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尧和谢扶摇两人速度很快,常人需要花费大半天才能登临龙虎山上那片道观院落,他们只用了十来分钟。这还是两人刻意控制速度的情况,否则时间会更短。天地大变已经发生,普通人和修炼者的差距
在逐渐增大。
山顶道观三三两两地聚集着龙虎山天师道的众多弟子,都是修炼者,最低都练出了内劲。陈证道大劫在即,普通的道士早已被遣散下山,免得被波及。谢扶摇带着唐尧从这些道院外的山道上走过,顿时吸引了这些天师道弟子们的目光。他们大部分人都不认得唐尧,但谢扶摇在龙虎山上修道这么多年,近一年来更是贵为陈证道的亲传弟子,论辈分
更是掌教真人张守衍的师弟,身份何等尊贵,可却没有一人上前来更谢扶摇见礼问好。不仅如此,这些天师道弟子们望向谢扶摇的眼神中更是带着些许的敌意和冷漠。
这已经有些不敬了。
但谢扶摇却仿佛没有察觉,双手插在宽大的道袍中,脑袋微微低着,一步步往龙虎山的山后走去。
唐尧沉吟片刻,便想明白了其中的缘由。龙虎山以张天师一脉为尊,本来陈证道就不太受欢迎。以前陈证道作为龙虎山第一修炼者,一身实力连张守衍都自愧不如,就算他们再不喜欢陈证道这位外姓真人都得捏着鼻子恭敬见礼。但如今陈
证道生死大劫在前,威慑力降低了许多,自然连带着对谢扶摇这位陈证道的亲传弟子一起敌视。
人走茶凉。
现在陈证道还没死,龙虎山上的一些人就有些按耐不住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斗争,就连龙虎山这种修道圣地都无法避免。
唐尧甚至怀疑这其中必然有张守衍这位掌教真人的默许,否则这些弟子辈怎敢如此放肆!
“陈证道这一辈子真憋屈。”唐尧不由得想到。陈证道当年何等惊才艳艳,冠绝龙虎,便是整个华夏也只有龙王能够赢他半筹。后来输给龙王,为了龙虎山和天师道,他甚至立下“终生不离龙虎”的誓言。这个誓言将他困在龙虎山上大半辈子,遮
住了他的眼界和见识,阻碍了他的修道之路,如今更面临十死无生的大劫。
这种牺牲让人赞叹。
可龙虎山和天师道却仿佛刻意遗忘了这些事情,只记住了一件事。
陈证道姓陈,不姓张。
可悲!可叹!等到唐尧和谢扶摇消失在那群小道士的视线中时,从一座道观中走出几个穿着道袍的中年人。这几个中年人气质超然,赫然都是境界高深的修炼者,眉宇间带着傲然之意,脑袋微昂着,望向谢扶摇
离开的方向,不屑道:“姓谢的黄口小儿好日子到头了。”
旁边一位道士附和道:“外姓终究是外姓。若非当年道体替他重塑道骨,他现在还在下面的道观中浇花施肥,连见我们一面的资格都没有。”
又有一位道士说道:“没错。若不是有道体相助,又有陈证道,他凭什么登山。黄口小儿,居然还妄想我们称他一声师叔,简直做梦!”
这几位道士论辈分比谢扶摇小了一辈,理应喊他“师叔”,可现在谢扶摇在他们口中却成了黄口小儿。言语中的轻视和傲慢没有任何掩饰。
“哼。陈证道一死,这龙虎山又是我们张家人当家,他姓谢的到时若是不识抬举,便将他赶下山去。他才修道一年多,就算是陈证道亲传,道行又能高到哪里去!”
“是这个道理。若是他不识抬举,便废了他的道行,以做惩戒。”
“善。”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便将谢扶摇的未来处境给决定。
“对了。刚才跟在谢扶摇身边的那人是谁?不会是道体吧?”有人突然问道。几人一怔,片刻后为首的一位道士冷声道:“就算是道体又怎么样?这件事是我龙虎山的家事,他道体有什么资格管。以往天地枯竭,我龙虎山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如今天地大变发生,我们天师
道的底蕴不同往日,若是他敢多说什么多做什么,决没什么好果子吃。”
众人默然,显然认同这个说法。
“不过这次陈证道渡劫终究是大事,怕是会吸引不少外人前来,有些麻烦。”有道士皱眉道。
“哼。陈证道都要死了,还要让龙虎山不得安宁。死得好!”
“好了。他终究还没死,谢扶摇和道体事小,等陈证道死了之后,再好好处置他。古少林、古武当的人都快到了,我们得赶紧去跟掌教真人说下,让他早做准备。”
一群人讨论完后,便往龙虎山山顶而去。唐尧跟着谢扶摇往山后走去,一座有些破落的道观出现在他们视线中。道观显然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许多地方已经古旧败落,跟之前那些装修得富贵堂皇的道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枯叶落满山道,
四周没有一位龙虎山的道士。
谢扶摇低声悲戚道:“以前这道上的枯叶都是由师尊亲自打扫,落叶不沾。”
唐尧没有接话。谢扶摇拜陈证道为师才一年多,但师徒情分却丝毫不比那些数十载的浅。
“痴儿。我去了之后,这条山道上的落叶就要由你来打扫了。”这时,一道声音从那座破落异常的道观中传出。
这声音,唐尧依然记得。
正是陈证道。
“师尊。”谢扶摇沉声喊道。
道观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叹息,接着陈证道说道:“我走后。这种夺人气运,改天换命的事情,你要少做。否则将来会遭天谴。”
他人在道观之内,却已经知道了谢扶摇身上的伤势和来源。
谢扶摇咬着嘴唇,没有回答。陈证道不以为意,忽然说道:“唐小友,我们又见面了。你的资质果然非凡,用一年的时间打破了道体的肉身樊笼,达到了前人未曾达到的境界,当初我没看错你。可惜老道如今受限于天,走不出
这间道观,没法与你一见。”
唐尧淡淡一笑:“这有何难。”
话音落下,他往前踏出一步,便要走进道观。
轰。仿佛天雷勾动地火一般,天空中陡然惊雷绽放,似在警告唐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