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哄着安雅上了飞往西安的班机,南言俊疲累的坐在候机大厅里。
他一向都是精力充沛的,哪怕车祸手术之后又连带犯了心肌炎的时候。
现在,他只觉得累,觉得厌烦。
心肌炎是他高中时候就有的老毛病。
那时候,他们家乱哄哄的,父亲微薄的一点退役金养活着两个家庭,四个差不多大的孩子,家里最大的女孩子南姐只得退学参加工作,母亲成天阴沉着脸,却是敢怒不敢言。
安家本來有一笔不菲的抚恤金,但是南父严厉的禁止任何人动用。
南言俊记得安母,那么漂亮的一个年轻少妇,漆黑的秀发,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成天成天的幽坐在房间里,给她食物她就吃,给她水她就喝,对自己的双胞胎女儿不闻不问,一副任其自生自灭的架势。
照顾这么一个组合起來的大家庭的重任全部落在南家人身上。
开始,南家的人认为安母是因为刚结婚丈夫的突然去世伤心过度,只能按照南父的要求竭尽全力的照顾着。
好在安母很安静,安家的两个小女孩很懂事,南言俊的母亲一向畏惧丈夫,纵使心里有不满,也不敢做什么恩将仇报的事情,日子就那么磕磕绊绊的过,安静就逐渐的长成了南言俊心里眼里的花朵。
因为安静太美丽了。
美丽的安静不仅仅是模样生的好,更是冰雪聪明,无与伦比的优异学习成绩叫南家和安家不得不以她为骄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安静就养成了被南言俊乃至南家人百般宠溺的习惯。
安静有着那种单纯的圣洁的美丽,看在年少的南言俊眼里,简直就像是一种易碎的冰晶,南言俊爱着她,呵护着她,情愿自己不吃不用,也要攒了钱去买能博她一笑的小礼物。
那时候,南言俊正是身体需要营养的时候,也是最傻最痴情的时候,他从生活费里节约下钱去讨好美丽的骄傲的小情人,自己却因为营养不良得了心肌炎。
他从來就沒有告诉过任何人他这个毛病的來由,因为他无怨无悔。
人就是这样的,南言俊从來就不知道安静到底有什么好,他就是喜欢她的美丽她的聪明,喜欢她用一种骄傲的眼神去看别人,单单对着他甜蜜的爱恋的娇笑,在无人的时候,不管不顾的娇憨的偎依进他怀里。
因为喜欢,因为那份年少的最初的心动,安静就永远是无可比拟的。
安静也知道自己无与伦比的美丽聪颖,她骄傲的安然的享受着南言俊的宠溺,享受着南家的默认,甚至连她妹妹安雅幽怨的目光她都不屑一顾。
同为一胞所生的安雅,不知道为什么却细小黑瘦,不像是比姐姐迟出來两分钟,倒像是两年。
老天爷的不公就在于:美丽的就是叫人瞩目的,就是会多得到宠爱的。
但是,老天爷也是恶毒的,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也嫉妒安静的美丽聪慧,有一天,安静突然惯碎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撕烂自己全部的衣物,南家的人才觉得有些不对头。
那时候,安母已经熬尽心血去世了,南家的人沒有想到噩梦会继续。
调查的结果竟然是,安静的母亲一直有家族精神病的遗传史。
南家人才惊恐而又悲痛的明白什么叫昙花一现。
原來老天爷赐给安静那样的容颜和聪慧不过是个唬人的噱头,真正的伏笔却是潜伏在安静血液里无药可医的多出來的某种染色体。
南言俊到西安读大学的时候,安静已经痴痴呆呆的了,等他到H市打拼的时候,南姐凭借父亲的老关系,生意已经做的风生水起,安静就开始满世界疯跑了。
南言俊知道,安静就算是痴呆也是安静的,她到处的跑是在处寻找他,毕竟,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了被他呵护宠溺。
可是,他要再怎么去爱她?或者说,去娶她?
还有比这种被动的负心更无奈更憋屈更痛苦的事情吗?
