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蓉本来想拿脚拌一拌她,可又心疼这只鸡,忍住没下腿,眼金金地盯着那团黄泥,恨不得把泥也吞了。
常宝嘉娴熟地把黄泥剥开,再把那层浸透了鸡油的油纸撕开,这才接过黄淑梅递过来的竹签子,把整个鸡放进旁边的小木盆中。
烤熟的鸡就像抹了一层黄金似的,闪闪发亮。
常宝嘉笑着问:“你们是要剁开一块块吃,还是要吃手撕的?”
广省吃鸡,比别的省多了三个吃法。
一个是盐焗鸡,一个是白切鸡,一个是手撕鸡。
谭蓉想说留个鸡腿给她,常宝嘉一看她嘴型,立刻截住她的各方面,“祖婆,改天我拜托人捉只鸡给你吧。”
到时她爱怎么吃就怎么吃,不过这只鸡,常宝嘉并不打算捉,先吊吊胃口而已。
这样子?谭蓉心里暗笑,知道要讨好我就好,不然我捅破你的底子,看你还有脸皮活下去?哼。
收了常宝嘉的承诺后,谭蓉也不找事,淡定地坐着等吃。
反正她辈份高,不需要干活。
陈美珠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能不能一半手撕,一半切块?”
这只鸡其实只有两斤半,这样分开的话分量没多少,吃得肯定不过瘾。
常宝嘉没说出来,问其它人的意见:“你们呢?要么投票吧?”
陈美珠又不高兴了,鸡是李滔的,凭什么要投票啊,应该是李滔说了算。
那李滔不都肯定以她意见为先嘛,他们可是恋人关系呢。
“李滔。”陈美珠脉脉地看着李滔,希望他支持自己。
李滔与李芳城对视一眼,都知道鸡不大,分开两种吃法,真的不够看,可是李滔还真不方便出头。
李芳城道:“投票也好,我投手撕鸡。”
陈美珠撇嘴,“我投白切鸡。”
除了李滔外,其他人都跟着李芳城投了手撕鸡。
自然是手撕鸡胜出了。
常宝嘉大声宣布:“那我们现在就来做这味菜吧。”
黄淑梅母子并不是因为李芳城而站在他那边,事实上因为上次在李城家中已经尝过常宝嘉亲手做的白切鸡,机会难得,肯定想试试其它的吃法。
陈美珠咬唇没吱声,默默地看着常宝嘉从篮子里面取出一个小碗,里面盛着半碗黄色的蓉末,还有一层葱花。
大家立刻闻到辛香的沙姜的味道,还有葱的清香。
陈美珠脸色倏变,马上把李滔拉到一边去,“你早就知道常宝嘉要吃手撕鸡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存心看她出丑?
李滔莫名其妙,“梅婶只说那碗沙姜配鸡,根本没说具体怎么用,你不要多疑。”
“这不摆明的事吗?她已经决定怎么吃了,还问我们想怎么吃?你还看不出来吗?她心眼真够多的,处处都是心机。”陈美珠认为李滔是在维护常宝嘉,更加生气。
“你觉得她是在针对你?”李滔耐着性子问。
“不然呢?今天都害我出多少次丑了?”陈美珠反问,语气越来越尖锐。
“你认为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李滔不想偏袒谁,索性先了解了解陈美珠的想法,然后再听听常宝嘉的说法。
李滔很平静,就像塘里波澜不兴的水面,陈美珠就是有火箭,也烧不起来,有些沮丧地说:“可能是我们开始来的时候,我说了不好听的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吧。”
“嗯,好。我们还是开开心心的把饭吃了,不要在外面闹翻。”李滔已经有很好的处事能力。
陈美珠克制地点点头,扯出一个笑容,坐回自己的小板凳上。
一盘金灿灿的手撕鸡放在正中央,还有一盘未剥壳的鸡蛋,和一大盘烤地瓜,还有一人一份竹筒饭,一丝丝腊肉香味隐隐约约地从竹筒饭里面飘了出来。
周春雨不知何时,居然悄悄地端着一盘俗称“猪菜”的猪油炒青菜过来。
“宝嘉姐,”周春雨羞答答地把菜递给常宝嘉,“阿妈叫我送过来的,她还特地嘱咐我跟你说,吃过饭后有空到我家坐坐。你会去的吧?”
常宝嘉笃定地回应:“我们吃过饭就去,先前不是说过想到莲塘看看,周队长可答应?”
周春雨很腼腆,说了句“队长答应了”,偷偷看了李芳城一眼,然后飞快地跑回家。
怀春的少女真可怕,小辣椒都能变得羞答答。
常宝嘉摇了摇头,收回视线望向桌上的菜,有一种很明显的满足感。
广城吃食,讲究鲜、嫩、原汁原味,桌上的菜肴做到了这几点,色香味俱全。
不知道他在外头当兵出任务,是不是只能啃干粮?
“来,大家起筷吧。”谭蓉自认为辈份高,这句话她最有资格说的。
黄淑梅最先驳她的面子,“大叔,今天后生们准备的这桌菜你可觉得怎么样?”
常关大觉得要是有杯烧酒就更好了,笑容满面地说:“很好呢,宝嘉,我们开餐吧?”
“好,你们先吃,我和滔哥说几句话。”常宝嘉得了李滔的示意,剥了个鸡蛋给周海安,才站起来跟着李滔走得远远的。
一直走到水塘的闸口那儿才停下来,旁边是一条小河,对岸就是一片饱满喜人的稻田。
“宝嘉,你今日是不是事事针对美珠啊?”李滔不说心中有数,但事非曲直还是能分辨清楚。
他想知道常宝嘉是怎么看待这些鸡毛蒜皮的。
常宝嘉噗一声笑了出来,“滔哥,说句你不爱听话,陈美珠再好,还入了不我的眼。”
她将来要针对的人,那是什么身份地位,仙山可望不可即,而那些人?真的是想看都看不见。
李滔心里出奇的宁静,没有半点被侮辱的感觉,也不想打听常宝嘉的底气从何而来,玩笑道:“你这样好高务远不太好啊。”
常宝嘉忽然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从人群里面投射过来,她根本不用去看,就知道这是李芳城的目光。
不太好吧这样。
常宝嘉想了想,小声对李滔说:“滔哥,村里的人都知道我和一个男人订亲了,可是……”
“什么?”李滔不可思议地打断常宝嘉,但立刻明白到,她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你别打断我。”常宝嘉不悦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