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幼清看着方明晖,视线落在走远的春杏身上,方明晖转目过来,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淡淡的道,“没事!”

幼清皱眉,却不好在这个时候追问,笑着道:“那我们回去吧。”

方明晖微微颔首。

“哥。”方氏走了过来,她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您和幼清在这里用了午膳再回去吧!”

方明晖心不在焉朝幼清看去,幼清便笑着挽了方氏的胳膊:“姑太太不情不愿的走了,还不知会不会再来,祖母又病了,您事情多,我和爹爹就不在这里用午膳了。”又和赵芫道,“若是姑太太再来,就直接吩咐守门的婆子便是。”

赵芫挑眉,笑眯眯的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幼清就和方明晖一起往外走,方氏和赵芫送方明晖父女俩到垂花门上了马车,等车出了薛府,幼清就好奇的看着方明晖,问道:“爹爹,刚才春杏和您说什么?”她以前就觉得春杏有些不对,可后来她也没有做什么事,便没有在意,如今突然见她和方明晖说话,她心头便不由自主的戒备起来。

“随意说几句话罢了。”方明晖云淡风轻的看着幼清,“她不过个小丫头,能和我说什么。”

幼清就看着方明晖,方明晖面无异色,神情淡然……

难道是她想多了?

她和方明晖再亲近可父亲终究是长辈,幼清没再多问,回到府里用了午膳,方明晖喝了杯茶便回了房里,幼清将周芳找来,交代了一句:“你去盯着春杏,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今天春杏的样子周芳也看到了,她颔首道:“奴婢知道了。”便出了门。

她觉得方明晖有什么为难的事,可到底是什么事呢?幼清想不到除了有关母亲的事情外,他如今还会将什么事挂在心头……

“太太。”绿珠笑眯眯的进来,“你们终于回来,奴婢一个人在家好无聊!”说着给幼清倒茶,道,“大老爷怎么出去了,奴婢和他行礼她也没有看见。”

幼清端着茶盅一怔,望着绿珠问道:“大老爷刚刚出去了?”

“嗯。长海和晴海都没有带,他一个人走的,脚步匆匆的,奴婢行礼他也没有注意,径直走了。”绿珠觉得奇怪,看着幼清道,“我听长海说,大老爷本来是要打算走的,说是见几个江南的朋友,可是最近又不再提了!”

会是什么事呢,幼清若有所思,绿珠就低声道:“要不然让江泰偷偷跟着老爷?”

“不用。”幼清摆摆手,父亲若真有什么事,一定会告诉她的,现在不说,只可能是他觉得还不是时候。

幼清靠在炕头歇了一会儿,下午方明晖就回来,幼清迎了过去,笑眯眯的道:“爹爹,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我一点都不知道!”

“随便走走。”方明晖神色很自然,摸摸幼清的头,父女两人并肩往他的院子走,“妮儿,爹爹有事想和你说……”

幼清心里咯噔一声,不想听到他说有关母亲的事情,可面上她还是摆出好奇的样子:“什么事?”

“你自出生后,一直跟着爹爹颠沛流离,如今总算在京中落足,也成了亲,可是爹爹心里一直有个未了的心愿。”他轻叹了口气,道,“你和九歌一样都是命苦的孩子,他未曾入宋氏的族谱,而你,也未落方氏的族谱,所以爹爹想让你入族谱。”当年原本是要入的,幼清也因此在临安住个半年,可后来闹的不愉快,幼清也不愿意在临安,他就将幼清带出来了,这件事便一直耽搁下来。

幼清其实很想打断方明晖的话,但是她知道,方明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件事,她想了想很委婉的道:“……我姓方,是随着爹爹姓,对于我来说有这个就足够了,宗祠也好,族人也罢,若没有有利之处,入不入有何区别呢。”

“自然有区别。”方明晖望着幼清,叹气道,“你啊,还真是个孩子!”这是她嫁给宋弈,宋弈不在乎这些,若是那些有底蕴的家族,幼清这点定会成为他们嘲笑和诋毁地方。

“那要怎么办。”幼清顺着方明晖的话往下说,打量着他,方明晖微顿,“这事你别管了,父亲来办!”

幼清哦了一声,笑道:“那父亲要是需要我和夫君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开口才成!”

“知道了。”方明晖宠溺的道,“我的妮儿最聪明能干!”

