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嘴角扬起一抹明显的欢愉,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牵住她的手。走下楼,一楼餐厅里,早已是一片香气袅袅,肆意的撩拨着她肚里的馋虫。
虽然肚子真的不太饿,但她还是勉强逼自己吃了些。
吃饭的过程中,他似是不经意的说:“艾茉杂志的画稿,你就先画到这一期吧。然后和安主编请个长假。”
“为什么?”夏桐不明白。
“估计这个月底,我们就得回美国了。你还得接受最后一期的戒毒治疗,起码得三个月。”
“你之前不说是下个月再回去吗?”夏桐困惑。
“现在时间换了。”他淡淡。
夏桐摔下筷子,有些不快:“不行,我已经答应了安主编下一期的封面由我来画。现在说走就走,你让她怎么想我?”
“画设计稿和你的身体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你要是这么喜欢设计的话,以后我专门帮你办一本杂志。但现在,你必须得和我走。”
必须?
夏桐站起身,忽然胃口全无:“我不吃了。”再吃下去,她和他只怕又要吵起来了。
转身,夏桐就想走,却被一个手臂强行拉住。他走到了她面前,声音放低:“又生气了?”
“是你非要逼着我生气。”真的真的非常不痛快,他为什么总想要擅自干涉她的生活?她有手有脚有思维有能力,她可以自己决定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这是为你好。”
“为我好?”夏桐冷笑:“那我真是谢谢你顾大少爷了!”
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沉默了下来。
夏桐低头,看着他桎梏在她腕间的大掌,冷冷道:“可以放开吗?”
他迟疑了一下,慢慢松开了箍住她的手。像是故意要发泄不满一样,夏桐很用力的跺着脚,朝二楼走去。
随后‘砰’的一声,狠狠甩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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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一共敲了她三次门。
第一次,他说:“夏桐,你晚上都没吃什么,我给你送了点点心,你开个门。”
她不鸟,很抱歉晚餐的时候已经被他气饱了,她根本毫无胃口。
第二次,他说:“夏桐,安主编打电话找你……。”
继续不鸟,还想诓她?安大剩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家电话。
第三次,他似乎刚刚洗完澡:“夏桐让我进去,我要睡觉了。”
夏桐直接一个枕头砸过去……
之后终于恢复了安静。
一整晚都心情憋屈着,临睡前还在骂骂咧咧,不料却因此睡了个好觉。清早,阳光很明媚的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映在她微微睁开的眼睛上,令人不觉得心旷神怡。
夏桐抓起床头的钟,已经9点了,料想顾颢然应该去上班了。她这才推开门,不料才打开门,身体忽然一个大旋转,还未待她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对上了一双沉沉的黑眸。
顾颢然顺着门壁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眼睛下有些淡青,打开的喑哑音色中几分随意:“醒了?”
夏桐惊讶:“你不会在门口等了一夜吧?”
见他点头,她顿时讶然,用手背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疯吧?”若不是疯了,怎么会有好好的床不睡,非要在这冷冰冰的地上呆一夜?
他没说话,忽然一只手将她的腰握紧。这靠近令她有些不适应,直觉的想要偏开脸,却被他禁锢着脑袋。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嗅觉间隐约是古龙水的淡沉香味。
“对不起。”他说。
“……。”
“昨天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子霸道的管着你。”他轻轻拥住她:“我忘了,你也会讨厌,也会反感。我只是——。”太害怕了而已。
他的语气太诚恳,太低微,令夏桐也不好意思起来。她拍拍他的肩膀,宽慰说:“好了好了,我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这一年来,他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昨晚她那样子和他赌气,确实也有些任性。
他抱着她,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夏桐,你不要离开我……。”
夏桐愕然,她不明白,好端端的,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就算将来知道了什么,也不要害怕,我并不是要害你,我只是不希望你那么痛苦而已。”他又说。
夏桐更奇怪了,什么不想害她,只是为她好?他到底在说什么?
