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森兰的交战,其实企鹅已经可以算是失败了。技术上的不足使得他们没法应对森兰的变招,可以说这是无可挽回的劣势。不能抄袭的企鹅,自然也就没了和森兰交战的能力,马化龙的颓废,也就是因此而起。
可是对此,曾丽清却没有放弃,他提出来的是另外一个思路。既然正面对抗森兰已经是必败无疑了,那么为什么不尝试着换一个角度,避开和森兰的正面冲突,另辟蹊径求取胜利。
作为企鹅的COO,曾丽清不是创始人,没有好人缘,也不是专门负责技术和人事的主管,可唯独在公司的发展线路上,他有着极强的话语权。
“和森兰的交锋,我们已经输了。虽然不好意思承认,但这就是事实。这一阵子我一直都在想,也许森兰不断地用更新逼着我们跟随他们脚步的做法,本身就是一个陷阱:自从森兰发布IM以来,我们都已经养成了习惯,不管他们更新了什么,我们都想要立即跟进。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我们这么盲目跟进,对我们来说真的有好处吗?”
对于现在的状况,别人都没有了话语。而这一次,曾丽清开口说了话。听到他的观点,马化龙也是眼前一亮,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示意曾丽清说下去。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跟进森兰的更新?”
“我的意思是说,一味地照抄不是我们出路——现在我们已经抄不下去了。我们得想办法做出来些自己的东西,和森兰区分开。YY现在已经成气候了,我们不可能把他们彻底摁死,这是一个事实,我们必须面对这个事实。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最好的情况也是我们两者共存,因此我们需要做出来新的调整部署:而我说的这个部署,指的就是我们的软件要和森兰的YY做差异化。”
差异化,这是曾丽清想了半天之后想到的最有必要做的事情:和YY刚刚进入市场的时候不同,那个时候,企鹅想的是如何把YY扼杀在摇篮里,他们原封不动的照抄森兰的功能,务求森兰无法抢走客户。但是现在,他们得承认YY已经成长了起来,变成了一个强力的对手了。面对这样的对手,再坚持和对方展开全方位的战斗,已经超出了企鹅的能力范围了。尤其是森兰这样不缺钱也不在乎失败的家伙,更是让人无法应付。因此,面对森兰的进攻,最好的办法就是搞差异化,和森兰岔开服务对象,以求两者能够共存。
其实这本来应该是森兰做的事情,可是企鹅这段时间来应对失策,以至于反而是企鹅走上了这条路。
“我的建议是和森兰搞差异化。他们搞办公用软件,我们就搞娱乐用软件。他们搞实名制的,我们就玩匿名制的。我们应该发展娱乐业务,在这方面,森兰未必赶得上我们。”
“可是,要是提供娱乐内容的话……我们搞游戏怎么可能搞得过森兰?”对于游戏这个想法,马化龙还是觉得有些不靠谱,但是对此,曾丽清却不这么认为。
“我们的娱乐平台也许在游戏内容上不如他们多,在游戏制作上也不如他们精致,但是你别忘了,我们也有着我们的优势,就是我们不是实名制的。”曾丽清开口说了下去,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最近这段时间,我有一个有趣的发现:我们有了文件传输功能以后,有些群里在传播一些……怎么说呢,比较不健康的东西,我突然想到,这些东西,用户是不敢用实名制玩的。这提醒了我,我们也许可以靠着我们的匿名制的优势,发展一些实名制IM软件不敢跟进的娱乐业务。”
这一次,马化龙算是听懂了,只是却也有些啼笑皆非。
“在你看来这就是我们的所谓优势?”
“他总归对我们是有好处的——有人对互联网有一句非常好的形容:隔着互联网,你不知道对方是人是狗,这是很多人对互联网的第一个认识,而我们也是对这个评价有很深的认识的——pony,你还记得我们的OICQ刚刚面世的时候,为了拉足够多的用户,我们对外宣传这个东西有很多女人在用,为了吸引人,你甚至还装成女人去聊天,你还记得吧?”
“咱不提这个不行吗?”说到了自己的黑历史,马化龙稍微有些挂不住了,“咱们公司好几亿的估值了,咱们也都算是成功人士了,你老记着这些事,拿这些事损我干嘛?”
“我不是为了损你,我是说这个事,是我想到了一个问题:咱们公司当时用这种做法吸引用户,咱们都可以扮成女人去聊天。而森兰的YY肯定不会这么做,对吧?”