幼清挑眉露出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来,父女两人皆是笑了起来,幼清正要说话,余光就看到外头周芳的身影过了一下,她未动又陪着方明晖说了半天的话,才离开,一出周芳就迎了过来,幼清问她:“有收获?”

“是!”周芳低声道,“春杏在府里什么地方都没有去,本本分分的做事干活,但是奴婢查到她一直往一个地方写信,几乎每年都要寄去三五封……”

幼清顿足,露出奇怪的表情来:“写信?”春杏是识字,可若识得字和会写字是两个概念,她依稀记得听春云提过,在那八个丫头里面,只有她和春荷是会写字的,其它六个都只是认字而已。

“是!”周芳慢慢的道,“信是从府里倒镖局的,镖局就直接送到苏州去了,至于到底是给谁,奴婢还没有查出来。”一个小丫鬟,信件来往这么频繁,肯定是有问题的。

“那就再查。”幼清凝眉道,“她自*岁进府,就没有再出去过。这么多年除了写信,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可见她很有可能只是向某些人汇报一些事情,应该没有多大的危险。”

周芳应是,跟在幼清身后回了前院,戴望舒站在院门口等着的,幼清收了心思,问道:“怎么了?”

“奴婢明早就走。”戴望舒看着幼清,道,“太早了就不打扰夫人了,现在来和您辞行。”

也不是去多远的地方,不过戴望舒的性格就是这样,幼清闻言笑着道:“路大哥的衣服你都带上了?”

戴望舒应着,“都整理好了!”幼清点点头,和采芩道,“给戴姑娘拿二十两银子。”

戴望舒没有推辞,抱拳谢了幼清,幼清笑着道:“等入冬后你们就回府里来住,庄子里太冷了,路大哥回不回就看你的了。”

“奴婢知道了。”戴望舒应是,接了采芩称来的银子便走了。

周芳若有所思,看着幼清欲言又止,幼清笑着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您是不是有意让她去庄子里的?戴望舒和路大哥……”她也感觉到了,戴望舒对路大勇有些不同,可是戴望舒不说她也不好妄自揣测,幼清听着就微笑道,“她性子急躁,有什么又都闷在心里,路大哥恰好相反,不管做什么事都不急不慢的,性格温和,若他们真能有什么,我自然乐见其成,若是不成也只当他们互相做个伴罢了!”

夫人果然是这么想的,周芳垂了眼帘没有说话,幼清就挑眉看着她,问道:“你若是也有打算,一定要告诉我,我有时候太过后知后觉,也不够敏感,你们不说我还真难看出来。”她知道胡泉一直粘着周芳,可周芳是什么态度,她却不知道。

周芳脸一红,撇开目光就道:“奴婢没想过这些事!”

幼清失笑,起步进了暖阁,周芳站在门口想了想,转身出了院子。

“太太。”蔡妈妈跟着进来,幼清见着她就道,“有件事忘记和你说,过些日子寿山伯府和赵府都要办喜事,你帮着挑两件礼,给郑府备二百两的礼钱,赵府备六百两的礼钱。”

“给赵府的礼奴婢已经备好了,一会儿奴婢拿来给您过目。至于郑府,奴婢有些拿不定主意。”家里和郑府的关系不亲不近的,送的贵重了好似有些逢迎谄媚的意思,可若送的轻了,对方毕竟是当朝国舅府,难免让他们觉得受了轻视。

“不必讲究,郑玉毕竟是二房的小姐,我们和二房又没有来往,去不去也不过是个面上的意思罢了。”幼清淡淡吩咐着,“我们本该没有交集的,不过是和郑夫人来往了几次,看在她的面子上才去喝这个喜酒,若是看着郑府的二房,这个礼我们不送也无所谓。”

“还是太太想的周到。”蔡妈妈笑着道,“那奴婢去准备了!”话落行了礼掀了暖阁的帘子,正好和进门的宋弈一里一外的碰上,蔡妈妈笑着行了礼让在一边,宋弈负手进了门。

“你回来了。”幼清迎了宋弈坐下,亲自给他倒茶,让采芩去拿道袍,她服侍宋弈换下朝服,夫妻两个才在对面落座,幼清道,“我今天去宫里见着十一皇子了。”

宋弈挑眉,嗯了一声,望着她道:“说话了?”

