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离王府的气氛轻松,奕王府的气氛就压抑了很多。
叶明珠回府后,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下人们都是大气不敢出。不过巴不得看她笑话的人来了。
许怀嫣在门外哭丧一般地嚎着,“哎哟,姐姐怎么出了这样的事情呢?快点让我进去瞧瞧啊!”
叶明珠死灰一般的眼睛,突然就有了光彩,看得丫环们直心惊。她心里明白,外面的那个女人,很可能就是害自己的凶手,否则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成怪胎就是怪胎了?这奕王府,只有许怀嫣一个女人有能力对她下手。
叶明珠命令道:“让许侧妃进来!”
扶桑不敢多言,低头转身去叫吩咐,心想这许侧妃来得真不是时候。
许怀嫣很快便哭哭啼啼地进来了,叶明珠冷眼瞥过去,说道:“嚎什么?本宫还没死呢!”
许怀嫣用帕子拭了拭眼角不多的泪,说道:“姐姐,妹妹是替你心里难受啊!”
“哼,说的好听,你看看你进来连礼都不行,上来就是哭丧,本宫这阵子没顾上给你立规矩,看来这规矩都忘了!”叶明珠厉喝一声,隐有许皇后的架势。
许怀嫣原本是想来为伤心的叶明珠加一把柴的,断没想到她还有力气收拾人,为了不让叶明珠抓到把柄,她主动跪了下来,悲戚道:“姐姐莫要责怪,妹妹就是太着急姐姐,所以才……才失了礼数,还请姐姐原谅!”
“行了,你心里怎么想的,本宫心里明白,用不着在这儿假腥腥的,本宫也不会领情!”叶明珠说的是毫无客套,直接极了。
也不让她起身,许怀嫣想着要怎样才能起来。
没想到叶明珠继续说道:“现在本宫也是时候好好整治一下王府了,就从你开始,跪着立立规矩!”
她心里的邪火无处发,明明就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现在却生生的被人杀掉,连一眼都没有看到。她心里清楚的很,就算查出来这件事是许怀嫣做的,她也不可能把许怀嫣怎么样,这毕竟是皇后的娘家人,为了维持脸面,皇后最后牺牲的只可能是她。
刚刚,她才仰仗了皇后出宫,现在能再得罪皇后吗?她只能忍气吞生了,那么现在让许怀嫣跪一跪,也不算过分吧!
许怀嫣咬着牙,真没想到叶明珠会在此刻跟她撕破脸皮,现在弄得自己起也不能起,碍于身份,她真不能跟叶明珠硬顶着来,否则说到哪里去,叶明珠给她治了罪,谁都没办法救她。
叶明珠闭着眼,似是睡了,许怀嫣心想难道现在只要叶明珠不醒,自己就得一直这样跪下去?她怎么也得想个办法脱身吧!
何怡霜很快就返了回来,她进门看到跪着的许怀嫣就是一怔。
许怀嫣立刻抓住这个机会说道:“叶夫人,我可是好心来看姐姐的,可没想到却惹怒了她,您帮我求求情吧!”
何怡霜怎会不明白自己女儿这是在泄愤,自己女儿出这样的事,除了许怀嫣还有谁会做?皇后把女儿接到宫里生产就表明这事儿跟皇后还有奕王无关,否则能这样惹皇上不快?除了许怀嫣,或许这里面还有靖国公的手笔,这下子女儿所遭的罪,所受的冤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皇后是不可能允许她抹黑靖国公府的。此时何怡霜心里也是恨,看着这凶手却不能怎么样,以后还得在府里看着,此时不趁机收拾收拾,难平她跟女儿心中之痛!
于是何怡霜牵强地笑了笑说:“侧妃娘娘,奕王府的事,臣妇也不好插手,我只是来照顾王妃娘娘的,别的事……呵呵,您也别为难臣妇!”
话说的客气,可意思却摆明了,人家不打算管,你就跪着去吧!
许怀嫣又是一阵气,心想让她在这儿跪着也好,你们什么体已话都别想说。
叶明珠就是睡,何怡霜也不吭声,吩咐了丫头们做事,自己也歇着了,当她不存在一般。午膳也没让丫环们给她准备,这哪里像是一个侧妃娘娘的待遇?分明就跟通房一样了。
下午的时候奕王总算是现身了,许怀嫣看到救星一般,立刻悲惨地叫:“奕王爷,您帮妾做做主吧,妾已经跪了一大上午了!”
封玄奕冷眼瞥她问:“你犯了什么错?”
