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宝嘉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当着温家人的面说开的事,能是假的?”
黄淑梅疑心常宝嘉不过是为了堵别人的嘴,这样自己白捡了便宜也不太好,“要不你还是请合适的人吧,我会帮你说话的。”
常宝嘉认真地说:“还有人比你更合适?那你帮我留意下。”
黄淑梅脸上一红,“你这孩子,好吧,你给我多少工钱?”
还是说钱吧,大家主顾关系,相互帮衬,倒是谁也不欠谁的。
常宝嘉不想黄淑梅拿死工资,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是明码实价或按价码打折的。
小商品和衣物的销售模式是,老板或售货员开一个价,譬如一件衣服开价五十元,有人只压到四十就买了,但有人压到三十也能买到,就看当日行情或者卖货员的心情。
总之,在一个特定的价格以上,但不能低于这个价格,都可以出货。
这样的模式当然有好处有坏事了,好处就是尽量赚更多,因为有些人不擅还价,坏处就是买价不同的两人刚好认识,很可能造成回头客没了。
常宝嘉的预计是在商品的进货价上加四成的价格,作为最低零售价,而表面打价是进货价一倍。
这样利润空间中的六成,可以作为黄淑梅的提成,她只收取四成的利润。
但现在和黄淑梅说这个,她不一定能立刻理解,相反还会产生很多疑问。
这个等货到了再说,因为到时每种货物的特色和卖点,她还要先手把手教给黄淑梅。
等黄淑梅理解了,以后就能自己找卖点,不需她多说。
按照现在的工资水平,常宝嘉说道:“二十元每月,管午餐。升降工资看行情。”
黄淑梅觉得不错,工作又清闲,只是卖东西而已,哪里知道常宝嘉会有其它严厉的要求和更大的好处呢,也就满心欢喜地答应下来。
常宝嘉有些意外,聊了这么久,黄淑梅都不打听面包店的事,是安分守己还是故意以退为进?
她想知道身边人心里是个什么情况,微微笑道:“等梅婶大姑帮忙把烘培工具运回来,到时成叔也应该放出来了。面包店怎么开,我已经想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对。”
黄淑梅心里怎么可能对开面包店的事没想法,可是李成夫妻捷足先登,她脑子灵光,明白没有抢的必要,就是抢也不一定能分到一杯羹,因为常宝嘉就那倔脾气。
黄淑梅炒好三个菜后,再做了一个蛋花羹,就招呼大家吃饭了。
常宝嘉看到桌上的菜,一丁点儿肉末都没有,不解地问:“为什么没肉?肉票用完了?”
罗笑琴叹息了声,“我们哪里有肉票,原先都是卖肠粉挣了钱跟老太爷家换的,现在没肠粉卖,老太爷老大不高兴的,根本不搭理我。”
意思是,有钱都换不到票了。
黄淑梅知道已经有私养的猪肉卖,可以拿钱买到,但她今天忙着照顾周海安,也就没上街。
“宝嘉现在是无肉不欢啊?”黄淑梅自然以为常宝嘉想吃肉才这样说。
常宝嘉指指罗笑琴,然后是常关大,再到周海安,老的要补,小的也要补,当然得有肉。
黄淑梅脸有些烫,“一顿半顿不吃没关系的,要不我傍晚去买鱼?”
常宝嘉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
周海安不能吃腥,但鱼肉营养价值高,对罗笑琴安胎也是非常好。
她取出五十元钱,放到桌上,“梅婶,麻烦你暂时帮忙买菜煮饭,这是买菜钱。”
罗笑琴望着那叠银纸,筷子都掉了一只,赶快捡起来,擦了擦又继续夹菜扒饭。
大家都是穷鬼,又没男人挣钱,这钱是必定要收下的。但这回黄淑梅这回忍不住了,接过钱藏后,低声问道:“宝嘉,赵长官留你这么多钱,你全部都收下了?这样不太好,会给他贪钱的坏印象。将来要嫌弃你怎么办?”
“梅婶觉得应该怎么办?”常宝嘉表情温淡,觉得女人一旦变得八卦,智商就不在线了。
她不把赵建国的馈赠收下,能有能耐投资这个投资那个?
不过钱是她自己投机取巧得来的,这个秘密除了当天一起挖掘的赵建国,她不打算告诉第三个人。
权当和他拥有同一个小秘密吧。至于他看不看得起,有什么关系。
她将来要针对的是他这一脉的赵氏族人,又不是他本人。
黄淑梅慎重地说:“等我们赚到了银纸,还他。到时你的嫁妆我也出一份,体体面面绝不丢人。”
罗笑琴突然哈哈大笑,“我说淑梅,你一向聪明,今天怎么了?不是那个赵长官,我们能开面包店,能开医馆,你能卖外埠的货啊?拿钱能还清恩情吗?”
黄淑梅怔住,怪不好意思的,“我只是觉得不能太依靠赵长官,不体面,怕宝嘉以后会被别人笑话。”
她总是觉得女人也要自立自强,所以在男人劳改,亲戚欺凌的情况下,还能和儿子把小日子过好。
“对了,赵长官长什么样子?”罗笑琴也好奇地问。
黄淑梅美丽的眼睛放出异彩,“相貌比我男人好看一点,十分阳刚,充满军人的气息……身材比我男人好很多,十分高大,我感觉如果他当时发火,一拳就能叫我们入土……唔……”
她单手托腮,“最主要是,我觉得他眼神有时候很奇怪,不似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有时候暗暗沉沉,有时候阴阴森森,可是都跳着一簇火焰。我从那簇火焰里面,好似看到一个很秀气很漂亮的女孩子。”
“我是不是撞邪了?”
黄淑梅突然捉住罗笑琴的手臂,惊惧地问。
罗笑琴也惊恐地望着她,“是不是鬼跳火啊?我以前我死鬼阿婆说过,很恐怖的。”
“就是一个人的灵魂里,还住着一个人,不,是一只鬼。这只鬼出现的时候会有火光,可是它出不来,只能从被附身的人的眼瞳里出现……”
常宝嘉自觉好笑,回忆一个人,能回忆出鬼故事来。如果说往阳、阴气的层面上来说,赵建国的阴气很重是真的。
和她恰好相反,她是阳命,极阳的命格。
阳则夭、阴则病……
常宝嘉突然打了个冷颤,难道赵建国奶奶周诗雯是发现她极阳的命格,想要与赵建国阴阳调和,辟除他的阴气?
一个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都十分刚强的人,命格全阴也是稀奇,可是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呀,难道是隐疾?
常宝嘉陷入一种焦虑中去,可是很快又回过神来。
她死的时候他还活得好好的呢,瞎想什么。
常宝嘉望着罗笑琴和黄淑梅,觉得他们再说鬼故事,她们自己也会变成鬼了,面目狰狞地把几十年前的老梗挖出来说,阴森森的。
周海安正一脸不屑地瞅着她们,喃喃道:“无知妇女。”
常宝嘉放下碗筷,找个借口走了,还要给邝文柄送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