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是越来越觉得实体制造业真是够难做的。南孚公司也算是细分市场的市场占有率第一的企业，可是看看这些工厂的现状可真够差劲的。”

顾可兰在惊叹互联网行业的福利出色时，在南方的杜立鼎，此时正在听着郭宏兵抱怨着实体制造业的种种问题。去年他决定辞职下海做买卖的时候一幅意气风发的神色，但是到了今年，再说起来自己的生意，也有了几分愁容。

“我把红星汽车厂也买下来了快一年了，可是到现在它还没有什么利润。我们的汽车倒是卖了不少，可是左手来的钱右手去，花的那叫一个快。而且钱花的快也就罢了，关键是员工还没落到好处，有的时候看看你们互联网行业，我都觉得特别羡慕。”

在杜立鼎面前，郭宏兵还是有些话不便直说：去年他听从了杜立鼎的意见，开始进入汽车制造领域了。本来他以为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可是没有想到，收购过来厂子之后，他面对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三个月没开支的员工和有一半停产的厂房。汽车没销路，公司也没有资金，当时也把他弄的焦头烂额，不知道如何应对才好。

好在，靠着有足够的关系，他弄来了贷款，也渡过了难关。而到了今年，他们的状态更加稳定，甚至他还能够和杜立鼎一起来收购别的公司了。只是当到了这里之后，他才发现南孚也是差不多的状况：虽然这个公司比他的公司利润强得多，但是工人们一样也没有多少的回报。

看看这些，再想到杜立鼎公司的那些丰厚福利，郭宏兵也忍不住感叹，同样是干活儿，不同行业之间差距未免太大了点。

“羡慕不来——传统制造业的利润本来就不高，尤其是低端制造业更是利润极低。它又没有什么未来的变化可言，就算是想要到股市上带着别人去一起窒息都很难。自己本来赚的就不多，再加上没有外财，自然也就没太多的油水——那些搞制造业的大佬们，一年下来辛辛苦苦赚不到几个钱，要是再把这钱给员工们分一下，那自己就真的不剩下什么了。”

说到制造业的困局，杜立鼎也颇为感慨：比起来互联网行业，制造业的福利确实差，并非是说互联网公司就多么重视员工的利益，比从事制造业的企业家人品更好，这也是因为他们有着自己的问题。

制造业的利润低，本来赚钱就不多。而且因为制造业涉及到的关系网络颇多，相互之间交叉持股自然也多，股份难免也更加分散。再加上大部分的制造业都没什么炒作的空间，想要在股市圈钱也不易。他们的钱赚的颇为不易，自然不愿意再分下去给全员持有。

一个制造业的厂子想要做大，供货商，销售网，地方政府，银行，这些人就要分走一大笔钱了，想要在像互联网行业一样给员工提供高福利，那老板吃什么？制造业终究不像互联网是平地起高楼，受到的束缚也太多了。

“我也知道羡慕不来，可是这样做下去，制造业凭什么去拉拢人才？要我说的话，其实给员工一些好处对企业发展有很大帮助。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华威，他们就好在管理层不会多吃多占，发展的速度就非常快，要是让我说，那才是真正的好公司。”

对此，郭宏兵语气有些询问的意味。杜立鼎却只是笑笑，他可不准备劝郭宏兵去学任总。

“华威你没法学，他们那一套虚拟股票没有法律保障，基本等同于非法集资，也就是靠着法律不健全的年代才搞起来的。前两年中星把他们告了，任总都差点进去。要不是他们经营状态良好，不像需要非法集资的样子，行政院朱院长给他们批了特许，他们也就完蛋了——这事别人学不来。而且你也没有必要学他，解决这个问题有别的思路。”

“什么思路？”

“你说的问题说白了就是钱不够，可想要钱总是有办法可以搞到的。真要是说的话，股市里面有的是钱，用这些钱，远比自己省吃俭用好。这一次我要搞石墨烯，其实就是这么个目的：要我说，制造业其实需要的不是省吃俭用，而是有噱头的大肆宣传。”

对制造业竞争力不足的问题，杜立鼎也看法一致。只是不同于郭宏兵只能想出来节衣缩食这样的方法，在杜立鼎看来，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还是要靠新的运营模式才好。

而他想到的运营模式就是日后会被炒得火热的互联网制造——因此，他才会把石墨烯电池作为自己的突破口。

其实石墨烯虽然被杜立鼎抛了出去，而且现在也炒的火热，可是这东西连一个工业化的生产体系都没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盈利。从实验室走到生产线，再从生产线上变成产品，最后再从高成本的特殊用途变成民用产品，这其中需要走的路还很长，想要走完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然而话虽如此，却不妨碍这个话题被炒火了。靠着石墨烯的技术，电池会成为能源发展的未来模式，这也成了现在最常见的一个说法：这个说法杜立鼎很满意，因为这本来也是他煽风点火的。

