思画简直比亲生女儿还疼宠着……现在,只要薛宋两家在朝中不倒,薛思画她是一个指头不敢动。

“往后你们要互敬互爱……”刘二老爷委婉的说了一通训诫的话,语气有些小心翼翼,薛思画垂头应是,心里这会儿才彻底松了一口气,不管什么原因,大家对她和善就行!

有了前头刘大夫人和刘嗣祥做榜样,认亲礼自然是和和气气,捧着抬着两位新人,对薛思画又是夸又是赞的,等认亲礼结束薛思画带着听安回到自己房里,听安让人将收的礼拿出来,她粗略看了看惊骇的和薛思画道:“奶奶,侯爷和大夫人给了三千两的封红,二夫人和二老爷给的是六千两呢……”别的人送的首饰也不是参差的,都还是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收好。”薛思画低声道,“这些银子和东西暂时不要动,一一列了账册,以后在刘家行走来往我们都要小心一些。”

听安深知道她们现在的情景,薛思画受到的所有恭敬和欢迎都是建立在娘家的势力上,虽说是好事,可到底不是来自她,她们要想彻底站住脚,就还得要小心翼翼的走着。

“奴婢觉得您往后多和表姑奶奶走动走动。”听安给薛思画倒茶,“表姑奶奶恩怨分明,很懂的经验,手段上也鲜有人敌得过她,这些东西其实也不是天生的,奶奶当好好学学,咱们不去害人,可总不能被人逼的时候却无还手之力。”

薛思画深以为然,她点着头拉着听安的手道:“我一直将你当姐妹待,一路走来我们也是风雨同舟,虽说我成亲了,可对你的感情不会变。”她让听安坐下来,看着她道,“你的终身大事我也一直在考虑,现在我还舍不得将你嫁了,再等两年等我稳定了,我一定给你寻个好亲事。就算你想留在家里服侍表哥,我也没有不允的……”

“奶奶。”听安摇着头,她不想做通房也不想做妾,“奴婢不想嫁,您若是心疼奴婢就让奴婢做您的管事妈妈,往后再给奴婢寻个孩子过继为奴婢养老送终就成,其它的奴婢什么也不求,只求您能过的好。”

“傻丫头。”薛思画红了眼睛,道,“你说的话我都记得。不过婚事上我们过两年再商议,你尽管安心待在我身边,我离不得也晓得你离不得我。”

听安抹着眼泪点头,拉着薛思画道:“奶奶既成亲了,往后就当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些书再看也没什么大用处,保养好身体才是关键,只有健康了,其它的才能长久。”

是啊,只有性命在,才能谈别的事情。

幼清听完周芳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可见刘大夫人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不管她真心还是假意,能压着她不敢对薛思画怎么样,就已经足够了。

“夫人。”垂花门守门的婆子笑着过来,回道,“祝太太抱着祝小姐来了。”

幼清扶着采芩站了起来,问道:“她带着颖姐来了?”说着走到了院子门口,奇怪道,“颖姐才满月没几天,她怎么会带着出来了?难道是去宫里了?”

幼清想着,就看到薛思琴领着奶娘抱着襁褓进来,薛思琴穿的是绛红色的正装,梳着高髻打扮的很华丽,幼清迎过去,薛思琴忙扶着她:“你现在别着急走动,小心身子。昨天不是不舒服吗,今天可好些了?”

“还是和昨天差不多,坐着躺着都有点吃力。”她看着颖姐问道,“您怎么带着颖姐出来了。”

薛思琴就扶着幼清和幼清边走边道:“昨天你姐夫吃过喜酒回家和我说圣上让我今天将颖姐抱去宫里给圣上还有太后娘娘看看。”说着一顿又道,“太后娘娘赏赐许多东西,回头你姐夫回去内务府领回家,倒是圣上……”

幼清听着挑眉,薛思琴就有些不安:“他将他随身带的一块玉牌给了颖姐,还问太后大周可有赏外姓女子爵位的?”