“妾就是来看看姐姐,想为姐姐不值的,大概是妾的哭声扰了王妃,让她不喜,所以让妾在这儿立规矩,妾可都是一番好意啊!”许怀嫣哭诉道。
何怡霜在一旁呆着,行了礼后也不说话,也不为女儿辩解。
封玄奕没有被许怀嫣的哭声所打动,只是说道:“这王府的规矩的确要好好立一立了,你身为侧妃,得为下面的人作出表率,王妃叫你怎样,你就怎样吧,不得有怨言!”
许怀嫣泪眼婆娑目瞪口呆,万没想到奕王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封玄奕可没忘记许怀嫣对四娘说的话,他还没迎许怀柔进门收拾许怀嫣呢,她倒好,先撞上门来了。再说这次叶明珠孩子的事,谁能保证不是许怀嫣动的手?所以此刻他是不会打王妃的脸面偏向侧妃的。
何怡霜心中有点欣慰,可又有了计较,做实了这事儿就是许怀嫣做的。
封玄奕看向何怡霜问:“叶夫人,元娘情况如何?”
“回王爷,臣妇来的时候,元娘一直在睡,不曾醒来。臣妇也没跟她说上一句话呢!”何怡霜低声说道。
封玄奕点点头说:“她多半是累了,让她睡吧,这段时间就劳烦夫人了!”
“王爷不必多礼!王爷肯让臣妇来照顾王妃娘娘,已经是天大的体面了!”何怡霜恭谨地说道。
封玄奕也懒得多说,又是点头,说道:“那本王晚些再过来!”然后瞪了许怀嫣一眼说:“你,老实一些,好好听王妃敲打,别总想些歪的、不切实际的!”
许怀嫣真是冤死了,可是她还没来为自己声辩,封玄奕就已经甩袖掀袍离开了。
何怡霜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将头低下,继续手中的活计!
晚上的时候,叶明珠终于醒了,许怀嫣心里轻呼口气,说道:“姐姐,妹妹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叶明珠没理她,而是看向何怡霜问:“您怎么来了?”
何怡霜微瞥了许怀嫣,对女儿说道:“臣妇是承了皇后娘娘的恩典,特许来照顾王妃一个月的!”
许怀嫣眼皮跳了一下,心想着叶明珠生下怪胎,姑姑不是得恼了她吗?为什么还让叶夫人来照顾叶明珠?
此时封玄奕又来了,不是封玄奕关心叶明珠,而是做给何怡霜看的。毕竟他以后打算把叶明松弄到自己这边来,所以何怡霜不能得罪。
他坐到叶明珠身边对她说:“元娘,你还年轻,我们还能再有孩子,别太伤心,一定要把身子养好!”
本就觉得委屈了的叶明珠,此刻满眼泪花翻涌,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点头。
许怀嫣心里这叫一个难受啊,为什么王爷对叶明珠那么好了?此时看着又不像是因为叶繁锦,难道自己才化美貌并济,就比不过一个蛮横的叶明珠吗?
叶明珠吸吸鼻子,努力挤出一抹笑,说道:“妾一定不负王爷的厚爱!”说罢她看向许怀嫣,冷声问道:“许侧妃,你可知错?”
“姐姐,妹妹知错了!”许怀嫣可怜兮兮地说。
封玄奕突然开口说道:“什么姐姐妹妹的?你要叫王妃,乱攀亲!”
许怀嫣万没想到奕王会在叶明珠面前给自己这样的难堪,她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王爷教训的是,妾一定牢记在心!”
“行了,今天立了一天的规矩,你先下去歇着吧!”叶明珠“大度”地说。
许怀嫣真是要呕死了,可没办法只能道谢,她咬着牙爬起来,故意露出痛苦的表情,然后走路都是趔趄的,可惜封玄奕视而不见,她没办法也只好这样走了。
封玄奕又劝慰了一会儿,这才离开,表现得十分温柔体贴,让叶明珠有一种错觉,好像封玄奕的心,就在她身上一般。
可是何怡霜是过来人,她看这男人利用女人装出来的温柔的各种嘴脸太多了,她根本就不相信奕王对元娘是真心的。
待封玄离走了之后,何怡霜才对叶明珠说道:“元娘,你可千万不能再把自己的心陷进去了,你明知道他是在利用你!”
叶明珠的笑意顿时消失,那笑僵在脸上,让人看着很难受。
何怡霜继续说道:“如果他真的心里有你一点,他也会在府里查一查你的孩子为什么会是那样?他没有这样做,摆明了要维护国公府,让许怀嫣那女人跪一跪,比起你的孩子来讲,根本就算不得什么。他只是看你大哥去了边关,所以才这样的,你明白吗?”