他贪恋的抱了她很久,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那双原本琉璃般透亮的眼睛,此刻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夏桐看着他,又心疼起来。
“你看起来很累,去休息一下吧?”
他摇摇头:“不用,早上nes有事,我得过去。”
“你——。”担忧的话还未说出口,夏桐又硬吞回去。顾颢然这人平时虽然看上去懒懒散散,一副不怎么将公事放在心上的样子。其实只有和他相处久了,才知道他对于工作其实也很执着认真。
她想了想,只能说:“那路上小心。”
闻言,他唇角漫开抹笑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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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昨晚的那一场架,夏桐心情烦闷,没有来得及画设计稿,也就错过了截稿时间。中午,她被迫在办公室里,接受了安大剩一下午的‘思想教育’。
最后在她恶狠狠的目光中,夏桐低头装孙子保证,一定会在第二天早上把画稿交齐,她这才勉强同意。
夏季的天气很多变,明明早上出门时还是阳光明媚,到了下午竟然下起了大雨。路边上早已有商业嗅觉灵敏的老太太卖起了雨伞。
她掏钱买了一把,看天色还早便不是很想回家,打算顺着这雨路走一走,独自浪漫一下。不知不觉竟走到了一个小学门口,此时正是放学时间,无数个孩子从校门口涌出来。
一张张天真的笑脸上,写满了童真。
夏桐握着雨伞,站定,不自觉的就想起了昨天餐厅里的,那个女孩子。看年纪,应该也有五六岁了吧,她竟然叫自己妈咪?
都说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诚实的精灵,她昨天那样死死地抓着自己。本能地、不停地叫她妈咪,表情真挚到让她不得不信。
可是。
“抱歉,我女儿太久没见过她妈咪了,不小心将你错认成她的妈咪。”巧克力先生平静说。
……
顾颢然:“夏桐,这么长时间的相守,为什么你还是不能信任我?我对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
她捏紧了雨伞,忽然之间有些茫然。她真的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转身正想走,一道稚嫩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叫住她,“妈……。”那声音一顿,立刻又换了称呼:“阿姨……。”
夏桐转身,眼前映出了一张笑盈盈的苹果小脸,她一愣。这么巧,竟然是昨晚餐厅里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站在门口,并没有打伞。虽然头顶有雨篷,但还是会有些些微的雨水溅到她脸上。夏桐忙蹲下身子,将雨伞伸到了她头顶。
“你的爹地呢?他没来接你?”
女孩摇摇头:“没有,爹地很少接我放学,都是保姆来接我的。”
夏桐忍不住皱眉:“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的父亲,你这么小,他都不接你放学?”
“爹地也是因为工作忙……。”乖乖本能的替秦慕抉找借口。
夏桐看她背后的衣服都打湿了,脸上又冻得发白,不由得就有些心疼,忙将她扯进了怀里。
“都放学了,你的保姆怎么还没有来?”
乖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保姆阿姨平时都很准时的,也许是路上堵车。”
真懂事的孩子,为每一个不负责任的大人想好说辞。夏桐摸摸她的头,有些感慨。
忽然,小乖乖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害羞的捂住。中午的时候没怎么吃,现在忽然觉得好饿哦……
夏桐很快就察觉到了:“饿了?”
乖乖不好意思的点头:“嗯。”
“想吃东西吗?阿姨请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和这个小女孩很有缘,很想很想对她好,宠爱她。
她转头,朝周围望了一圈,发现不远处有一家肯德基。
“要不要吃肯德基?”她笑眯眯的指着不远处。
乖乖随着她的手指望过去,目光中闪现出一抹渴望。
“可以吗?”她不确定的说,因为她记得,过去妈咪最讨厌她吃这种垃圾食品了。
夏桐挑眉:“为什么不可以?”说完她将她整个的抱了起来:“偷偷告诉你哦,阿姨也很喜欢吃肯德基。但是在里面吃的好像都是小孩子,所以我每次一个人进去的时候都觉得好丢脸哦。今天带着你我可以尽情的吃了!”