“我和单夫人还有郭夫人一起,说了一句话。”幼清要说的不说这个,所以一带而过,“他好似去西苑了,圣上常召他去西苑吗。”

宋弈放了茶盅,漫不经心的回道:“倒也不是,前后不过召见了三次。”微微一顿,“十一皇子今年已经十岁了,圣上请曾大学士给他启蒙,又打算安排他住的地方,乾西约莫是不想让他回去,可五所多年没有皇子住早就荒废了,若要修葺估摸着要废许多时间,圣上便有些犹豫。”

幼清咦了一声,很稀奇的的样子:“圣上亲自过问的吗?”

“圣上说十一皇子像他小时候。”宋弈微笑道,“十一皇子虽认字不多,可道经却能倒背如流……”

幼清挑着眉就望着宋弈,宋弈弹了弹她的额头,笑道:“看我作甚!”

幼清怀疑是宋弈授意十一皇子背的道经,只是现在议论这些并没有多少的意义,她便道:“为什么不搬去十王府?”话说出来,就发现自己这句话说的太傻了,便当即转了话锋,道,“那你的意思是……想让他留在西苑?”

“我是这样打算的。”宋弈疏懒的靠在炕头上,手指拨弄着大迎枕上的流苏,望着幼清,“他若能留在西苑与圣上日夜相对,又能得曾大学士的启蒙教导,于他的成长将有诸多益处。自然比去十王府,与大皇子和二皇子相毗邻好。”

是啊,比起大皇子已经成年有了拥护者势力稳当相比,十一皇子是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剑走偏锋,她想了想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当然。”宋弈支着面颊,微笑道,“那我便和你一起去关外放牧,过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日子!”

幼清失笑睇了他一眼:“就和我开玩笑。现在十一皇子还小,和大皇子相争他几乎没有胜算,我倒是觉得他应该低调一些,免得事情还未成,便成了大皇子的眼中钉!”不过也正是因为十一皇子小,又没有势力,大皇子才暂时顾忌不到,一旦等他有了苗头,大皇子也好皇后也好都一定不会留他的。

“嗯。”宋弈轻揉着眉心,道,“原是不想让他出来,不过,一直关在宫中少见了世面,对他的成长不利。”

是啊,那孩子眼睛澄澈无垢,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若是一直待在乾西的冷宫里,即便最后宋弈成功了,他再出来也不定能成为一个明君,那还不如现在就安安分分的好,至少能留住一命!

其实,幼清很想问他,为什么会选择十一皇子,这与宋弈一贯的作风并不相符,她想了想还是忍了下去,宋弈仿佛看出什么来,笑道:“……你可见过大皇子?”

幼清摇摇头,回道:“怎么了。”又道,“前儿你不还说他有谋略吗。”

“是还不错。”宋弈淡淡的说着,目光淡淡落在窗台上渐渐褪去的光线上,没有再说话。

幼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知道,大周在经过圣上和严安这十几年的放纵,早已经是千疮百孔,一旦哪一日新君继位,没有手段和谋略是断不能挽救如今的局势,想要再兴盛世单单有谋略是不够的,还要勤勉,以天下为己任,如尚宗那般的明君!

这些,也不过是她的臆想,最后结局到底如何,她猜不到也想不到!

“今天薛姑母和周大人去姑母那边闹了。”幼清换了话题,将薛梅和周礼的事情说了一遍,“……和二婶闹的不像样子,最后都被姑父轰走了。”

其实,周礼为人圆滑交际上颇有手段,只是在政事上略欠了能力,但朝堂讲究的从来不是处事的能力,而是拼人脉的地方,所以,周礼以前升迁极快一路顺风顺水……其实,他弄到今天这样,谁都怪不了,只能怪他自己太见利忘义!

