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过了?”盯着她的眼睛,他问。
“没有。”顾云憬都做好他责备她冲他发火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于是赶紧低下头。
她不想要别人看到她掩藏在心底的那块伤疤,太痛、太难堪,即使再痛,她也只想一个人慢慢舔舐。
“怎么回事?”就在她以为这件事情会就这样结束的时候,傅斯年突然起身,走到她面前。
刚才他明显注意到,在他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眼底闪过的一丝慌乱和浓得化不开的伤痛。
他很高,即使受了重伤,站在她面前,也依然像泰山一般,岿然不动。顾云憬感觉他一走近,连她周围的光线都被遮住了不少。
“真的没什么,就是……就是刚才回来的时候,沙子进眼睛了。”她搪塞。
“是你的智商不够,还是觉得我那么好骗?”傅斯年的眉头倏地皱起,表情很阴郁。
“对不起,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顾云憬不想把自己那么难堪的一幕讲出来,而且对象还是他们的总统先生。她有尊严,不想把伤口就那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如果我非要让你说呢?”傅斯年拦住她,大有她不说,他就会一直逼问下去的架式。
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他的火气竟然奇迹般地暂时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除非哭了很久,否则眼睛不会这么肿。
“这是我的隐私,我不想说。”顾云憬说完,就想从他身侧离开。
“你以为你不说,我会就这么放你走?”傅斯年再次将她拦住,语气透着不容商量。
顾云憬被他弄得心情越发烦躁,难道就因为他是总统,就可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随便去揭别人的伤疤吗?
好啊,他是总统,她不敢违抗!
既然他想知道,那她就告诉他好了!
“我不知道总统先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恶趣味非要窥探别人的隐私,但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好了!我相亲失败了,被对方狠狠羞辱了一番,而我却还无法反驳。这样的结果您满意了吗?”
说完这些话,她很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傅斯年再次愣住了。特别是看到她的眼泪,他一时竟有些六神无主。
那一刻,他竟然后悔刚才自己的咄咄逼人了。
看她哭得很委屈的样子,他不自觉地抬手,想要去为她拭去眼泪。只是他的手才举到半空,顾云憬已经轻轻推开他,朝楼上的方向跑去了。
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傅斯年的手还停留在半空,看着她消失的方向,他的表情有些凝重。虽然她的性格很好,但是能看得出来,她并不是逆来顺受的类型,别人要是羞辱了她的话,她自然也会还击回去。刚才她说她竟然无法
反驳,这让他感到十分费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会让她有这样的反应呢?
默默收回僵在半空的手,他的心里越发混乱起来。明明都是她的错,现在怎么反倒她全占理了?而且他还感觉对她充满了歉意。
该死!
他捏紧拳头。
不行,他得找她把话说清楚!
这样想着,他抬脚,准备去二楼。
“斯年!”正在此时,梁明君笑着走进来。
看到她,傅斯年收回了正要往二楼迈的脚步:“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今天临时决定出院了,担心你的身体,所以过来看看,”梁明君解释了一句,视线越过他,看了眼茶几上堆放的那些文件,“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回总统府来是为了更方便你工作吧!”
是因为这样?傅斯年在心里问自己,视线不自觉又看了眼刚才顾云憬消失的方向。
“工作是工作,但身体是自己的,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们全国的民众可是会有意见的!”梁明君没看出他心底的波澜,继续说道。
“我自有分寸。”傅斯年的心里很烦躁,说了一句,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斯年,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才能让你知道,我真的很担心你。”梁明君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傅斯年没有说话,又拿回文件继续批阅起来。只是这次,他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刚才顾云憬流泪的脸来,文件上的文字开始变得生涩难懂。
她的话对他来说就这么不值一提吗?
看着他把自己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梁明君心里有些生气,她都连续给他送了半个月的粥了,他难道连一点都不感动吗?
“要不,我给你削个水果吧!”她说着,于是拿起茶几上水果盘里的一颗苹果。
就在傅斯年准备说不用的时候,却听到她“哎哟”一声。
“怎么了?”他朝她看过去。
“没什么,就是手不小心划了个小口子而已,不打紧。”梁明君笑着回道。
“都流了那么多血了。”傅斯年看了眼她汩汩往下流的鲜血,回头,将范德钊叫了过来。
“我真是太没用了,连削个水果都能让自己受伤。”看着范德钊给自己包扎,梁明君自嘲道。
其实她的心里很失望,她还以为傅斯年会亲自给她包扎呢。
“梁小姐,以后这种粗活还是让佣人做吧,免得再伤到您了。”范德钊善意地提醒。
“我这不是想亲手给斯年做点事嘛。”梁明君说着,朝傅斯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傅斯年原本正盯着她的手,听到她说的话,脸色沉了一下,最终却并没有说什么。这半个月来她对他的关心他都看在眼里。她每天都会在早上七点准时将早餐送到他的病房,老实讲,他已经对她的厨艺上瘾了。他住了多少天院,她就给他熬了多少种不同的粥,而且每天都带给他不一样
的惊喜。可以看出她确实对他很用心。
或许他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贤内助吧!
………………
顾云憬哭着跑回她的房间后,趴在床上又哭了一通。
哭泪了,她抱着被子,就那样睡着了。
送走梁明君后,傅斯年无心再批阅文件,感觉身体有些疲乏,他起身,坐电梯来到二楼。
走到自己的卧房门口,他伸手,准备拧开门把手进去。
可是他的手在门把上停留着,视线不自觉往顾云憬住的那间客房看去。她刚才哭得那么伤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算了,她哭不哭,关他什么事?她只不过是他请来照顾儿子的一个保姆而已!而且她不是自己也说了吗,是她要去相亲才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的,谁要她去的!
这样想着,他便说服自己不去理她。可是在下一秒,他的行动却背叛了他打定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