她眉飞色舞。乖乖忍不住笑起来。
点了一份全家桶,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大快朵颐起来。其实夏桐不怎么爱吃肯德基,一是因为之前在美国吃多了快餐,二也是因为太油不好消化。但不知道为什么,和眼前这个小女孩在一起,她的胃口就出奇的好。
似乎只要她开心,她也会不由自主的高兴。
吃到一半,乖乖书包里忽然传了一阵手机铃声。此时她正在啃一只鸡腿,满手油不好接电话,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朝夏桐扫来。
夏桐爽快的拿过她的书包,将手机掏出来:“喂?”
电话那头一愣,似乎没有料到接电话的是她。安静了一秒:“你们在哪儿?”很沉静的男声,几乎是立刻,夏桐就知道了是谁。
本能的,她背脊一直,说话也不利索起来:“我……我们在一家肯德基店。”
“学校门口的哪一家吗?”他问。
“嗯。”
“你们就在那里不要走,我马上过来。”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夏桐握着手机,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揪紧般的紧张感。心脏跳得很快,似乎要破胸而出。她放下手机,这才发现自己手心已经冒出了汗。
她这是怎么了?
他不过一个电话而已,就让她不安成这样?
可是怎么办,他说他马上过来?
昨天之前,她还能神情自若的和他见面,可经过了昨天,似乎有什么开始变得不同了。这种不同,令她慌张、不安。
十分钟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kfc外推门而进。咯噔一下,夏桐像是条件反射一样,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对面的乖乖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秦慕抉好似感应一般朝她的方向抬了眼,目光有意无意的在她身上扫了一下。夏桐只觉得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不自主的低下了头。
他走了过来,乖乖立刻扬起小脑袋,甜甜的叫了句:“爹地!”
“嗯。”他摸摸她的头,乖乖立刻‘很懂事’的将屁股挪到了里面,将位置让给了他。他沉吟了一下,欣然坐下身。夏桐却因为他这个动作,如坐针毡。
本来她的位置是和乖乖面对面的,此刻却换成了他。
“那个……。”她决定在他问之前,就坦白从宽:“我今天是在路上闲逛,偶然遇到的乖乖。她放学了,保姆又没有来接,我怕她一个小孩子等在校门口会出什么事。天上又在下雨,就将她带到了肯德基里坐坐,吃点东西。”乖乖的名字是她刚刚才得知的,一听这名字,她就觉得好听到爆!
“嗯。”他点点头:“谢谢。”
“不用谢。”她局促的低下头,为自己的口拙而懊恼,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手忙脚乱的拿起桌子上的一袋番茄酱,撕着玩。
“我帮你。”以为她是真的需要番茄酱,他手伸出来,指尖不经意与她一触。她惊讶,手上的动作一大,番茄袋撕开,一串红色的粘稠液体飞飙了出来,溅了对面的他一身。
“啊对不起……对不起……。”夏桐懊恼,忙拿过一张餐纸,站起身,作势就要替他擦。本以为他会拿过她手中的餐纸,说自己来。
不料他的手只是在空中停了片刻,就缩了回来,再没有动作。
呃……他都不会客气一下吗?夏桐头皮发麻,但伸出手就跟泼出去的水,缩是缩不回来了。她只能硬着头俯身过去,替他擦胸口上的污渍。
此时正是夏日,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衬衫,或许是刚刚下雨淋湿了些,贴服在身上。此刻夏桐一触过去,立刻就感受到了他衬衫下结识的肌肉线条。
她脸登时爆红。
他低头笑了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方白净的方帕,伸到她颊边:“你脸上也有。”
夏桐又是一惊,想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一手制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擦着她的嘴角,神色中有着一种淡淡的安宁与——宠溺。
宠溺?
夏桐心头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