“嗯。”宋弈点了点头,道,“下午一家三口出了城,看样子应该是要离开京城了。”

幼清一愣,问道:“走了?”她还真没有想到薛梅会这么痛快的就走了,宋弈笑了笑,两个人没有再说这件事。

过了两天周芳查出春杏的信是送去苏州一个绸缎铺子里,那铺子的掌柜姓赵,东家是临安人,幼清听着若有所思……隔日是中秋节,一家人在家里吃了饭,便乘车去了薛府,大家在院子里支了桌子,坐着喝茶谈天,因薛老太太八月十七就要回泰和,大家不由多了一分离开的不舍,对于幼清来说,薛老太太算不得恶人,她自年前时就是这样,护着她自己想护的人和事,认着死理,但凡入不了眼她从来都不留情面,也不会为了旁人而委屈自己,这样的人其实更好相处,至少不必担心她会用手段心思。

等到八月十七那日,幼清和方明晖一大早去送薛老太太,薛霭和薛潋要将她送到通州上船才回来,幼清她们便送到了巷子口……原本薛老太太是打定注意要将薛镇世和刘氏以及薛思画一起带走的,可无论刘氏还是薛镇世都不肯回去,闹了几日,今儿薛镇世和刘氏都没有来送行。

“都回去吧。”薛老太太朝众人挥挥手,望着薛镇扬道,“等闲了就回家去看看,多注意身体,你年纪也不小了。”

薛镇扬眼睛微红,应道:“您也注意身体,三弟那边我会照拂,过了今年我便想办法将他提前放回去,您不要挂念。”又道,“有事便写信来!”

薛老太太颔首,视线又落在方氏身上,蹙眉道:“不是我爱说你,你都是当祖母的人了,该硬气就得硬气,你让着别人,别人可不觉得你大方稳重,只会当你懦弱好欺负……往后学着点,别拖小辈的后腿。”

方氏拿帕子压着眼角,点着头道:“是,儿媳记住了。”薛老太太忍了下来,方氏毕竟不是新媳妇了,她要是再说,薛霭和薛潋几个孩子也会嫉恨她这个祖母的,想了想薛老太太避重就轻的道,“都回去吧,把茂哥儿养好,聪明不聪明都是我的大孙子!”

赵芫抱着茂哥儿应是,薛老太太就看了幼清几个人一眼,对幼清道:“你这身子若不要孩子便不要,到时候想办法过继一个也好的,别逞强……你这孩子的性子就是太要强了点。”

这话其实说的很不是时候,而且语气还不好,可幼清知道薛老太太是真心实意的叮嘱,是以,她笑着道:“我晓得了,这事儿我会和宋大人商量的。”

“走吧。”薛老太太摆摆手,便放了车帘,薛霭和薛潋坐后面的马车,七八两车便鱼贯出了胡同,渐渐看不到身影……

薛老太太前年来的,不知不觉也待了两年多了,如今冷不丁走了,大家还真有点不习惯。

“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赵芫低声和幼清道,“祖母虽算不得宝,可人这么一走我还真是不习惯。”

幼清点点头,回头去看薛思画,薛思画垂着头低声哭着,幼清不由叹了口气,薛老太太养了薛思画近两年,祖孙日夜相处,可她连走前连话都没有想得起来叮嘱半句,这老太太可真是偏心不知偏到哪里去了。

其实也不但薛思画,薛思琴和薛思琪她也没有说什么,在老太太眼中,是先是自己生的儿子,再去看几个孙子,至于孙女那真是可有可无的累赘!

没什么好不好的,人嘛,总有这样那样的想法,有的人很明显,有的人藏着掖着而已。

“去我房里坐坐吧。”赵芫笑着和回来的幼清几个人说,“难得你们都回来了。”

薛思琴摇摇头,道:“豪哥早上起来有些着了凉,我得回去看看,改日再过来和你们说话。”她说完,又和薛镇扬,方氏打了招呼,方氏急着道,“要不要请大夫去看看,这个天气最容易受风寒。”

“我先回去看看再说。”薛思琴便说完便上了轿子匆匆走了,幼清便和赵芫,薛思琪以及薛思画去了赵芫房里,几个人坐了下来,将茂哥儿放在炕上,薛思琪望着薛思画道,“往后你一个人住在烟云阁了吧,若是觉得闷就搬大嫂院子里来住着,反正她这里也空着好些房间。”薛思画以前就住在后面的罩院里。

“我在那边住习惯了。”薛思画笑着道,“搬来给大嫂添麻烦,还是不动比较好。”薛思画觉得她像是个丧门星似的,身边的人一个个都离开了,最后只剩她孤身一人留在这里……

不苦不孤独是假的,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她的命,她除了认命别无他法!

