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旧金山渔人码头的机械博物馆里,刚塞进去二十五美分硬币的萧阑就迫不及待地往枚红色的玻璃里头看去。虽然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美国机械占卜机了,萧阑对这种第一次看见的古董货还是很感兴趣。占卜机里出现了五张扑克牌,每张牌上都写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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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倒是挺神叨叨的。”萧阑看了这五张扑克的内容,占卜这种东西,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该发生的事以后也不会少发生。萧阑比较在意的倒是第二张牌,所谓的旅途最后的惊喜是什么。

因为萧阑的确在旧金山的旅途中,但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旅游,而是因为自己的老姐在旧金山结婚了,他过来参加完婚礼之后就顺便观光了下。至于惊喜的话,说不定会艳遇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妞?

至于这个惊喜,萧阑是没有等到,反而等到了十足十的惊吓。

昨晚在外面玩得晚,过了大中午才醒过来。萧阑的老姐和姐夫直接去度蜜月了,就把房子留给萧阑住,哪知道起来后萧阑就发现自己钱包不见了。而且不仅如此,当萧阑发现老姐留下来的车钥匙也不见的时候,萧阑内心崩溃地冲到了车库里,就连车库里的车也被开走了。

老姐告诉萧阑在家外面装有摄像头,肯定能看到是谁偷了车,可是偏偏的那个小偷竟然都把摄像头给关了,就连萧阑都忍不住要赞叹这个小偷的机智了。

在打电话给911之后,一顿折腾下来也已经到了下午。拿着抽屉里还剩下的现钱,萧阑打的到了附近的大通银行里先重办了一张信用卡,至少这几天的生活可以安顿下来了。

“姐?你怎么会打电话过来?”萧阑微蹙着眉疑惑不解地问着。说来也奇怪,自己老姐在美国嫁了人之后偏偏说度蜜月要到中国去度。但是现在这个时间国内正好是凌晨,老姐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打电话过来,除非发生了什么意外。

“姐,你没出事吧!”这么一想的话,萧阑觉得自己的心都一下子揪紧了起来,身体都不由自主地紧绷,攥着手机的力度紧了几分,生怕下一秒从手机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我没事。”手机里传来的女人的声音很平缓,让萧阑悬着的心稍微安心了些,“我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是想着你之前的电话,不放心你才是。”

“之前?”萧阑的语气骤然抬高,眉头紧蹙,“什么之前?这两天我没打电话给你啊。”他才不想好端端地去打扰老姐的度蜜月之行,而且从中午醒来之后就忙得一头乱,自顾不暇了。

萧阑叹了口气,然后愤愤地锤了一下出租车的座位,“姐,我现在都已经快疯了。中午醒过来后就发现家里遭贼了,钱包和车钥匙都被偷了,连车子都被开走了。”

“警察已经在调查了,我刚才补办了信用卡,现在还在出租车上,准备先回去再说。”说到这个萧阑就来气,他没想过家门装的是密码指纹锁都可以被这么轻而易举,无声无息地给入侵了。嘿,还竟然能够这么光明正大地用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给自己姐,真是不容易。不,还记得留着个手机给自己,也真是有职业道德了。

“姐,你没往什么奇怪的账号上汇钱吧?”萧阑突然有些担心了,该不会那个小偷假装是他然后让姐往什么账号上汇款。依照自己姐姐的性子,说不定还真的就蠢得这么干了。

“没……真的,不是你打的电话?”女人的声音有些疑惑,似信非信,过了一会儿倒也没太在意那个电话的事情。毕竟听到了自己弟弟现在声音虽然咋咋呼呼单依旧挺活力精神的,她倒也放心下来,“今天我老是觉得心慌慌的,现在听到你声音觉得安心多了。算了,去财消灾,你人没事就好。”

