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就见到那边没有任何事，张青山心头一松，就在这时，却猛地听见“嗖~！”地一声，一颗子弹头从耳边飞过，吓的张青山本能的一低头，紧接着就是暴怒。

单膝跪地，端起轻机枪，牙关紧咬，对着敌人就开火。

“哒！哒！哒……”

“啊~！”

一开火，张青山就张开嘴，大声的叫着，仿佛不如此，无法发泄内心的愤怒与焦虑，还有正在急剧加深的担忧之心。

轻机枪的威力在此时却是很厉害，可敌人人数占据了绝对优势，虽然立即被张青山打死打伤三四个，可他们的反映也很快，枪口稍稍一偏，对着张青山就回击。

“砰！砰！砰……”

“大哥！小心……哎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周宝玉很及时的从旁一把将张青山扑倒，就这，张青山枪口的火舌依旧怒喷着。

说实话，此时的张青山可谓杀红了眼，根本就没有去考虑过自己的安危，一心就想着杀敌。眼见敌人的枪口都对准自己，他居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要不是周宝玉的及时扑救，面对这么多子弹头，就算他张青山是铁打的，也总会被一两颗给崩掉。

周宝玉闷声的叫了声，立即引得正要推开他的张青山的注意。

“怎么了？快让我看看，伤到哪了？”

“我右腰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好痛……”

腰被子弹伤到了，绝对是重伤，一时间，张青山担忧极了。

翻身，一把将周宝玉的衣服搂起来，结果，居然没找到任何伤口。看向周宝玉，疑惑的问道：“我怎么没看到？”

“是吗？”周宝玉也有些不确定，用左手摸向疼痛的地方，随即一楞，笑容都变得不知是哭还是笑：“大哥，好像子弹打到了枪柄上。”

张青山再一看，周宝玉右腰间插着把盒子炮。拿起盒子炮仔细一看：果不其然，一颗变形的子弹头正镶在枪柄上……这枪替周宝玉挡下了，等于救了周宝玉一条命，可这枪也完蛋了——大家武器不多，坏了也没地方修，所以，周宝玉的笑容里是七分高兴三分郁闷。

“你小子……”

笑骂着摸了下周宝玉的脑袋，感觉到身后敌人的叫声打了不少，也激动了不少，回头一看，却见敌人就要冲到这边了。赶紧抓起轻机枪，对着敌人就扣动扳机。

“咔！咔！”

“妈的！”张青山沉声怒骂了一句，赶紧换弹夹。

一旁的周宝玉也正是机灵，一见张青山端起轻机枪，发出的居然是空响。他怕敌人趁机伤害到张青山，顺手就掏出颗手榴弹，边扭开盖子边稍稍抬头观察敌人，用眼神确定该往哪儿扔。拉掉引线，一个深呼吸，憋着一口气，冒险猛然跃起，将手榴弹朝河面中部扔去……要不说这家伙不仅机灵，还有几分沉着之气了，他并没有如别的少年那样惊慌失措，而是先观察，选择投弹点，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敌人前面那几人已经上岸，正往河边土坎上冲，这个时候要是扔颗手榴弹过去，估计会连老田他俩都炸死。而大部分敌人刚冲到河中央，朝那儿扔，不仅能炸死更多的敌人，还能在短时间内将敌人一分为二。

“轰！”

可惜，他的准头不行，手榴弹扔的稍稍有些过了，要是退后四五米，绝对能炸死一片。现在么？水面被炸起了十多米高，死伤两三个马匪，也确实达到了他的判断：马匪们确实被这颗手榴弹炸的爆炸吓了一跳，有几个甚至转身就往回跑，而前面的人则冲的更快了。可毕竟有些远，而且马匪此时士气正旺，在后面那个马匪头子的咆哮声和奖赏声中，马匪们又赶紧向前冲。而且，还把大部分火力都射向了周宝玉这边。

张青山心里正的很焦急：马匪们此时把火力集中向这里射击，让他无法第一时间出头给与敌人火力打击。更重要的是，有些马匪正在向土坎上爬，可负责在那防守的老田两人不仅没有回击，连叫声都没有，难道他俩都牺牲了？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就不得不要求曾兵了，否则，就凭自己和周宝玉，根本无法守住这条线，况且，敌人已经摸上来了，此时曾兵，恐怕都为时已晚了。

“宝玉，你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换好弹夹的张青山，面色阴沉，满目杀机中却带着三分决死之气，连语气都低沉了很多，尤其是，从他那吩咐中就能听出，他是带着决死之意，要冲过去跟马匪拼命的，之所以要周宝玉拿手榴弹而不是用枪，显然，他希望周宝玉跟他一样，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而不是受伤或当俘虏——在这个地方，就算周宝玉现在跑掉了，最终，存活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且，谁都知道，如果双方没有发生冲突，那么，马匪或许还不会太愿意得罪红军，就像先前周宝玉经历过的那样：被一抢而光，但不会直接杀害。可一旦双方如现在这样发生了生死大战，那么，红军战士一旦被马匪抓住当了俘虏后，结果只会有一个：受尽责磨后被杀死。所以，他宁愿带着周宝玉一起死，也不愿意看到周宝玉受折磨而死。