“随你吧。”薛思琪脱了鞋爬到炕上,拱着头逗着茂哥玩,赵芫望着薛思画问道,“文姐儿进了寿山伯府后如何了?二婶可和你说了。”

薛思画点点头,放了茶盅道:“一个人住在后院里,郑六爷好像……”她红了脸,道,“好像也没有去过她房里。”

赵芫和幼清对视一眼,她拉着幼清在她耳边低声道:“他不会还惦记着你吧。”怎么妾室都纳了也不圆房的。

“我不知道。”幼清拍了赵芫一下,道,“别将这事儿往我身上拉,和我没半点关系!”

赵芫掩面一笑,点着头道:“是,和你没有关系。”又看着薛思画,“江姨娘也没有闹吗,她当初跟在周文茵身后,不就是想要扶正再给文姐儿谋个好婚事,如今一切都成了泡影,她就这么认了?”

薛思画也不知道:“……我娘没有和我说,不过,想必应该是不消停。”

薛镇世护着江姨娘,刘氏一个人单打独斗,在那里连个亲信都没有,过的并不容易,有的时候回去晚了错过了饭点,刘氏指使不动灶上的婆子,还要亲自下厨做饭,没了娘家和儿子以及丈夫支撑的刘氏,连一个来路不正的外室都不如。

薛思画说起自己的母亲,眼睛便红了,不想再提,幼清就朝赵芫打了颜色,赵芫点点头,便转头去拉着茂哥的小手,薛思琪却昂起头来道:“那你的婚事呢,二婶不是说安排好了吗,怎么安排的,好歹有个说法吧?她若是没有安排,我们也该给你想想的,免得到时候一边指望一边,反而把你耽误了。”

薛思琪的语气虽不好,可说的话却很实在,薛思画垂着头道:“我娘她……她想让我嫁给冀表哥,可是我二舅母似乎不乐意,便一直拖着未定!”

还是刘冀吗?上一世薛思画嫁的便是他,若真能成,以刘冀的为人,应该不会亏待薛思画的。

只是,上一世薛思画带着丰厚的嫁妆,这一世她什么都没有了,刘二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二婶也真是的。”薛思琪埋怨道,“这都什么时候了,就算你二舅母同意了,往后你嫁过去岂不是要受苦,要我说,还不如找个普通的人家嫁了,这样大家差不多,他还能疼着敬着你。”

薛思画垂着头没有说话,面颊微红。

幼清看着心头一跳,薛思琪已经没心没肺的问道:“你不会也惦记着你那冀表哥吧?”

“二姐……”薛思画满脸通红,喃喃说不出话来,幼清和赵芫对视一眼,薛思画这样分明是真的惦记着刘冀的,幼清不由想到去年听安给薛思画以及刘冀传信的事情,还有,有一回去赵府时,刘冀还和赵子舟以及薛潋翻墙胡闹的事情。

“我管不你。”薛思琪抱着茂哥在手里,赌气道,“让二婶管吧,可真是……这个时候还想着武威侯府的亲事。”

薛思画红了眼睛,幼清就咳嗽了一声,拍了拍薛思画的手安慰道:“你二姐口无遮拦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薛思画点点头,叹道,“我……我只能听我娘的安排。”

幼清也叹了口气,薛思画父母双全,婚事自然听父母安排,更何况,她自己也很想嫁给刘冀……或许刘二夫人会同意呢,毕竟是自家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

“茂哥儿。”薛思琪将茂哥儿放在炕头,拍着手道,“茂哥,到姑母来!”茂哥看看薛思琪,又看看炕头,撑着胳膊昂着头小小的脑袋,虽依旧有些软软的撑不了多久,可却比以前好了了许多。

“我记得豪哥是不是七八个月才会爬的,我们茂哥才多大,二姐也太着急了。”幼清舍不得让茂哥着急,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笑着道,“茂哥可真乖!让你三姑母给你背诗听好不好!”

茂哥眨巴着眼睛盯着幼清看,幼清就笑着和薛思画道:“来,给我们茂哥念诗听,这里可就是你看的书最多了。”

“方表姐太谦虚了,我不过闲了看看,你们谁都不比我差。”薛思画虽这样说,还是给茂哥念了两首诗,茂哥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听的非常的认真,是不是咂咂嘴,大家看的高兴,围着他又念了好几首。

幼清在西院坐了一刻,便和薛思琪一起去了智袖院,薛镇扬回了衙门,方氏和陆妈妈正在对着账,薛思琪进了门,幼清一回头就看到了春杏正站在耳房门口望着她,见她看过来她有些心虚的垂着头进了耳房。

幼清进了房里,方氏笑着道:“怎么了,看你站在门口也不进来。”

“姑母。”幼清和陆妈妈点点头,在薛思琪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春杏是和春荣她们几个一起进府的吗?”

