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蜈蚣缩在黄金鼎之中,好似不太习惯外面的亮光。
花雪看了一会大红蜈蚣,说道:“红红,你很快就会适应外面的亮光的,现在随我一起,去镇子上吧,你应该有很多年没有去镇子上了的。”
大红蜈蚣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我与花雪经过那片竹林,回到了花家镇,天色已经亮了,路中间偶尔有人走动,看到花雪回来,忙打招呼。
花雪微微地点点头,与我一起返回住处。雷震子与莫失莫忘已经醒了过来。
花雪道:“莫失先生,这大红蜈蚣受伤了,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呢……之前我一直没有察觉,到现在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莫失看了一眼大红蜈蚣,说道:“不用太紧张,你用蜈蚣草放在它四周。它自己就可以慢慢疗伤的,不需要外人帮忙的。当然,要最上品的蜈蚣草!”
花雪眨动眼睛,道:“那就好,我还在担心,红红会因此而丧命,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花雪找到上品的蜈蚣草,碾磨成粉,就放在黄金鼎之中,又把黄金鼎放在客厅之中。
我与花雪吃过早饭,方才有些困意,两人各自回房。我睡了一上午,到了下午两点多才醒过来。
外面阳光朗照,天气非常地好。推门出来,只有白狗在摇晃着尾巴。雷震子、莫失与莫忘都睡了过去。
我在客厅里照看大红蜈蚣,坐了一会,花雪也醒了过来。花雪整个人的状态好了很多,眼睛也明亮了很多。
花雪作了一个嘘声的动作,与我一起走到门口。
花雪道:“萧康,我还有些事情去处理……花家禁地的事情,今天一定会引起热议的。我处理完之后,再回来和你商量离开花家的事情,给我一点时间!”
我点头道:“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呢?”
花雪摇头道:“不用了,那些老顽固们又会说你是外人,不该参与花家内部的事务。”
我道:“那好,切记,尽量别和他们起冲突。掌握一个尺度,慢慢来,花家的改变是个缓慢的过程,不要操之过急!”
花雪应了一声,独自一人走出了大门,很快就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我开始有些担心花雪,她要面对花家那么多的人,不知道有没有足够的能力镇住他们。
一直到下午,花雪才满怀疲惫回到了住处,神情有些颓然,道:“我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说服他们,以后花家禁地不存在了。蜈蚣窝的秘密都面对所有人开放……他们竟然认为蜈蚣比人还要重要。”
我安慰道:“不是所有人都会有你这样的觉悟,能说服他们已经很难得了,你不要太沮丧了。”
天黑后,莫失与莫忘、雷震子都醒了过来。晚上来临,是他们最为活跃的时候。
莫失说道:“花雪,花家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怎么样,什么时候和我们一起上路呢……蜈蚣虫灵和你的关系处得还不错吧!”
“我答应你们解决处理好花家的事情,就和你们一起走!”花雪说道,“眼下花家刚刚趋于平静,我还要再带上十多天,还请你们在花家镇多住上几天。等我把一切安排好,自然和你们离去,你们看怎么样呢?”
莫忘道:“大哥,这样会不会影响我们找到剩下的虫灵传人呢……还有九眼我们没有找到啊!”
莫失想了一会,道:“再等上十天也无妨,我们必须带着花雪一起上路,要不然我不安心。咱们已经开了个好头,这么快就找到了花雪,后面应该不会太困难的。”
雷震子道:“花雪,你的角色发生了改变,你现在是花家家主,需要你操办的事情会多起来。你先忙你的事情。本座正好乘着这一段时间,在附近的走一走,去看看这四周的风光,不用急的。”
花雪高兴地说道:“那就好,等我忙完,我就随你们一起离开这里,一起去天师府。”
经过协商,我们在花家镇再呆上十天左右。花雪先把花家各种杂乱纷繁的事情出来,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花雪开始早出晚归的忙碌日子。我得了空闲,就去找花小楼,在那石屋里请教花小楼。
蜈蚣窝的那块“禁地”石碑,已经被人抬走了。那片到达蜈蚣窝的竹林,也被人砍掉了。花雪让人在那片林子的位置,种上了牡丹花,等到牡丹花花季来到的时候,这里一定是个美丽的花圃。
花小楼虽然没有眼珠子,但比大多数都要聪明,是个聪明智慧的人。一到晚上,他就会把灯笼点起来。
“花小楼,奇怪!你又看不见东西,为什么天一黑,你就要把灯点起来呢!”我好奇地问道。
花小楼道:“我虽然看不到,但是别人看得到。漆黑的夜晚,这灯不是为我点亮的。而是为别人而点亮的。光亮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对别人来说,则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我思索了一会,道:“您老人家,真是个有境界的人。原来这里面有这么深的道理。你在这里听虫子的声音,又有什么收获呢?”