这次叶明珠的脸上,全是冷意了。她暗恨为什么连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都没有?总是让她面对这样残酷的现实?
何怡霜这次铁了心要让女儿彻底清醒,她继续加把柴说:“这次皇上已经完全不喜你了,皇后完全是看在你哥哥的份上才给我这体面把你给接了出来,否则她不会向着你,而是向着她自家人的。你自己再不为自己筹谋,将来如何在这奕王府立足啊?”
如果娘家没有背景,想再坐在王妃这个位置上,简直难上加难。皇后为什么给你这个位子坐,还不是看你身上能够为奕王踏上那个位置出一份力?她现在已经没得选择,只能为女儿拼了。
叶明珠淡声道:“母亲,我知道了!”
何怡霜叹气说:“我看这次不用皇后说,皇上都会让许怀柔进府了。你还不把一切先筹划好,到时候许家两个姐妹要是真能反目那是好的,如果两人商议好先把你从王妃位置上拉下来,她们再一争高下,到时候你可就真的危险了!”
叶明珠一听,果真有点急,她问道:“娘,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还是老办法,先挑拨许家两姐妹,然后你跟四娘怎么也要再走近一些!”何怡霜说道。
“可是四娘已经知道我的心思,现在我想见她都不可能!”叶明珠叹气说道。
何怡霜说:“这次的机会可以利用,母亲会为你筹划,如果她不来的话,就要顶着薄情的名声,她不会不来的!”
“就是的,我都遇到这么大的事了,作为姐妹,她不露面就说不过去了吧!”叶明珠自语似地说。
“还有,三娘要出嫁,母亲也可以叫四娘回丞相府帮帮忙!到时候不是也有机会的?”何怡霜知道这样不好,可是谁让一个四娘能顶所有人的用,她不想用也没办法,事情逼到了这个地步上来。
“唉!要是早知道,把四娘也嫁到奕王府就好了,哪怕是专宠,也好过许家受了宠去!”叶明珠喃喃说道。
“那你能甘心?到时候斗起来的就是你们俩了。再说,奕王的性子,能让四娘甘居侧妃吗?到时候不用四娘怎么样,他都要帮四娘筹划的!现在的局面最好,他想要可又要不到,四娘对你没有一点威胁,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条件!”何怡霜说道。
叶明珠不说话了,算是承认了母亲的说法。她想到自己那个被残忍杀掉的孩子,泪意又涌了上来,说道:“娘,我不会忘记的,太残忍了,我甚至不知道我的孩子,他是男还是女!”
“行了行了祖宗,别想了,月子里是不能哭的啊!你不要眼睛了?你还得对付许家害死你孩子的凶手!”何怡霜着急地说。
叶明珠心里有恨,却也只能把眼泪逼回去,把所有的痛都留着还给许怀嫣,让她一样样地尝尝!
封玄奕回到书房后,侍卫武冲轻步进来,说道:“王爷,查清楚了!”
封玄奕冷眸一转,伸手接过武冲手中的纸,拿来展开一阅,随即阴狠地说:“果真是她,毒妇,看来她那样对四娘,还是轻的!”
这份东西,自然就是叶明珠孩儿成为怪胎的原因。这件事不能声张,可他一定要知道自己府里发生过什么。现在查清楚了,事情是许怀嫣伙同靖国公府做的。手竟然伸到他的子嗣上来,看样子国公府,的确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件事让他十分愤怒,但是这件事却不能公开,只能埋没下去。因为如果事情捅出来,他落不得一点好处。他还要依靠靖国公府的实力,再说他也会被父皇指责治府不严,总之百害无一利!看样子他要尽快让许怀柔进门,叫许怀嫣少算计一下别人了!
这次不用叶明珠跟何怡霜想办法,第二天的时候,离王带着叶繁锦来奕王府看叶明珠。
封玄奕本想今天出府的,但是一见四娘来了,便改变主意,亲自迎接了两人。
叶繁锦今天穿了件水蓝色的长裙,十分素雅,叶明珠小产,她当然不能穿的太艳。她对奕王的态度很是冷淡,她可不想给奕王什么错觉。
可是封玄奕看在眼里,却是另一番感觉,水蓝的裙子配上清冷的表情,让他看到了她冷艳的一面。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想要靠近,因为他明白,她内心里有着怎样的一团火,她的内里是多么可爱,有娇嗔也有着小迷糊。有时他真想时间永远停留在那个夜晚,她坐在摇床上,如同精灵一般掉进他的怀里……
不能想,一想起来又是甜又是酸又是痛,那心里就像破了个大洞,难受得紧!