这是南言俊一生的噩梦,终身的伤痛。
一个那么单纯的美丽女孩,像蹁跹的彩蝶,凝露的荷花,芳菲的野草,她无知无觉却也是努力的绽放了一次。
安静是爱他的,非常非常的爱,南言俊知道。
她的聪明让她早熟,或者说她有着某种不可知的预感。
他记得在安静快要发病的时候,她总是不停的寻找可以和他独处的机会,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们才开始成为真正的情侣。
她主动迫不及待的you惑着年少的南言俊,他们悄悄地接吻,不停的拥抱,但是,南言俊拒绝了她更加大胆的主动。
他们还是学生,两个人都成绩优异,心仪着国内最有名的的大学,有着远大的前程,南言俊虽然非常爱自己的小情人,却懂得分寸,他一直想他们以后的日子还长呢,现在还不是偷吃禁果的时候。
后來,南言俊才知道。所谓來日方长有时候不过是一局当局者迷的棋局,你永远不知道老天爷会给你下出一盘什么样匪夷所思的棋局。
安静是那样的急着给他自己的一切,在她最美丽最清醒的时候,因为她有着某种本能的來日无多的预知。
可惜,南言俊不明白,南家的人不知道。
直到现在,南言俊常常会默默地想,在这个人世间,只有安静的美丽才是真正的只给了他。
给了他一个人。
而这一点也正是南言俊想起來就会心疼的。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初的理智是该去庆幸呢还是该忏悔。
因为他的理智,让他如今多少少一些良心上的愧疚,但是,因为他的理智,安静的凄惨的人生却是更加的抱憾。
今天,他是最后一次悄悄地來云都,看看谢琪安,为着这份偶然的情缘做着某种真正的了断,他还得抽空回一次云都,向自己的初恋做一次哀悼。
到了现在,南言俊才真正的明白,他的骨子里并不像他表面的那种冷漠寡淡,他竟然是最优柔寡断的那个。
也许别人早就断了,只有他这里还在千转百回,欲断还休。
他确确实实还做不到云淡风轻。
“先生,你怎么了?”
一个漂亮的外国小女孩跑过來,伸出小手去抹南言俊的脸颊上泪水,用英语问道,一双大眼睛里全是同情。
“露丝,不要沒礼貌。”
一个金发碧眼的中年女人赶紧走过來拉住小女孩,抱歉的对南言俊笑笑。
“啊?沒关系,谢谢你宝贝,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中年女人摇摇头,对南言俊温柔的微笑道:“啊,这样多愁善感可不好,过去的就过去了,先生很年轻哦,以后的路很长呢……”
不远处,一个拖着行李箱的大胡子高个白种男子不满意的嘟囔了几句,中年女人再次对南言俊笑笑,抱起小女孩快步离去。
南言俊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再过几个小时,已经倒过时差的米雪儿该要见见了。
他知道,姐姐已经对他做了最大限度的容忍,现在,他必须得顾忌他们家族的利益和责任了。
……
“还來得及吗?他会不会已经上飞机了?”
谢琪安紧张的问道。
郑涵无可奈何的摊摊手。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
谢琪安几近偏执,的士司机倒是见怪不怪很沉得住气,不紧不慢的说道:“小姐,再急的事情也要安全第一,再说,这里还是市区,想快也快不了的。”
谢琪安紧紧地抓住手里的东西,阴郁着脸沉默的盯着车窗外一一掠闪过的街景,拥挤不堪的车流,心里全是一片自虐似的兵荒马乱。
“琪安,你这是何苦呢?”
郑涵叹了一口气。
谢琪安苦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沉默。
是的,她这是何苦?连她都觉得自己执拗的有些BT。
但是,有些话如果不当面说清楚,她觉得自己很屈辱,也不能心安。
谢琪安沒办法去和郑涵解释,南言俊这样突兀的把她置于一个被动的境地,让她成了一个被抛弃被施舍的角色,这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凭什么呀?
“云都飞往H市的航班就要起飞了,请旅客们做好登机准备。”
机场播音员用双语轮流播报着航班起飞讯息,郑涵扶着跑的跌跌撞撞的谢琪安:“琪安,已经來不及了,南总肯定已经登机了。”
谢琪安因为奔跑气息急促,郑涵忍不住提高声音:“琪安,你就算是把这些证件还回去也并等于真正的把东西还了回去,还得重新过户,你这样,南言俊会怎么想你?他会不会觉得你是在故意纠缠?”
谢琪安脸色苍白,她一把搡开郑涵,继续往里面冲。
“南言俊!”
候机大厅传來谢琪安几乎有些失真的锐声尖叫。
正走向登机口的南言俊闻声暮然回首。
他看见脸色几乎不成样子的谢琪安,怀里抱着一个文件袋。
她的身后紧紧地跟着郑涵。
南言俊不禁皱皱眉头。
这是唱的哪一出?