“赏赐爵位?”幼清面露惊讶,他没有想到赵承修这么喜欢颖姐,“后来呢,太后怎么说。”

薛思琴忍不住擦了擦汗,摇头道:“太后笑眯眯的说有,可我不敢受啊,什么功都没有就领了禄,不但折了颖姐,到时候还让外人非议,我立刻就求着推了。好在圣上也没有坚持,只抱着颖姐说了会儿话,我们就回来了。”

“那就好。”幼清松了口气,“寻常的赏赐也就罢了,爵位之类的不要也罢,有这些东西将来反倒阻挠了颖姐成长,你也多受些苦恼。”

薛思琴赞同的点头:“正是你说的这个道理。”她抚着胸口叹了口气,“我越想越没底,就忍不住到你这里来说说,你也别担心,既然圣上没有强求,可见这事儿也也不会再提了。”

赵承修估摸着也知道不合适,才没有重提。

不过,若是给豪哥争个差事倒是可以,如寿山伯府的几个小辈,也都受了荫恩,自小就吃着皇粮拿着俸禄。

晚上,宋弈回家,幼清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宋弈已经知道了,含笑道:“圣上已经问过我了,此事他不过一时兴起,你让大姨姐不必担忧。”

“嗯。”幼清点头,想了想道,“太后那边你可打听过,她是什么态度?”圣上对颖姐的态度这么热情,别人多想点也是常理,说不定太后会想到他们有意要等颖姐长大送到宫里去,而特意让赵承修和颖姐多接触。

其实也没有多久,时间过的快的很,十来年的功夫,颖姐儿也就长大了,到时候赵承修也不过二十来岁,纳个妃子再正常不过。

“便是如此也无妨。”宋弈扶着幼清在房里慢慢走着,“太后选了几个皇后的人选都是和郑氏多少有些瓜葛的,我们不曾反对过什么,皆由她和郑孜勤做主了,往后我们就是送个妃子入后宫侍奉,也再正常不过。”

幼清瞪眼停下来看着宋弈:“我是在说太后的心思,你怎么还当真议论起颖姐了。”又指着宋弈,“你……你不会真有此打算吧?!”

宋弈失笑摇头:“这种事我想便就有用吗,休德和大姨姐会不会同意?!再说,圣上在别的事听我的劝,婚事上他又会如何坚持……我如今除了朝事只想着你们母子能平安,其它的一概不管。”说着,刮了刮幼清的鼻子。

他昨晚和封子寒还有封简商量了那么久,虽想到了几种应急的手段和方法,可不管哪一种都没有完全的把握,只要没有十分的把握,他就会坐立难安心中惶惶……事情一旦联系到幼清,他便失了本该有的冷静和分寸。

“在想什么。”幼清见他失魂落魄的,“我和你说话呢。”

宋弈柔声问道:“走了神。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给孩子取名字啊。”幼清笑着道,“取四个名字备着,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取了……”

宋弈失笑颔首道:“等过两日我认真想想,翻一翻各个诗集再问问几位博学的学士……”

“你!”幼清哈哈笑了起来,还不等她笑完,肚子里便是一抽,她停下来忙着宋弈的手,一惊一乍,“别说话,别说话……”夫妻两个人就站在桌子边一动不敢动,全身心的等着幼清肚子再配合的动一次,让宋弈“长长见识。”

房间里很安静,过了一会儿幼清啊的一声看着宋弈手舞足蹈的道:“你感觉到没有,他在左边动了一下,很小的一下。”话落又指着右边,“这里,这里也动了一下。”

宋弈感觉到了,那种柔软的能将他融化的感觉,自她们母子三人这细微的互动中自他的手心一直蔓延到他的心底,他第一次词穷,无法形容此刻的感受……他看着幼清,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嗯,感受到了。丫头,不管会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你不能丢下我,我也会永远站在你身边,陪着你!”

幼清听着宋弈的心跳,重重的点点头,道:“不丢下,这么好的夫君我断不会让出去让别人享福。”

宋弈被她逗笑,又心酸又无奈。

“夫人。”戴望舒在门外喊道,“夫人,绿珠见红了,绿珠求您请蔡妈妈过去,她说她害怕,一直嚷嚷着……”

幼清顿时紧张起来,拉着宋弈的手,去开了门看着戴望舒道:“那你快去请蔡妈妈啊。”自己也忍不住喊了两声,蔡妈妈自一边的宴席室出来,手里还拿着账册,戴望舒忙过去将她的账册递给辛夷,急着道,“绿珠要生了,她有些害怕,让我来接您过去给她坐镇。”本来是要江泰来的,可江泰连走路都走不动了,那还有力气来请蔡妈妈。

“哦,哦,我这就去。”蔡妈妈急的两头走,火烧眉毛似的,“走,走!”话落,来和幼清打招呼,幼清摆着手道,“她那边没有丫头,你带几个婆子和丫头去帮忙。”

蔡妈妈应着,和戴望舒一起往绿珠那边跑。

稳婆已经被江淮扛来了,在产房里坐着喝茶,绿珠在床上嚷嚷,一会儿喊幼清,一会儿喊江泰……江泰站在院子,每听到一次绿珠喊他名字,他就会不由自主的抹一脑袋的汗。

这大冷的天,他一身的衣衫湿了两层。

“你傻站着干什么。”江淮推江泰,“赶紧去烧水啊,难不成你等着我给你烧水不成。”

