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大妮带着毅然决然,头也不回的走了,而且绝得彻底,真的不再与娘家有任何往来。致使老乔家上空的气压为此狠是低落了几天。
不过桃花丝毫影响没有,她有大堆的活儿等着干呢。新买的上百亩的荒地上杂草成片。好在近半年的干旱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那些杂草放一把火都能烧得精光,这个时候可是斩草除根的好机会。
桃花买下的田地都是荒地,鲜少有人耕种过,土质大多是不保水的沙壤,即使是大旱季,泥土被晒得硬梆梆,但沙地翻起来也是很容易的。一屋子的人饭吃得饱,当然是要干活儿的。好在那些孩子也是苦日子泡大的,跟着桃花都觉得比当孤儿乞丐生活有奔头多了,自然干劲儿十足。
上百亩的土地统统都犁过一遍,把草根都撅出来,齐齐码好烧成灰肥下到地里。开沟、挖渠。短短时间,成片的土地修整已初见成效,看上去井然有序与良田丝毫不差,当然,这也只是看上去而已,毕竟土壤肥力有限。
雨仍是迟迟下不来,但天气明显转凉,压抑的云层一天厚似一天。云福有军务在身,自然没办法久留。只是老乔家的欢喜气氛还没有完全褪去,王氏已经摆起官家老太太的谱,家里收着大包小包云福送过来的东西,即使是荒年也能过得有滋有味,相对桃花在家里能起的作用越来越小,慢慢的与她们隔离开来。
“桃花。你可是老乔家的孙小姐,怎么能成天跟那些个下人小子们混在一起,成何体统?”
吃饭的时候,王氏再一次对桃花对着田地上窜下跳的行为表示不满。
“我本来就是徐家的下人呢。”桃花很无语的开口,这王氏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才刚能填饱肚子,就开始挑挑捡捡摆上谱了,成天主子下人的分得欢实。
“去辞了,去辞了,哪有官家小姐当人家下人的?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了。”
“好啊。赶紧的去把老房子收拾收拾。今儿搬还是明儿搬回去?总不好不给人干活,还住人房子吧。”
接下来就没人吱声儿了。个个看了看身处的青砖瓦房,想想再回到低矮的茅草屋里去,肯定是不愿意的。自古都是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
“不然。娘您跟三叔说说。再修个比这还大的屋子也好。”小王氏在一旁插话,她的心里总是不得劲儿,她可是帮他养了女儿呢。除了道声谢,就没给个实在玩意儿,要他间屋子也不过份吧。
“你个眼皮子浅的,乡下屋子算个啥?没听老三说嘛,他如今早脱了奴籍,是官身了,在上京都是有住处的。早晚还不得接咱们去享福,还在乡下没呆够啊你!”
“是呢,是呢,是我想岔了。”小王氏听了这个信,干脆咧着嘴笑起来。
“有些人就是不知事,偏生不知好歹,要把好好的孩子许个庄稼汉子,将来可是要作孽地,哼,不听老人言……”
实在受不了,王氏每天例行的讨伐战又要开始了。学什么大户人家的作派,要学你就学足了啊,‘食不言,寝不语’你怎么不学?吃个饭都让人不安生。
落荒而逃的也不是只有桃花一人,心里平衡多了。只是下餐,桃花死活都要跟兰芝她们凑一块儿。气得王氏直跺脚,骂她烂泥扶不上墙。
秋雨终是来了,由强到弱,下起来就不肯停,似乎要把小半年的量一次补足。
干涸的大地使劲儿的吸收,空了一季的田野又变得松软黝黑,连干枯的野草似乎都有了精神。恒河水很快上涨,一河浑浊隐隐回到旱季之前的规模。
整整一年颗粒无收,本就穷苦的村庄户人家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好在水口村出了个云福,朝廷救灾粮下来不久,冬小麦的粮种也发了下来。
水口村种惯的是水稻,但都过了季,如果现在种上小麦,明年立夏之前就有收成,也不耽误下季晚稻。对于目前来说,算是很好的补救措施了。
桃花分清麦苗和韭菜没问题,但怎么种地那是一窍不通。村民们都已经开始劳作,乔有粮父子四人还是没有消息,乔云很尽心,还专程过来老乔家帮忙安排种麦子的事,四五十亩田地的麦子播种在村里人的帮忙下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不过桃花没跟着种,总觉得她的地肥力不足,种麦子不适合,不会有什么收获。丁义虽然种过庄稼,但也只能看半边把式,善长的还是做生意,问过他也没得到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
