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景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即将成为姬正康的棋子,但他也从来不会天真的以为他的父皇对他是真的关心。
帝王家难有真情,就算有,也会被权力与猜疑消磨得一干二净。早在他母妃被姬正康处死那天起他就知道他的父皇是一个怎样无情又残忍的人。
也正是那个时候,让他起了夺嫡的念头。
“多谢父皇关心。”姬长景坐在轮椅里,下半身不能动,他躬了一下自己的背,低下头说话,把自己定位在一个非常尊重而又敬畏自己的父皇的角色。
姬正康非常满意他的态度,甚至心里面想若是每个儿子都能像老四这么听话,那他的人生就能舒畅不少了。
可惜的是,太子党的势力越来越大,他堂堂一国之君有时候都感到非常吃力,看太子那个狂妄自傲的样子,难保不会有被逼宫的一日。
若真有那一日……
姬正康眸光变得诲深,他不会让那一日到来的!
他必须将太子党的势力控制下来,至少不能让他的势力再变强。
这么想着,他看姬长景的眼神就越发温柔了。
“老四啊,算起来你也二十好几了,却还没有一个得心应手的身边人照顾你的生活,朕寻思着该给你找一门婚事了。”
“儿臣的事情自有父皇做主。”姬长景低眉顺眼,纯良的样子就像一只无害的小鹿,任人宰割。
姬正康十分满意,连说了几声好,“今日你便先回去,朕这几日先看看京中适龄的女子,一定给你指一个大家闺秀。”
“多谢父皇。”
出了殿门,姬长景冷笑了一声,本就病态的脸显得更加阴郁,若是有人不小心瞧见了,定然会害怕到不敢接近。
温顺的猫发起狠来,这种画面实在诡异。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宫里就传了旨意出来,将明香指给了四皇子,年底大婚。
又没过几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皇上将明老将军刚找回来的孙女指给了身有残疾的四皇子。
明安廷刚得到旨意时,内心极其愤怒,四皇子虽出身帝王家,身份自然是配得上他的孙女,但是谁不知道四皇子从小双腿残疾,天天靠着轮椅生活,皇上将他的宝贝孙女指给四皇子,不是害了明香的一生嘛!
怒意上头,他就要拿着这道指婚的圣旨入宫去推了这门婚事,被明香拦住了。
“爷爷,气大伤身,您莫生气。”明香顺着她爷爷的背,想让他冷静下来,并把他紧紧拽着的圣旨拿了过来。
“爷爷为何这么生气?”她将圣旨从前往后看了一遍,上面没有一个字不是冠冕堂皇而又虚伪。
明安廷摇了摇头,“香儿你有所不知啊,这个四皇子虽然是个皇子,地位虽然尊贵,可他是个瘸子啊!”
不就是那个瘸子吗,明香怎么会不知道,连面都不知道见过几回了,坑了她百分之三十的石茶利润不说,还让她的父母以为他是一个多么难得的好心人。
“香儿知道四皇子是个瘸子,爷爷才是有所不知,这个四皇子还是香记茶楼的投资人呢,其实我早就见过他。”
是啊,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你既然亲眼见过,就更应该知道爷爷为何如此生气了。”
明香把明安廷拉到了座椅上,温声说道,“可是爷爷,圣旨是皇上亲笔写的,再说了难道皇上不清楚您的身份地位吗,可他还是将我许给四皇子,这说明什么?”
被明香这么一说,明安廷才回过神来,皇上这门婚事还真是别有用心啊。
见爷爷冷静下来不说话,明香知道他应该是想到问题关键了。
“爷爷,明香与谁结婚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是为咱们明府好。”
“可是这也太委屈你了呀。”明安廷唉声叹气,但他思虑过后竟然发现他无力反驳这门婚事了。
如果不照着皇帝的意思让明香嫁给四皇子,明安廷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出来京中还有哪家合适的公子,因为不管是哪家,都或多或少沾上了夺嫡阵营。
“我不觉得委屈,真的!”不想明安廷卡在这到坎上过不去,她尽力安慰,“再说了四皇子样貌英俊,还帮过我不小的忙,能嫁给四皇子,阿香一点也不觉得委屈。”
“真的?”