事实证明，这火一点起来，电池这个产业也会受到更多的重视。诚然，在没有真东西以前，它还是不太会被关注，可是，只要关注能够带来帮助其实也就足够了。比如说郭宏兵投资之后，想要去申请一部分国家的科研基金自然也不成问题，这就很不错了。

有这一部分钱，南孚自然就可以聘请专家学者，搞起来公司的科研机构。某种意义上说，这其实就已经是不花钱的解决了研究资金问题了。

当然，也许短时间内他们研究不出来什么东西，可能还需要更大规模的投入，但是那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这个方法肯定不是投行——杜立鼎对于投行一向缺乏足够的信任，在他看来，能够实现自给自足，这才是最好的发展模式。

而如何让制造业实现自产自销？一来是别太指望他们立即赚钱，二来自然就是搞些新的概念来忽悠一下。

有些时候，市场就吃这样的忽悠：美国的三大汽车干的都快破产了，但是特斯拉自称电动汽车，就一下子把市值炒高了；南孚20年国内销量第一难以上市，但是石墨烯电池公司就可以大量上市；甚至就是手机，电视，家电这些东西，在未来的日子里面，只要编出来一个好听的概念，挂上‘智能’这两个字，就可以好好炒作一番，让公司名声大振。

制造业和互联网扯在一起，总是能够骗钱不少的。虽然在杜立鼎看来，这样的所谓制造业+互联网的做法有些可笑，光靠哗众取宠实在登不了大雅之堂，但这办法却行之有效。

想要研究出来出色的产品，总是要花钱的。就算是杜立鼎有足够的技术储备，可工业化却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没有足够的资金，也就没法去搞研究。杜立鼎可不准备把自己的资金全都投入到这里，因此借用股市里的钱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为了这个正确的目的，用一些邪门歪道的手段也没有什么。他自问搞互联网制造目的是为了发展制造业，这总比起来某些人拿着钱泡了明星，到美国买了别墅大喊下周回国要强。

而这也是他选择南孚的重要理由之一。

“南孚这个公司的负债率极低，一直都是不到20%，甚至最低的时候到达了11%，这简直是个奇迹。而他们还有大量的市场份额以及极为出色的营业额。这样的公司，要不是背后股权太分散，闹得太过激烈，怎么也不至于闹到上市失败。”

南孚最近上市失败，在杜立鼎看来是一件蛮奇葩的事情。这倒是也映射出来了国内一些公司那些层出不穷的内部问题。据杜立鼎所知，现在的南孚内部就有人非常不满被国内的土包子收购，而是非常想要把公司卖给外国人——他们认为要是吉列收购了南孚，南孚就能够走出国门，开辟国际市场了。

这种认为吉列会允许收购来的干儿子和亲儿子金霸王竞争的想法无疑很天真，可是竟然在南孚还很有市场。对这样的想法，杜立鼎也只能装作不知道：现在他在这里力量毕竟还是有些单薄，想要把这帮蠢货扫地出门也得等一阵子再说。

而等到把他们扫地出门了，自己也就可以拿出来自己的技术，把石墨烯的化学制备法先搞出来。靠着这个技术，他也可以宣传一阵子，让南孚趁机上市。有了这些钱，南孚足以顺利的搞起来研究，实现自产自销。

“南孚有着全国最广阔的销售站点，而且还有着市场第一的占有率和最好的品牌效应。就凭着这些，上市后他也不会赚的少了，有它在手，这也算是旱涝保收了。”

“可是还得很多年啊。”郭宏兵对此也是挠了挠头，“制造业真是难搞，随便做点什么就得很久才能够见效。还是你们互联网公司好，随便做点什么，就可以很快见到收益了。”

“也不是这么说，我们做技术研究的时候，一样也是投入资金不少。”杜立鼎摇摇头，对此也不认可，“而且要论稳定性，制造业肯定更稳定，像是现在的南孚，别的公司想和他们竞争，那几乎不可能。”

“希望如此吧。”郭宏兵摇摇头，又想起来了什么，“我拉着你做这种投资，会不会很影响你的公司运营？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可是跟人签了对赌的，现在这样广撒网不挣钱，会不会影响很大？”

“当然不会，”杜立鼎笑了起来，“对我的公司，我安排的还是很好的。有些投资指望的是长期收益，有些则是希望短期内就看到回报。像是南孚电池这样的投资，就是长线，而想要赚快钱的话，我也可以搞一些见效快的东西。”

“比如说？”

“比如说啊……我最近正在想要搞得行当——影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