水口村的田地到了冬天一般都是空着养地,并不种植什么越冬作物,现在连借鉴和参考都没了,桃花使着劲儿回忆上辈子学过的生物知识和去年冬天闲得无事看过的几本农书。
一场秋雨一场寒,只是经过太长时间的炎热干旱的夏天之后,秋天已经没剩多少天了,热冷强烈的反差,似乎感觉直接从夏天就过渡到了冬天。
过冬的准备一点儿没有,桃花从高床软枕又回到了草窝里。丁义带着兰芝、承志姐弟已经先行回城,不知道书院复课没有,吩咐丁义找的越冬作物的种子找得如何了,看来当务之急是安排好田地的事之后回到府城去。
她的府城之行还没有安排下来,王氏就已经决定好全家上府城!因为云福的家眷来了。
桃花的心情很复杂。明明已经说服好自己把他们当没有关系的人对待,但心底里还是有丝莫名的期盼。
对于王氏的决定老乔家全票通过,一家老小喜滋滋的。桃花也没有拒绝顶着云福侄女的身份去见一下家人。
云福的妻子就是她的母亲吗?会是个怎样的女人呢?一夜辗转反侧,到第二天挂着一对熊猫眼摇摇晃晃的跟在后头。
云福派来的马车很大,两辆车就能容纳下老乔家全部的人。桃花很不幸的跟乔大妮和她的孩子坐在一起,这预示着整个旅途会更无聊无趣。
等她们都上了车,桃花才磨磨蹭蹭的准备爬上去。
“你是坏人!我要告诉我舅舅,抓你去杀头。”突然一个童声童气的声音伴着微小的气流破空声直奔她的面门而来。
艾玛,还有突然袭击?桃花不待危险来临,伸手就紧紧的扣住了——一只脚。
本来准备随后一甩的,等看清了手里的物件,桃花硬生生的忍住了。乔大妮的儿子,那个叫安哥儿小屁孩叉着腰,盛气凌人的站在她的面前。
“安哥儿,别皮了,仔细踢痛你桃花表姐。”乔大妮不好意思的冲桃花笑了笑,轻叱了儿子一声。
桃花放了那只脚,很快的找个位置坐好,准备猫着补一觉。跟一个毛孩子计较的心思肯定没有。
“哼,就要踢痛她,她打我爹,是坏人!”安哥儿被乔大妮揽在怀里还气鼓鼓的冲桃花叫嚷着,“我舅舅是将军,最最厉害了,我去告诉他,叫你好看。”
“将军哦,好厉害呢。”桃花顺着他的话,轻轻应了一声,心里酸酸的。就连安哥儿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都可以借势威风一回,可两辈子都没她的份,这回更绝了,连认都不敢认。
车厢里,从来没有坐过马车的安哥儿跟他姐姐兴奋莫名,唧唧喳喳说个不停,桃花一路上昏昏欲睡,却怎么也睡不熟,很是受折磨。等马车停了下来,才惊觉已经到了城门口。
伸手挑开窗帘往外看,发现自己乘坐的马车已经避到一边,空出中间大大的通道来。不远处,排成行的精致马车鱼贯而出,不多会儿,拱卫在中间的一辆高大宽阔得多的马车慢慢驾出来,两匹拉车的白马身上无一根杂毛,白得像天上的云,纯得像冬天的雪。整辆马车泛着紫檀木特有的自然深紫色,车顶一颗硕大的琉璃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白玉的珠帘与金色的车帘上镶嵌的宝石交相辉映。车檐翘角上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铃铛一步一颤,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哇~!好漂亮的马车!”桃花还未来得及细看,头就被人狠狠的拔到一边,乔大妮的叫鹃儿的小女儿已经探出头去,差不多整个上半身都要从车窗里出去了,窗外的风景一晃而过,然后就被她堵得严严实实。不过那一晃的刹那,桃花还是清楚的看到了白玉珠帘微挑下一张高傲的脸,那张脸桃花自认为不会看错,绝对是云大将军的掌上明珠——云映雪!
能让桃花记忆如此深刻的不单单是她出类拔萃的娇美容颜,更是那骄横的性子,令人垂涎的跋扈本钱。
所有的人或车辆都自动自觉的止步、让道,目送这奢华的阵容从眼前逶迤而去。果然任何时候都是爹才靠得住啊。
“娘,娘,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马车呢?天啦,那得多少钱啊?”鹃儿鼓着眼一副敢相信的表情在那儿惊叫连连。
慢慢的桃花她们的车辆慢慢启动,朝城门而去。这次,桃花看得很清楚,她们进的是北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