江泰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拉着江淮的胳膊:“哥,我动不了……”竟然带着哭腔。

江淮翻了个白眼不屑道:“我就说你窝囊吧,你还不信,这单事儿你就吓成这样了。”话落推开江泰,咕哝道,“我命苦,我烧水去总成了吧。”

谁知道,江泰被他一推,就跟软骨头似的噗通一声栽在了地上,江淮吓了一跳指着江泰道:“丢人,真是丢人!”话落又去拉他,江泰使了力气站起来,回嘴道,“不是你媳妇你不心疼,等到时候你媳妇生看你能不能这样。”

江淮撇撇眉头,一副就算他媳妇生他也会淡定从容的表情。

“江泰!”绿珠在房里又喊了一声,“好痛啊……我不想生了……”

江泰啊了一声,攥着江淮的胳膊,江淮疼的龇牙咧嘴掰着江泰的手:“走开,别烦我。”话落决定离江泰远一点,进了厨房点火烧水。

蔡妈妈和戴望舒带着两个四个婆子过来,蔡妈妈见江泰木头桩子一样杵在院子里奇怪的道:“你愣着做什么,孩子的衣裳准备好了吗?吃食背着没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生出来,要是绿珠饿了怎么办,还有,她的衣裳也要备着两套……”蔡妈妈一通吩咐,江泰听的云里雾里。

“妈妈别指望他了。”戴望舒无奈的摇头,“我去办吧,绿珠说她都包在一起包袱里,提出来就成了。”

蔡妈妈笑着摇摇头,就联想到幼清,不知道她生的时候宋弈会是什么样子,是一副气定神闲还是失魂落魄没了主张。

绿珠疼了三个时辰,在快要天亮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响起了一起啼哭,江淮自厨房里一跃而出,站在院子里傻愣愣的看着房里,望着从里头出来的戴望舒问道:“生了?”

“生了,是个男孩。”戴望舒高兴的说完,又去看江泰,“你别傻站着了,快去吃点东西吧,炉子上还温着呢。”

江泰艰难的移动了眼珠子,嘴唇动了好几次,转过来看着江淮含着泪花的道:“哥……我做爹了!”

“是!”江淮点着头,“你可以和我得瑟了。”话落,抽抽鼻子,抱着剑去了厨房,将锅里温着的饭端出来坐在灶膛下吃了,他也饿了一夜了。

江泰站着没动,就跟他也生了个孩子似的,比寻常和别人刀光剑影的打架还累,不但身体累,心里也累,他抖了抖麻了半天才挪了个窝,蔡妈妈站在门口看着他笑,道:“傻站着做什么,快来看看孩子。”

江泰点点头,忍着脚麻快布进了房里,却是直奔绿珠床前,见绿珠虽脸色有些苍白,可却是呼吸稳稳的,他才放了心转头来看抱在襁褓里的儿子。

胖乎乎的,红红的,皮肤有些皱说不上好看,但是江泰看的移不开眼,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江泰也会当爹,成为别人的父亲。

“抱抱吧。”蔡妈妈将孩子塞给江泰,“总有第一次。”

江泰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颤抖的伸出手接过襁褓,孩子一到手里他就不确定的看着蔡妈妈,觉得手里托着千金重的东西,单用小心翼翼已经不能诠释他此刻的心情。

“没事。”蔡妈妈笑道,“你抓稳就好,剑你都能舞的好,一个孩子还能抱不牢嘛。”

江泰窘然。

幼清也笑了起来,一起床就让采芩带了一堆东西过去看望绿珠,江淮执意抢了江泰的权利,给孩子取名叫做“大哥儿”,言下之意要让绿珠多生几个,为江家开枝散叶。

江泰一百个不愿意,可到底没有拧过大伯的坚持,孩子就叫“大哥儿。”

第二日,薛思画三朝回门,薛潋来接幼清回家,幼清就拉着他在暖阁里坐下来,笑着道:“画姐儿不还没有到家嘛,不着急,我们好久没有说话了。”

薛潋怀疑的看着她,幼清就笑着道:“我这回肯定不会和你吵架。”

“没少吵,我也不怕你。”薛潋昂着头,又觑着她的肚子,“听说你怀的双胎?就你的身体,行不行?”

幼清忍了好几次才忍不住没有顶他:“不管行不行,孩子在肚子里,难不成还有别的办法不成。”又道,“我的事没什么可以议论的,咱们说说你的事。”

薛潋就戒备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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