“不！”周宝玉不等张青山把话说完，一口打断他，坚定的说：“我是红军战士，死也不当逃兵，更不愿当俘虏。”

“不愧是我兄弟，好样的！”张青山高兴的拍了下周宝玉的肩膀：“拿着手榴弹，跟我来！”

可还没等他俩躬身前进，却猛地听见前面十五米左右的地方，猛地又人大叫一声：“该死的敌人，跟我一起见阎王吧！”

“轰！”

这是一声异常响亮的爆炸，炸的泥土飞扬，飞沙走石中夹带着很多残肢断体……显然，这绝不可能是一枚手榴弹的威力，只能是集束手榴弹所致。

……

赵二爷是这支马匪的二当家，也是军师，此次负责从侧面吸引红军的注意力，以便于大当家的从另一边率领主力突袭长征一队临时营地。

第一次想偷袭，被张青山发现并予以回击后，他也没当回事。

可是，接下来的两次偷袭，他发现红军的那个机枪手异常狡猾，左躲右闪，时不时冒头就是一排子弹招呼，显然是个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手，他就知道，今天遇到狠茬子，麻烦了。

眼见天要亮了，再不下狠手就失去了先机，所以，这次他是下了狠心，全体出动。

眼看着前面的手下已经下河，他还有些担心，好在那个红军机枪手跟先前一样，打了几发子弹后就被他们给打的抱头躲避。随后，前锋已经冲到河中央，红军的那个机枪手同样被他们的火力所阻。借着，当最前面的三四人已经冲到河对岸，他的心里已经泛起了兴奋感，觉得胜利在望，因而，更加嚣张的挥舞着枪，威胁加奖励来鼓舞士气。

虽然中途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一颗手榴弹炸了一下，但他认为这是红军的垂死挣扎，并不怎么在意，反而要求大家赶紧冲过去……那个红军机枪手都没反应了，十有八九是完蛋了，而自己这边已经上岸，这绝对是胜利在望了，谁肯放弃？

眼见前面的先锋就要爬上那个土坎，别说是他，就是他的手下们都认为胜负已定，因而士气大振。

可就在这时，谁都没想到，红军战士那么凶猛。猛不丁的从斜刺里杀出一个狠人，居然抱着一捆手榴弹向最前面的那几个人扑来。

爆炸过后，马匪们吓的几乎六神无主，出于人性本能对危险的躲避，活着的那些马匪调头就跑。而身处后方的赵二爷一看，勃然大怒：眼见胜利就要到手了，敌人垂死挣扎一下，就把你们吓成这样，这怎么行？

“啪！啪！”

两枪，干掉最近的那个往回跑的手下，面目狰狞的大叫：“敢擅自后退者，这就是下场。就要胜利了，却被一颗手榴弹给吓成这样，今后还有脸在江湖上混吗？都给老子回去，冲山去，杀光这帮红脑壳，杀一个赏十块大洋……”

不知是被赵二爷这股狠劲还是被丰厚赏赐所动，或者二者皆有之，反正，那十来个马匪一听这话，赶紧回头继续冲锋。

张青山也被这集束手榴弹的爆炸，尤其对那个战友的与敌同归于尽的勇气所震撼，一时间居然楞在那儿……说实话，要不是赵二爷的枪声和吼声惊醒了他，恐怕他还会继续楞在那儿。

而一旁的周宝玉面露恐惧，呆呆地跪在地上，左手指着爆炸地，右手拿着可手榴弹正在微微颤抖。

“吴虾米~！”

张青山突然一声咆哮，差点没把周宝玉给惊的软到在地。

张青山不知道吴虾米的名字叫什么，因为他跟吴虾米才认识几天，并没有过多的了解。只是听他的战友说，在长征时，有一次饿的厉害，恰好有个同志捉到两条一尺长的蜈蚣，正不知怎么办时，他却喜滋滋地讨要。斩去蜈蚣的首尾，用白开水加盐巴煮熟后，剥去壳，边吃肉边说这味道跟虾米肉一个味道。加上他姓吴，因而，从那天起大家都叫他吴虾米。

但是，吴虾米毕竟是自己同志，又是如此勇敢的光荣牺牲，让回过神来的张青山一时悲愤欲绝。

此时，那些马匪们再次冲到了河岸边。

张青山又急又怒，正要有所行动，可就在此时，让他极不愿意见到的事再次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