“真的。”明香还配了一个女儿家该有的娇羞,让明安廷心安了不少。
景王府里面姬长景拿着同样一道圣旨有些发愣,没想到他的父皇送给了他这么一件大礼。
他从一开始策划让明香到上京来,以及自己明里暗里的帮助明香,就是想让明安廷记他的情,若是以后需要明安廷的地方,至少有个理由请求出力。
可这些怎么比得上直接做了明府的女婿呢!
“叩叩叩”文公公在外面敲门,姬长景让他进来,文公公从进门就掩着嘴偷笑,在他看来,他家主子原本就对阿香姑娘有意,现在得了皇上的指婚,那就名正言顺了。
不过文公公进来是有另外的事情,“张家大公子来了,在绿竹阁等着您过去瞧他几眼。”
文公公知道张远和他家主子的交情过硬,所以也时常打趣张远。
“哼,他又来做什么?”姬长景嘴上这么说,却收起了圣旨,轮椅往绿竹阁移去。
张远自饮自酌,顺便瞧着四周的绿意,心情舒畅。
听到了轮椅滚动的声音,他连头都未回,直接笑着打趣,“哎呀,兄弟我恭喜景王爷即将抱得美人归。”
姬长景懒得回,他斜眼一撇,这小子每次来都要喝他的石茶,这石茶已经所剩不多了。
“还说你跟人家阿香姑娘没关系,我看你小子早就对人家起了歹心吧?”刚才来时,文公公跟他闲聊了一会儿,他也就顺便知道了一些姬长景在人家阿香姑娘背后默默做的事情。
姬长景瞥了一旁立着的文公公一眼,才不咸不淡地对张远说,“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个?”
“呵呵,当然不是了。”张远收起吊儿郎当的神态,正色道,“皇上派人到江滨调查,我们这边已经不动声色地帮助皇上的人拿到了控诉太子贪污的证据,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单凭这些证据最多定太子一个贪污的罪,皇上也并不能真正拿他怎么样,毕竟朝中支持太子的人实在太多了。届时只要这些臣子联合起来稍微说点什么做点什么,皇上就没办法了。”
姬长景扯起一边嘴角,无所谓道,“原本就没想靠这件事情打压太子,不过是想让太子那边糟心些罢了。”
张远一想,的确如此,要是太子光靠这么一件事情就能被打垮,那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费尽心力,姬长景何须如此卧薪尝胆,寻找机会等待出头之日。
“也对,太子被你一计就困在东宫三个月,待他三个月面壁思过完出来,这京中的风云可就不是以前那样了。”一想到这个,张远忍不住就有些小兴奋。
“你说到时候姬长绝发现上阳国手握军权的镇北将军成了景王府的亲家,他会是什么表情?”
姬长绝会是什么表情,呵,他不敢兴趣,他只知道当初他的母妃当初被处死就是拜姬长绝和皇后所赐!
一想到这个,姬长景的眼睛里射出了犀利的眸光,总有一天他会报仇,总有一天他要将太子踩在脚下!
忽然听得风吹绿竹的声音,姬长景转头看向绿竹阁外面,“你看,起风了。”
一阵风吹来,四周的竹子在风中乱舞,将绿竹阁带起一股凉意,不过吹在阁中二人的身上,只觉得一阵快意。
起风了,这上京的天也该变一变了。
被困在东宫的太子听见自己的手下来报,皇上竟然将明香许给了老四那个残废,气的将手边酒桌上的物品一扫落地,
“你再说一遍!”他旁边伺候的舞女纷纷怕的瑟瑟发抖,都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
来传话的还是他身边的小太监佘福,太子发怒,他自然也是诚惶诚恐,将自己的头深埋在地,“皇上,皇上将明老将军的孙女指给,指给了四,四皇子。”说完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姬长绝怒极反笑,“真是我的好父皇啊,走的一招妙计,可惜我姬长绝也不是这么容易就认命。”接着又问了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的佘福,“他们的完婚时间是在年底是吧。”
“是。”
姬长绝命人重新给他倒上酒,又开始玩乐,旁边的舞女继续依偎在他的怀里,左拥右抱,左边一个葡萄右边一杯美酒。
父皇将明香指给了老四又怎么样!在他们完婚之前,他姬长绝总能插上一脚的。姬长绝对自己的魅力十分的自信,他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应该拜倒在他的衣袍这下!
“哈哈哈”姬长绝放浪的笑声传出了东宫,在外面守着的侍卫几乎日日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美女的娇吟与太子放浪形骸的笑声让人不用想也知道里面的光景是何等的逍遥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