“算了?把钱包拿走就算了,哪有把人的车子都开走的?”萧阑无比气愤地嚷着,钱包不见就不提了,今天早上起来看到车位上车子不见了,内心简直在那一刹那崩溃到了极点。萧阑的眼神瞄到了路前方的红灯转成了绿灯,出租车起步向前行驶,“我——”

萧阑的声音止住,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被玻璃反射的光射倒,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有什么骤然危险的警报在萧阑的大脑里轰隆作响。他看着那白昼里亮晃晃的车正冲过来,日光里透着加速冲过来的车还有车上坐着的人影,萧阑瞪大眼眸直瞪瞪地看着那辆车就这么直直地冲撞了过来。

恍然撞破白昼的轰响声,骤然迸溅。

破碎,乍然飞溅的玻璃,反射着染血的灯光,恍然划开了一道血色黎明。

“萧阑!萧阑!你没事吧!你别吓我,快说话啊!萧阑!……”

车辆的碰撞声,地面的摩擦声,玻璃的碎裂声,重重恐怖骇人的声音充溢耳朵,最后遗留在微薄的空气里的,是那还在通话的手机里惊慌失措地一声声大喊,最后接近于崩溃痛哭的女声。

鲜血艳红而又刺眼地从空气里迸溅出,恍若炸裂开了一般,在破碎的窗户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从寂静白色的的衬衫上跳目的艳红一点点蔓延下座椅。

周围的车汇聚地越来越多,人声交谈声汇聚在耳畔,而更加混杂的是叫嚣着的耳鸣声。萧阑只听到了自己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声音,和着他内心如同黑色漩涡般的深深恐惧,还有逐渐褪去的世界的喧嚣。

要,死了吗?

萧阑目光可及的视野里,只剩一片绝望的黑暗,没顶的窒息和绝望包裹在痛苦的躯体里。

然而萧阑却在重重喧闹和混乱里听到了微弱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很轻的叹息。

[你的时间还未到。]

[你想活下来吗?]

想,当然想!萧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说着,他当然想要活着!他还年轻,他的咖啡厅才刚开业,他的姐姐,他的朋友们,他的未来,他明明什么都像是还没开始,怎么可以就这样不知不觉地就意外结束了他的生命?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了!

萧阑根本不想问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想问到底是神是鬼在问自己这个问题,只是如果真的有机会可以活下来的话,他一定会抓住拼了命地活下来。

[用五个命定之人的性命,来换取你的时间。]

[在每个世界,你有十年的时间来亲手夺取命定之人的生命。]

[夺取的时间越短,你获取的在世间存活的时间越长。]

萧阑的眼神空洞无神,眼帘缓缓垂落,鲜血顺着指尖一滴滴落下,暗红的血液如同蚀骨的魔咒,全身恍若浸入了冰窖般得全然寒冷。

周遭的喧嚣和光影似乎都在离萧阑远去,黑暗蔓延着鲜血,如同潮汐般冰冷,蔓延至萧阑的脚下,一点一滴爬上他颤抖的身体,抓住他,淹没他,最后将他完全吞噬。

什么意思?萧阑听不懂。

命定之人是谁?所谓的夺取又是什么意思?是要杀了他们吗?

[一切结束后,你有一个愿望的机会。]

[之后,你会忘掉一切,活下来重新开始。]

那么就是要将其他人的生命换取自己的苟活残存,将另外五个人的人生夺走以此作为踏板活下去吗?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但是,结束的话会忘掉一切,不会有罪恶感,不会有报应,不会有回忆,甚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会记住。

想不通,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是这是唯一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醒来后等他回去了,他还是咖啡厅的小老板。没事就将店里的活扔给好友出去偷玩,店里遇到漂亮的姑娘就去搭讪几句。下午去菜场买菜晚上自己闲情逸致地烧几道菜,然后在咖啡厅里和朋友们一起闹哄哄地吃饭,隔三差五地再打电话去骚扰一下远赴海外的老姐。

萧阑的脑海里似乎回荡了很多字,但是最后却零落地只听到那三个字“活下来”。

[五十年的时间,你能夺取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