方氏一愣望着幼清,陆妈妈就道:“春杏略早些,是人牙子特意送上门的,说是小丫头机灵的很,问我们要不要,我瞧着是挺机灵的长的也周正就留下来了,夫人就给她娶了春杏这个名字,春杏入府后一个月春荷她们才入府的。”

原来是这样,她一直以为春杏和春荷几个人是一起买回来的!

“怎么了?”陆妈妈和方氏皆是不解,幼清笑着道,“没什么,春字辈的几个丫头,没几个在府里了,刚才我瞧见她,便问一问。”

方氏不疑有他,颔首道:“我正准备给她们配人,府外也有好几个孩子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一直留着也不是事儿!”说着一顿,望着幼清,“你身边的绿珠婚事定了,那采芩呢,你定了没有?”

“没有。”幼清摇摇头,“让她们自己找去。都是有分寸的,随她们自己去。”

方氏闻言微微颔首,幼清就想到了玉雪:“那春杏几个人出府了,您身边不是没得力的人了?”她想了想道,“小瑜年纪小,玉雪今年十三了,要不然把玉雪送回来吧,她做事越发的细心了,在您身边也能帮陆妈妈一把。”

“行啊。”方氏放了算盘微笑道,“你身边的丫头也不缺,玉雪在你那边还要熬几年,我这里春杏她们一走还真就没人了。”

幼清笑着应是,转头就喊了玉雪进来,玉雪不明所以,幼清就笑着道:“我方才和姑母说你做事心细,想将你送回来服侍姑母帮帮陆妈妈,你可愿意!”玉雪听着脸色一变,噗通一声在幼清身边跪了下来,“太太,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没有,你好的很。是这边缺人。姑母正给春杏几个人寻亲事,等她们家里这里的丫头就有些青黄不接了,你来,刚好顶上。”幼清说着扶着玉雪起来,“你娘老子都在这里,一家人在一起也好,省的你天天惦记着。”

玉雪见幼清没有撵她的意思,而方氏和陆妈妈也是面色如常,她便点头道:“奴……奴婢在太太身边还是在夫人身边都成,听凭夫人和太太的安排。”

“那就留下吧。我和你们太太也不客气,她说你好,你便留给我用了。”方氏笑着道,“你先回去收拾收拾,再和你娘老子说一声,放你两天的假,再回来当差!”

玉雪就笑了起来,点头道:“好!谢谢夫人,谢谢太太!”就笑眯眯的出去了。

“我回来了。”忽然,薛潋气冲冲的跑了进来,众人看见他一愣,方氏问道,“不是和你大哥一起去送你祖母吗,怎么又回来了?”

薛潋咕咚咕咚喝了口茶,回道:“在城外遇到姑母了,姑母又哭又闹的,我看着心气不顺就回来了。”

方氏和陆妈妈面面相觑:“你姑父和姑母不是前两日就走了吗,她怎么还在这里。”

“姑父和原哥儿走了,把姑母一个人丢在城外了,姑母身上没有钱,正往回走,正好碰到祖母了。”薛潋一脸的不屑。

方氏愕然的道:“你的意思是,你姑父将你姑母丢下然后走了?”一顿又道,“那你姑母人呢?”

“不知道怎么丢下的,反正我就看到她一个人哭的跟乞丐似的。”薛潋撇撇嘴,“祖母带着她一起回临安,说到了临安再去找姑父理论。”

幼清也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有想到周礼会做的这么绝,这么多年的夫妻,他说丟就丢,还有周文原……竟是连自己的娘都不要!

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真是作孽。”方氏唏嘘不已,“好好的一家子闹成这样。”她望着薛潋道,“算了,让你祖母处理吧,回家也不是坏事。你既然回来就去学馆吧,明年就要秋试了,你抓紧一点。”

薛潋哦了一声,又踢踢踏踏的出了门。

大家都没了话!

