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山这样做,只是表示一种态度。既然有一排排长和通讯员在,自然用不着他真正的去当先锋。
这不,见他态度如此强硬,王武和周宝玉赶紧冲上前拦着对方。好在对方虽然来势汹汹,但毕竟是同一支部队的,下手不重,气势凶悍上也仅仅只是为了让抓捕者被气势所迫而不敢反抗。如今,见张青山如此彪悍的迎头撞上来,他们自然没必要硬碰硬的强行绑人——反正他们就三男一女,人数太少,跑不了。反而要是在绑人的过程中发生了什么不快的事情,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对方并没有接近,而是在离张青山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下,随即,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走出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张青山。同时,张青山也是一楞,完全没有想到,带队来抓自己这个小小地连长的人居然是个副团长——就是在牛栏坝开会时,被张青山顶撞的下不来台的五十团的田副团长。
这也太给面子了,一看就知道是带着公报私仇的目的来的。
“张青山,我真的佩服你,居然敢纵兵抢马,还拿枪威胁开明绅士。啧!啧!我都不敢想的事,你居然干出来了,不得不说,你这胆子真的能包天了。”
张青山面色一沉:当时着急也没多想,现在回想起来,这事还真是不好善了。先不说政策军规对于抢劫百姓财物的处罚是多严厉,只说‘开明绅士’四个字,他心头更加明白,这一关恐怕难以过去。因为我党的政策本是代表了无产阶级,很难获得绝大多数有钱有势的人的支持,而所谓的开明绅士,是指有钱有势又支持我党的人,因而显得异常难得。现在居然当街持枪抢了这样人的马,于公于私都难过关。说的难听点,十有八九得枪毙。所以,一听这话,向雪琴面色大变,急道:“这位首长,你没弄错吧?他是突击连的连长,怎么可能去抢百姓的东西?”
田副团长冷笑道:“放心,没弄错。张连长可是条好汉,敢作敢当,当时还特意留下了姓名,甚至连职务都报给了对方。要不然,我们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向雪琴无言以对,只能紧紧地抓着张青山的衣袖,如同要失去他一样。因为过于用力,指关节显得无血而白。
“确实是我干的,我没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便。”说着,偷看了眼身边的王武和周宝玉,对田副团长道:“不过,这事是我一个人干的,跟他俩没关系,还请田副团长不要连累无辜。”
“连累无辜?嘿!”田副团长嘿嘿地笑了一声,道:“已经调查清楚了,你是主犯,他是从犯,一个都别想跑。”
这田副团长还算有点良心,只是说王武是从犯,而放过了周宝玉。
“什么主犯从犯,他也是奉我的命令行事,并不知情。还请田副团长看在大家都是革命同志的份上,放他一马。”
“那不行。不管他是不是从犯,只要他参与了,就必须接受审查。”
张青山听他这么说,知道再求情也没用,干脆不开口了,只是扭头深深地看了眼向雪琴,想笑,却笑的有些无奈。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王武趁他俩说话告一段落,总算是能插得上话了:“这位同志,你没搞错吧?这怎么能叫抢?应该是交换才对。”
万万没想到王武会来这么一句,张青山都不免不解的看向他,而向雪琴更是双眸放光的紧盯着他,急切的盼望着他下面的话能给张青山解围。
王武直截了当的把当时的情况一说,然后瞥了眼张青山,略带得意的对田副团长说:“不错,我们是反了错误,也只是在对方思考时,没等对方同意就借了对方的马,但我们也给对方留下了价值不菲的怀表当抵押,并告诉了对方事后到哪领马。您说,我们这叫持枪抢劫么?”