花小楼道:“人的世界和虫子的世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听了几十年虫子的声音,没有什么收获!”
我不由地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花小楼哈哈笑了起来:“我最大的收获,就是听着它们的声音,度过漫漫而无尽的岁月。要不然,我的岁月该多么地难熬呢……”
我不由地一惊,花小楼最大的收获,竟然是度过漫长的岁月,不显得那么难熬。
我想了一会,渐渐地觉得有道理,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人,又拥有高超的听力,只有听着虫鸣声来消磨漫长的时间了。
他不需要增强自己的虫术,又住在这寂静荒野之中,少有人陪他说话。听懂虫语,的确是为了人生不那么难熬,多一些欢乐,从那日复一日的相似的日子里,找到一些简单的安慰。
“人生真的如此漫长,而又如此难熬吗?”我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晚,但还是问了出来,“在人生这个大问题上,我困苦过无数次,有时候也觉得日子难熬!”
花小楼忽然一愣,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我道:“十二岁了,很快就十三岁了!”
花小楼道:“你这么小的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触呢。你应该欢乐成长,充满无数欢乐的时光。不要过早去思考人生之中大命题,你需要做的,就是每日开开心心地活着。”
我笑道:“花先生,我的童年时光早就一起不复返了。不可能再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去做,如何能够快乐起来呢!”
花小楼沉默了一下,道:“那你的一生会很难熬的。原本快乐的童年,满目疮痍,以后长大了,连个可以回味的时光都没有……那该多么地难熬呢!”
花小楼的话如同针一样刺在我的心上,那一刻我想笑又想嚎啕大哭,最终我还是笑了起来,道:“花先生,原来以后会这样的。”
花小楼道:“你在苦笑,因为你不知道用何种情感来表达你此刻的心情,最终觉得笑或许能掩盖你内心的荒凉!”
花小楼这番话,令我怀疑他是不是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可以察觉我脸部的表情,要不然他不可能说得如此准确的。
“是啊!我本想否认的。”我道,“被你看穿了,令我很不爽。可转念一想,你说得没错,有什么好不爽呢。”
花小楼道:“认识到人生的荒凉,体会到世界的荒诞,还可以鼓起勇气,全心全意去奋斗,去生活的人,是英雄人物。我希望你能够成为这样的英雄人物!”
我笑道:“英雄人物……这么大的称呼,我配不上。我只与自己的人生苦苦抗争。有时候,我发现我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我自己。我成不了英雄人物的。”
花小楼道:“老夫不会听错的,你会成为杰出的英雄的。不用和我争辩了,好好努力吧。终有一日,你会成为英雄人物的。”
我摇摇头,道:“不说这么多了。本是问你听虫鸣的感受的,结果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来这里,是向你请教各种虫类鸣叫的含义的。”
花小楼道:“用心听,忘记自己的存在,忘记耳朵,想象自己在林中欢快地飘浮,感觉那些虫类的叫声,犹如春日里的鲜花,把叫声想象成阳光。它们也会在生活……叫声不同,就如花园里各色花朵,你要学会认识那些花朵!”
我抓了抓脑袋,道:“花先生,你说得太玄乎了。我根本就听不懂,你能不能再说得更具体一点,更通俗易懂一点。我这个人,脑子不灵光的。”
花小楼道:“你听,在西南方位,大概三百米的距离,有两只蜗牛在爬动。它们刚刚觅食归来,要找到合适的石头缝隙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