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白起那小崽子曾经相处的那一段日子现一幕幕地在脑子中放映出来，

有一次在郿县的后山上，张小北找到了逃课的小白起。

“小白，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早课！”张小北质问小白起。

小白起双膝跪地趴在山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

“小白，你在找什么！”张小北问道。

“我在找我的‘黑将军’，刚不小心在这让它跑了。”小白起头也不抬地回道。

“黑将军是什么？”

“我的宝贝蟋蟀，师父你也帮我找找呗！”小白起抬头恳请道。

张小北扫了一眼这广阔的山地，在这里找一只小小的蟋蟀何其难。

他想何不以此为题教育一番这个小白起。

“小白，你若是让人整日关在一个小黑屋里，你会开心么？你会想逃么？”张小北问道。

“当然想逃，当然不开心了！”小白起想都不想地就回道。

“其实万物都是有感情的，思已及人，黑将军整日被你关在竹筒里，它也不开心，它也想逃的，现在它自由了，你就由它去吧。”

“我没有整日把它关在竹筒里啊，我经常放它出来散步的，我还经常捉母蟋蟀给它解闷呢，我对它这么好，它怎么会不开心。”小白起红着脸喊道。

“这……”张小北没想到小白起会这样回复他，

“可能是它不喜欢你给它找的母蟋蟀呢，所以它想自己去找！你若真的在意它，就应该放手让它离开，并且祝它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

张小北猛地来了一段瞎理。

小白起低下了头，默默无言。

“走吧，跟为师下山，为师今天可是给你准备了十分丰富的课程！”

张小北牵起小白起的手往下山的方向走去。

突然张小北停住了身子，跨出去的左脚抬高，离地面有一段距离，没有踩下去。

“小白，你知道为师为何不踩下去么。”张小北转头问小白起。

小白起摇摇头，“不知道。”

“你去看看为师左脚下有什么。”

小白起便蹲了下去，趴到地面上，

只见张小北的脚下有一只正在搬食的小蚂蚁，

“有一只小蚂蚁！”小白起抬头喊道。

“蚂蚁虽小，但和我们一样也是有生命的，众生平等，我们并没有什么权利去剥夺它的生命。”

“哦！”小白起似懂非懂地回道。

“把为师刚才那番话记在心里，好好参悟吧！”张小北说着把左脚踩到隔壁一块空地上，避开了那只蚂蚁。

“走吧！”

张小北很慈祥地回过头来拉着小白起的手往前走。

他对自己刚才那番表现还是挺满意的，

在他的引导之下，若是小白起连一只蚂蚁的生命都能放在心上，那以后断不可能再坑杀那四十万条鲜活的人命。

可小白起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猛地回头一看，

“啊！小黑！”

他挣脱开张小北的手，往回跑，猛地一扑，整个身子趴在地面上。

张小北也回过头来，只见刚才他踩过的那块地上有一只被踩扁了的蟋蟀，

看到小白起那张动容的表情，他知道这只蟋蟀便是小白起一直心心念念的‘黑将军’，

他想不到自己躲开了一只小蚂蚁却偏偏踩死了一只蟋蟀，那上面还有他的脚印，铁证如山，想赖都赖不掉。

经这事之后，小白起与张小北之间的感情便有了一道难以弥补的裂缝，

张小北清楚地记得就在那一天，小白起疯狂地清除了山上所有他能找到的蚁穴，用水掩，用火熏，无所不用其极地破坏消灭，这简直是一场蚂蚁的灾难。

事后小白起和他说的话，他至今清楚地记得，

“师父，你当时若是踩死了那只蚂蚁，我的小黑就不会被你踩死，你对小蚂蚁的慈悲，却造成了对小黑的残忍。所以我觉得你是错的，慈悲并不能减少伤害！”

现在坐在救护车内的张小北回想起这些往事，心想，当已经成为秦国大将的白起，在决定坑杀赵国四十万将士时，会不会也曾想起他八岁那年他的师父无意踩死的那只蟋蟀，

所以才会有人说，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即使你重活一次，重新选择你自以为正确的选择，事情的结果也不会改变，

张小北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失败的道德教育最后却有可能成为了白起下坑杀命令的其中一个推动力。

到了医院后，张小北和蔡妍都在病人家属区域内等候。

包晓云和杜景涛等人伤势虽都很重，但身上没有致命伤，所以应该不会有生命的危险。

两个小时后，医生走过来告诉他们，可以进去探望病人了。

“不过，你们谁是包晓云的家属？”主治医生问道。

“我们都是她的朋友。”张小北说道。

“那你们得尽快叫她父母过来，她的白血病已经是晚期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她现在随时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知道了。”张小北点了点头。

包晓云左眼被夺后，她便失去了遏制病魔的力量，白血病复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蔡妍，你去看包晓云吧，我先去看看杜景涛！”张小北和蔡妍说道。

蔡妍点了点头，向包晓云病房方向走去。

包晓云表情很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双眼痴痴地盯着天花板。

蔡妍甫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了，转头看向门的方向。

“对……对不起！”蔡妍一开口便是一句道歉。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对不起？”包晓云眨着她仅剩下的一只眼睛。

“是我表弟害你失去了一只眼睛，这里面有我的责任。”蔡妍说道。

包晓云微笑道，“那只眼睛本来就不是我的，你不必为此而向我道歉。”

“但医生说你的白血病因此而复发了……”

“白血病我从小就有，若是天注定要我带着这种病离世，我也不能因此而埋怨任何人。”包晓云说道，脸上一直带着平淡的笑容。

蔡妍愣住了，她没想到一个仅有十七岁的小女孩竟把自己的生死看的如此之开。

“我……我给你切一个苹果吧”蔡妍说道，她实在不知道该和包晓云说什么了。

“谢谢！”

蔡妍把去了皮切成一半的苹果递给蔡妍时，张小北走了进来。

“蔡妍，你能出去一下么，我有些事想和包晓云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