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昨日还说是和寇沛涵今日有些事情要处理,可眼下自己四平八稳的坐在桌前读书,这下谎言被揭穿,周致顿时老脸一红。
寇沛涵倒是没有什么异样表现,不过她知道周致和范进等人关系匪浅,此时倒显得非常知礼了,朝范进道,“周致哥哥,我们的事情已全处理完了,不若现在就随范兄前往。范兄,还请前面引路。”
此时的范进心内惶恐焦急,他们在伊祁山的桃花诗会上和王廷相斗诗,开始的时候还能勉力支撑,可时间不长就支撑不住了。那王廷贤俨然是个神人,才思敏捷不说,读过的书俨然数不胜数,各种诗词层出不穷,有很多都是范进吕行川冯茂等人闻所未闻的。
车朗在诗词方面本来很有造诣,但也是对不过那王廷相了。可巧的是不知从哪里蹦出来个刘龙,他倒是和王廷相弄个旗鼓相当。不过在范进看来,时间久了,刘龙也定然会不行了。
王廷相也罢,刘龙也好,他们说来说去都不是庆都县人。范进等人是要为庆都县的读书人争光扬名的。岂能就此这样灰头土脸的败退下来?
几人简单商量之后,范进便急急的来客栈寻周致了。
范进车朗等人都是聪明人,其实他们昨日已对寇沛涵生疑,只不过没有追问罢了。至于寇沛涵和周致都说今日有些事情,呵呵!那只能去骗鬼了。周致这是第一次来万县,他连万县的张家都不相识,他能有什么事情?对于周致和寇沛涵的心思,只不过大家一时没有说破罢了。
范进在前面急急的走着,周致和寇沛涵紧随其后,至于齐彦武则走在最后,四人脚步如飞,很快出城进了万亩桃园。
沿着桃园中的小路直接朝伊祁山方向而行。
春日暖阳高照,正是游春踏青的好光景,鼻孔中更是充溢着阵阵芬芳浓郁的桃花香气,让人心旷神怡,心脾俱醉。
游人数不胜数,此时有钻入那桃花深处,尽情欣赏桃花,沉醉不知归路的,更有人得知了伊祁山上有空前的桃花诗会,他们中间虽少有懂诗词的,但也要争相去看个热闹,作为这次游玩之后茶余饭后的一大谈资。
周致范进等四个人拾阶而上,穿行在游人之中,用摩肩擦踵来形容丝毫也不为过。
万县虽在太行山的东麓,境内多山,但伊祁山却是一座孤山,而且山路平坦,山也并不是很高。
此时在山路两旁,数不清的小贩叫买叫卖,越是朝上走,人也就越是多了,在山顶那平阔之地,戏班子早已亮开嗓子,极尽表演之能事。
周致不懂戏曲,瞥了几眼便是朝另外一面的硕大彩棚看过去。在彩棚之外围了不少游人,范进手指着彩棚说道,“这里便是张剑的桃花诗会斗诗之所了。你且随老夫来!”
他拉着周致的手并没有挤入人群进入彩棚,而是绕开彩棚之外的众多看客,沿着一条狭窄的小路朝北走出约莫有两百步,便走到了彩棚的北面。
在彩棚的北面有一处开口,开口之处有两名家奴把守,他们显然认的范进,范进只是朝他们咧嘴笑笑,范进便领着周致三人进了彩棚。
却原来这彩棚里也搭建了一处高台,在高台之上坐满了身着长衫的文人墨客。显然他们都是受张剑之邀而来。这些文人头戴方巾者有之,也有只是戴着一顶平顶头巾的,还有戴着方帽的。虽形色不一,但此时却都是面容尴尬,纷纷做皱眉沉思之状。
车朗吕行川冯茂邱浩岚魏好古此时正坐在一处角落里,也是脸上一副愁苦之相。
从座位的安排上,看得出张剑并不是很重视范进和吕行川。看来这次张剑所邀之人中有不少的秀才举人之类的,而且才学都是不浅。
范进四人登台,范进先是拉着周致坐下,好在身边还有一把椅子,寇沛涵也便坐在了周致身边。
至于齐彦武,他是周致的书童,就是有座位他也不会坐的。他笔挺的站在周致身后,负责起周致的安危。
他们这里自然在高台上毫不起眼,以至于都没引起旁人的注意。吕行川看周致到了,皱眉道,“周致贤弟可算是来了,那王廷相好生狂傲,俨然不把我等放在眼里。”
“唉!其实也怪不得人家浚川先生王廷相,我等确实技不如人呐!那个博野的刘龙还算不差,虽是个儒童,却能和王廷相对仗几阵。周致兄弟请看,那边正对着我们的就是张剑和王廷相了。那边角落里的则是刘龙。”车朗轻声对周致说道。
周致这才看了过去,在面东北西的座位上坐着两个人。
车朗所指的张剑年龄在三十上下,白面无须,五官生的端正,这样看模样倒是不差。
如果说张剑的相貌不俗,那他身边的王廷相则堪称美男子了。
王廷相生的两道浓眉,一双大眼,两眼晶亮无比,面如冠玉,尖尖的的下颏,鼻梁却是高挺。王廷相只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龄,周身透露出一股文气,此时他正端着面前桌上的茶杯,饶有兴致的品着香茗。
不过周致却是能很清晰的看到,王廷相的嘴角正稍稍翘着,显然他此时有些狂傲。
也难怪了,哪个少年不轻狂?像王廷相这样的人,才刚刚二十五岁便高中了举人,此时对诗更是没有遇到对手,适当傲慢一些那自是情理之中。
至于在角落里坐着的刘龙,周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便将目光移开。不过只是这一眼,周致就察觉刘龙此时面红耳赤,显然内心有些急躁了。
果然听刘龙高声说道,“刚才浚川先生出的诗词上句是‘天阔浮烟迥。’我对‘沙平落照低。’不知可否?”
王廷相一愣,旋即笑道,“对得好,好一个‘沙平落照低。’那我还有一句‘春江同在眼’,不知你又何对?”
王廷相言罢,轻轻放下茶盏,朝刘龙的方向看着,眼角眉梢不无得意之色。
刘龙以及众人都旋即低头沉思起来。
周致只是听了这两句,不禁暗暗笑道,好一个王廷相,原来是把在家中自己仔细揣摩了不知多少次才锤炼而成的诗句,搬到这里来难为诸人了,也难怪诸人犯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