“废话,森兰有钱自然不会这么干……”马化龙反驳了一句,但是一句话没说完,他就想到了什么,“你是说,森兰的YY是实名制的,他们不可能做这种冒充女人的事情。”
“没错,这是他们做不到的事情,也就是我们的优势:我们的QQ和他们的YY不一样,我们确实是没法让我们的QQ像他们的YY一样联系老朋友,或者是办公软件化,但是我们的QQ也有一个特殊的优势,就是让人们可以肆无忌惮的聊天,可以胡说八道,可以忘了自己是谁。他们的YY上面有太多的朋友熟人了,限制了他们不敢过分放肆,有很多事情不敢说,不敢做——而这种事情,我们可以让他们办到。”
“就是你说的传播那种文件?”
“是一个方面,但是不只是这些。我的意思是,森兰把YY视为一种通讯工具,他们觉得通讯的目的就是为了维持朋友之间的来往,是社交的一个工具,和电话,信件是一样的东西。而我们的qq完全可以在定位上就和对方岔开:我们的qq就是给用户提供一个网络平台,一个娱乐工具,一个让大家可以忘却自我,肆意挥洒的地方:换句话说,森兰靠着他们的上千万用户,把自己的网站活活的办成了一个大型的社交工具,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能够靠着我们的用户,把我们的网站办办成一个娱乐天堂?”
把我们的软件办成了娱乐天堂——曾丽清提出来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个想法也让马化龙沉吟起来。
“这个想法……真的能够办成吗?”
“我觉得没问题——每个人都喜欢吹牛:我们会吹牛,森兰会吹牛,心浪,搜虎都会吹牛,上网的人也会吹牛——吹牛本来就是人的一个基本需求,这不可质疑。而吹牛装逼这种事情,在知根知底的人面前没有意义,只有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你才能够胡说八道而不被揭穿:就像你在QQ上冒充女人,绝对不会被人揭破,靠的就是匿名制。”
“你再提这事我真跟你没完你信不信?”马化龙原本的一腔热情被这一句话浇灭了大半,他瞪了自己的老朋友一眼,不过倒是也认同了一件事情。
有些时候,办了坏事真的不能让朋友知道,他们会一直记得,时不时提醒你的黑历史的。
“闲话少说,我们说重点——我们创造一个巨大的平台,让人们可以匿名在上面扯淡聊天。森兰不是想要用SNS来让熟识的人互相联系吗,让他们去吧。我们的聊天平台不做这个了,我们就是让不认识的人相互吹逼——这样的平台做好了,我们也会很有未来。”
“未来在哪里?”
“技术发展啊。我是这么想的:随着网速和技术的提升,未来的互联网肯定不会只是一个用文字聊天的地方,摆渡现在正在搞图片搜索,以后在网络上发图片肯定也会是一个很常见的功能。而社交网站的重要功能,一个是约炮,另外一个是炫耀。这两个事情和图片功能都有着很好的关联性:约炮的总得见见货才好,而有不少人能炫耀的也就只有一张脸。只要我们把图片技术搞好了,能够在我们的软件上发照片,看照片,这也就是个很好的发展方向。”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发展方向就是帮人约炮?”
“当然——森兰就是靠着约炮的功能发展起来的,但是他们现在的发展方向,距离这个最初的功能越来越远了。而我们的用户是匿名的,不必考虑现实社会关系的牵绊,那么我们自然可以拥有起来比他们更放得开的用户。这也是我想的:只要我们这么做了,我们在这个业务上面肯定能够获得比他们更大的成功。我们的用户也许不会是那些专门的商业公司,但是数量绝对比他们更多。我们可以借着这个功能留下大量的用户,就算是我们的平台不能够帮他们联系朋友,他们也一样会对我们的软件有很大的依赖度。”
如果杜立鼎在这里听到了曾丽清的话,他也会对曾丽清的反应速度之快表示赞同的:对于企鹅来说,避开森兰的锋芒,走另外一条娱乐化的道路,确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实名制的社交网络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个人的隐私很难隐藏,都会暴露在亲朋好友面前。这也必然使得一些人希望能够得到一个避开亲朋好友,可以更加放飞自我的社交平台——Facebook办成了之后,一样面对着这样的问题,instagram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运而生的。
他的想法一点错误都没有。只是要杜立鼎说的话,唯独一个比较遗憾的地方就是还是有些超前了:现在才刚刚是2002年,绝大部分人的手机不具备照相功能,而有照相机的人终究是少数。没有普及的照相设备,所谓的分享图片自然也就会遇到很大的阻碍,这本身也是一个很大的障碍。
不过,就算是如此,他们也总算是摸到了一些正确的门路了:比起来硬拼,这才是更合理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