他敛下眸,不让自己失态,不让自己又讨她嫌。
叶繁锦去看叶明珠,封玄奕留下陪封玄离。
这就是封玄离的目的了,四娘不能不来看叶明珠,那样会被人说三道四。可是他又不放心四娘一个人来,所以他便跟着来了,占着奕王不让他做出什么事来。
封玄奕今天本也没想接近四娘,怎么说呢,他得把府里弄顺了吧!他也不敢追得太紧,怕四娘会厌了他。
叶繁锦进了屋子,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
叶明珠的脸色很苍白,看起来憔悴了很多,她一见叶繁锦进来,眼前一亮,叫道:“四娘,你来了,陪我说说话吧,我心里,真是难受得紧!”
“大姐姐,你要想开些,你还年轻,好好调养身子,过一年再生一个!”叶繁锦面对叶明珠也只能说这样的客套话,没有什么体已话可说。
何怡霜眼珠子一转,说道:“是啊,我也是这么劝元娘的,可是她……唉,许是我的话她听不进去,你也劝劝她吧,我先去准备一下午膳!”
何怡霜说着就出去了,叶明珠抓住机会,捉了叶繁锦的手说:“四娘,她竟然害到我身上来了,我真是不甘啊!我什么都做不了,她生了个好人家,动不了她!”
叶繁锦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叶明珠会跟自己说这些,如此隐秘的事都跟她说了?这是要唱哪出?她彻底被叶明珠的不顾一切给吓到了。
叶明珠继续吐着苦水说道:“四娘,我在这个府里也没有帮手,如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只有你这个妹妹能说一说体已话了。我现在才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都是有报应的,如果能够重来,我一定不会那样欺负你。还有,以前都是叶明玉撺掇我欺负你,我真是没识破她恶毒的心,没想到最后对我最好的,只有你一个!”
叶明珠真是说的声泪俱下,可是叶繁锦只是碍于名声才来看她的,根本就没她说的那么好。叶繁锦也不打算跟叶明珠有多么好的关系。
可是叶明珠就非得把她当成好姐妹了,这一说就是半天,并且什么都往外说,这府中的情况,别人怎么害的她,她全没隐瞒,都说了。叶明珠这是打算一颗真心来融化叶繁锦。
叶繁锦听得不胜其烦,可是叶明珠一直拽着自己的手,何怡霜又没回来,她想走都走不了。不是叶繁锦铁石心肠,而是以前的教训够多的,谁知道叶明珠会不会又是利用自己来讨好封玄奕呢?
这一说,竟然就是一个上午,代桃在外面想提醒小姐时辰,可是扶桑却不断地说:“我家王妃在里面哭呢,就让她诉诉苦吧,她真是太苦了!”
代桃无奈,里面王妃哭,外面丫环跟她抹眼泪,跟她抹得着眼泪吗?
主仆俩被这眼泪攻势给搞得没有脾气。
封玄离看时辰不早了,便站起身说道:“我看我们也该告辞了!”
封玄奕抬手说:“皇兄还是在这儿用午膳吧,元娘这次受了很大的打击,让叶侧妃多陪陪她吧。这个情算到我身上,皇兄回头找我讨好了!”
封玄奕跟叶明珠倒是不谋而合。
两人被迫都在离王府用的午膳。
叶明珠说了半天,问叶繁锦,“四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叶繁锦说道:“现在还是把王府的大权在手里拿好了,奕王府能让靖国公府来打进人,这就说明王府管理上面,你用的心不够!”
叶明珠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当初我吐得太厉害,王府就没怎么管,没想到让许怀嫣那个贱人利用了,现在落得这个结果!”
叶繁锦心里也在想,这个教训,自己也得注意,到时候怀了孩子,不能放松警惕!
“四娘,你说这个仇我不能报,我真是恨死了!”叶明珠咬着牙说。
叶繁锦劝道:“你不是也说了,到时候许怀柔要进门,跟许怀嫣不对付?你抬一个踩一个,再劝王爷去许怀嫣房里走动走动,到时候不用你动手,许怀柔就先动手了。”
叶繁锦也希望奕王府里乱着点,这样封玄奕跟叶明珠就没功夫打自己的主意了。
“四娘,你真是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呢?你以后没事多陪陪我来吧!”叶明珠撒娇说道。
叶繁锦一阵头疼。
何怡霜挑帘进来,说道:“四娘哪有功夫来陪你啊,这阵子母亲在这儿陪你,四娘得替我在相府操持一下三娘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