张青山心里对王武无比感激:万万没想到王武会给自己拾遗补缺,让原本很可能会被枪毙的结局有了惊天大逆转——只要能证明王武说的是真的,那么,无论从哪方面看,张青山最少不用被枪毙。而根据当时的情况,长征途中不可能设监狱把犯人关几年,更不会有将犯错误的同志开除出革命队伍,所以,只要不被枪毙,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被一撸到底。
“好了,我只是奉命将你们抓起来送到县城去。”田副团长沉吟了一下,正色道:“不管你们有什么委屈,还是先跟我们走吧?一切,等到了县城,跟对方当面对质后再说,相信组织上会认真调查这件事,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的结果。”
张青山知道多说无益,便点点头,却见他们连绳子都准备好了,顿时冷笑道:“老子好歹是连长,要跑早就跑了,凭你们也想抓住我……用不着你们动手,我自己有脚会走。”
说完,也不给田副团长开口的机会,转身轻拍着向雪琴的手,笑道:“雪琴,不用担心,没事,等过几天我出来了,再来看你。”
向雪琴点点头,想给张青山一个笑脸,却笑的比哭还难看,那满眼的焦虑是怎么也克制不住,不过,倒也松手了。
“宝玉,回去给老胡说一声,我不在的这几天,要是没带好突击连,我回头找他算账。”
周宝玉一开始把这话当成一种没有任何含义的话,可看到张青山说完时,猛对自己眨巴两下眼睛,周宝玉一楞,随即明白这话自己虽然听不懂,但只要原话转达就够了,顿时红着眼眶,哽咽着点头。倒是站在他身后的王武偷偷碰了他一下,小声道:“小鬼头,等一下一定要比他们先到县城,让指导员他们想办法救连长。”
“走吧!”
还真没想到,田副团长就真的没有绑他,如同簇拥般的拥着两人而去。倒是医院里一些不明就里的人,见张青山如此前呼后拥,还以为张青山是大官,对于这等大官居然闹出那么丢脸的乌龙,纷纷感到惊诧,偏偏向雪琴心头担惊焦虑,不想解释,让张青山在总部医院的名声更大了,以至于他的这个乌龙大笑话越传越广,很多年后都还被战友拿出来打趣他。
“你想要带什么吗?我可以替你买一些。”
原本以为,自己上次狠狠地唰过这位田副团长的面子,现在,落到了对方的手中,等待自己的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最少,刚才接触时,他的冷嘲热讽和公正无私都预示着这一路上肯定会有公报私仇之事出现:不说公开揍自己一顿,但是暗中给自己来几下出出气还是很容易办到的。最轻的,也可以好好讽刺奚落自己一番……啥不好的待遇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说,简直就是朋友之间的帮忙。
难道他真的这么大度,这么好心?算了,为了避免他玩什么幺蛾子,还是不要多想了。刚要一口拒绝,可看了眼田副团长,见其一脸认真,张青山又忍不住想着:万一他真的是好心,我要一口拒绝,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娘的,反正都这样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于是,张青山张口就说:“给我来一条老司城。”
“好!”田副团长对身边一个战士使了个眼色,很快,那个战士就拿着一条老司城香烟递过来。
张青山有些不相信的接过烟,为了怕对方反悔,他立即撕开烟,抽出烟,给所有在场的战士发了一圈。那个田副团长也没客气,接过烟,定然后,吸了口说:“你到会享受,这烟我平时都抽不起……还需要什么?”
张青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身后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还需要什么。刚好见旁边有人卖板栗,张青山指着板栗说:“好久没吃到板栗了,再来五斤板栗,没事嚼着吃很不错。”
立即就有战士跑过去买。
“还有么?”
这次,连张青山都觉得不好意思再浪费人家的钱了,毕竟,红军很穷,没有军饷,就算有些人有津贴,也不多。正如田副团长刚才说的那样:堂堂一个副团长,居然抽不起这种不便宜,但也不算多贵的老司城香烟,这话说出来就让人心酸,可见大家都穷。
“田副团长,兄弟我是个粗人,有什么话憋不住,要说出来,你可别介意。”他都对你这么客气了,你要还敌视他,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因而,张青山想化解一下跟田副团长的小恩怨。因而,直接把烟和板栗递给身边的王武,跟田副团长走近了点。
“恩!你说。”
“我要没记错的话,今天早上我可在会议室里,把你得罪死了。可你现在居然对我这么好,你可别告诉我,你的肚量真这么大?”这话听着就有和解之意,也算是如今张青山渐渐走向成熟,知道该如何说话了的一种表达。
“我也给你个实话,我的肚量非但不大,而且比针眼还小。”田副团长凑近了点,道:“一想到早上被你顶的下不来台,我到现在都牙根痒痒,恨不能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你揍个半死,让你给我磕头赔罪,方能解我心头只恨。甚至,今儿本来不是我来带队抓你,可我一听抓的是你,我就特意来了,为的就是看看你是如何出丑的。”
张青山举了下手指间夹着的烟,笑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
今天是七七事变纪念日,勿忘国耻,勿忘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