晚上回去,幼清将玉雪要回去的事情告诉了大家,几个丫头抱着哭成了一团,蔡妈妈就笑着道:“都像什么样子,平日里太太去见姑太太不也能常见到,生死离别似的。”

大家就笑了起来,幼清赏了玉雪五两银子,和她道:“你在姑母身边当差,帮我留意着春杏,她有什么异常之处,便着人告诉我。”

“太太,她怎么了?”玉雪听着一愣,幼清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你别有压力,随意些就好了,或许根本用不上你也未可知。”

玉雪点头应是,回去收拾了一番便回家去了。

月底郑玉出嫁,幼清去喝了喜酒,去前薛思画还说帮着留意薛思文,幼清去了以后自然没有看到她,她也没有去打听更不可能去探望,待了几个时辰就回来了,倒是赵子舟成亲时很热闹,她被赵芫拉着去闹洞房,在洞房里看到赵芫说的并不漂亮的表姐。

容貌是算不得好看,皮肤有些黒,瘦瘦的,鼻子也不算高挺,但是气质不错笑起来很温和端庄的样子,赵子舟揭了盖头就出去了,连床都没有压……赵芫真担心他夜里不肯回喜房,去没有想到赵子舟晚上不但回去了,第二天早上认亲时,两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可见你的担心是多余的。”幼清笑着打趣赵芫,“你这嫂子可是聪明人,拿捏了你哥的性子,往后有他在,想必你哥不会再胡闹了。”

赵芫也觉得惊奇,笑着道:“那我就等着做姑母了。”

进了九月,天气就真的凉了下来,宋弈早上去衙门,她要起来送他,宋弈便按着她被窝,笑着道:“早上冷,你再睡会儿,家里有没有人说你。”

“那你路上小心些。”幼清拉着他的手,睡眼惺忪的看着他,“中午的饭是让人送去詹事府还是西苑?”

宋弈俯身亲了亲她,笑道:“送詹事府去吧,今儿有事不去西苑。”

幼清点点头,搂着他的脖子又腻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宋弈失笑摇头,给她盖了被子才出门。

“太太。”宋弈一走采芩便进了门,站在床头和幼清道,“玉雪回来了,说春杏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她问您要不要跟着她?”

幼清翻身坐了起来,望着采芩问道:“大老爷呢,出去了吗?”

“不知道。”采芩朝外头看了看,“奴婢去后院看看?”

幼清披了衣服起床,边穿着衣服便吩咐道:“让玉雪进来说话。”采芩应是,将玉雪喊进来,她自己则去了后院,玉雪见着幼清就道,“……昨天就和陆妈妈告假了,说有点不舒服,今儿一早奴婢就看她出去了,鬼鬼祟祟的,奴婢跟着她出府,又不敢一路跟着,就到这里来告诉您了。”

“知道了。”幼清点了点头,“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来处理。”

玉雪应是,和幼清行了礼便回了薛府。

幼清由小瑜服侍着换了衣裳梳头,采芩便回来了,低声道:“大老爷刚刚出去了,坐的是马车,不过还是没有带长海和晴海!”

“我们一起去看看。”幼清带着几个丫头出了门,小瑜跟在后头咕哝道,“太太,春杏和大老爷不会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幼清一个眼神过去,小瑜立刻捂住了嘴巴不敢再说。

爹爹怎么可能看得上春杏,他若连春杏都能看得上,当初就不会拒绝那么求亲的人,而等到二十几岁才遇到母亲!

几个人上了轿子,幼清一路跟着自家府里的马车走着,方明晖在路上没有犹豫,而是径直到了东升客栈,将车停在了客栈门口,他下了车从后院进去……

爹爹是去见什么人吗?

幼清下了轿子拿了帏冒戴上也随着方明晖进了门,几乎没有费什么力气,她就看到带着春杏领着小厮抬着热水往其中一个院子去。

春杏果然在这里。

幼清跟着过去,站在院子门口就看到院子里零零碎碎放了许多的行李,方明晖正站在院中,在他对面负手立着一位身材不高头发花白年纪约莫在六十左右的老者,老者身边随着一位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瘦瘦的妇人,老者正一脸严肃的说着话,那神色,仿佛方明晖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幼清站着未动,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是方兆临,她的祖父!

------题外话------

如果不记得春杏可以往前翻一翻,如果不想翻也无所谓,很早以前铺的一个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