抱着文件袋追到机场?他不是已经清清楚楚的告诉她南氏完完全全的退出云都市场了吗?难道她觉得他还有欠她什么?
虽然他不愿意这样去想她,但是,她带着郑涵抱着文件袋……南言俊真是有些不明白,一生爱不过是挂牌南氏的,完全用不着他这个总裁亲笔签署所谓的转让文书的。
难道陈鹏宁可去坐牢也不愿意转让一生爱给谢家豪吗?
南言俊的心里有瞬间的难过,这是他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看到的。
不过,南氏既然已经决定退出了,陈鹏如何抉择也不是他所能干涉的了。
这这件事请上,他是绝对不会感情用事的。
“先生,你看什么呢?快些吧。”
后面有旅客不耐烦的催促道。
南言俊微笑一下,转过脸就像什么都沒有听见似得继续朝登机口走去。
“等一下,南言俊……把你的东西拿走,听我说,我不要……”
谢琪安声嘶力竭泪流满面,眼睁睁看着南言俊的背影置若罔闻似的消失在登机口处,很多诧异的目光都向她投过來。
“琪安,琪安,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郑涵手足无措,他沒想到谢琪安会如此的失控。
“琪安,不要这样,南总……他已经进去了,他听不见的了,你何苦要这样,你这样不是即为难他也是为难你自己吗?”
郑涵无可奈何的把哭泣不止的谢琪安搂在怀里,抓住她的肩膀低低地劝说着。
谢琪安已经有气无力,倚着郑涵的胳膊才不至于跌倒,他们两个人都沒有注意到,这时候,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挽着肥胖的黄天走进候机大厅。
这个女人正是陈鹏曾经的未婚妻朱莉莎。
朱莉莎招眼就看见搂着谢琪安的郑涵,顿时就变了脸色。
“黄总,我们快躲躲,那个……郑涵,怎么也在这里的?还有那个……那个女人怎么了?”
朱莉莎就像见了鬼似得,一边嘀咕着,拉着黄天赶紧转身。
黄天立刻就看见郑涵,还有被郑涵抱着不停安慰的谢琪安。
黄天也吃了一惊,他知道这个郑涵正全世界寻找朱莉莎呢,千万不能和他撞了个正着。
最叫他感到好奇的还是那个让他一直万分痛恨的谢琪安,居然在候机大厅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哭哭啼啼的,不知道这贱女人遇见了什么样叫他感到快活的倒霉事情?
退出去已经來不及了,郑涵半拥着抽抽噎噎的谢琪安已经走了过來,黄天和朱莉莎只得装作一对窃窃私语的情侣背对着大厅过道。
好在候机大厅人很多,郑涵的注意力又全在情绪失控的谢琪安身上,屈辱懊丧的谢琪安更是无暇顾及其他,看着郑涵和谢琪安走出候机大厅的背影,朱莉莎不禁对黄天吐吐舌头。
黄天则抹了一把子冷汗。
“莉莎,你还有心情扮怪相?哎呦,吓死我了。”
朱莉莎不以为然的笑道:“怕什么?”
黄天伸手捏了捏朱莉莎纷嫩的脸蛋:“宝贝,可不敢掉以轻心,我们去H市和马老板谈妥之后,他会亲自來云都和我们签署转租合同,在钱到手之前,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黄天一边说一边用阴狠的目光撇撇谢琪安的背影,“那个贱女人不是坏老子的好事,就是和老是坏老子好事的人搅在一起,他妈的!我看着她就觉得气不打一处來,八成是被人玩大了肚子被踹了,该!”
朱莉莎冷笑道:“哼,能出什么岔子?就陈鹏那个怂样,才是给人玩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那个贱女人?她叫谢琪安吧?她现在是朱颜的人,沒事你还是少招惹的好。”
朱莉莎的语气里不无酸意。
她对谢琪安同样也是沒有多少好感,从一开始就是。
黄天摸摸自己油光光肥胖的额头,并沒有注意朱莉莎语气里的妒意:“陈鹏是怂,但是这个郑涵不好对付,是一个死缠烂打的货,被他揪住了也不好办。”
朱莉莎冷笑道:“他又不是陈鹏,陈鹏真要想较真还不自己亲自出面找我?那个怂男人我了解,已经是扶不起的阿斗了,他肯定不会相信我这里还有什么值得讨要的,再说了,我们不是已经做了万无一失的防范了嘛,就算是真和他们当面锣对面鼓我也不怕。”
黄天点头道:“你说的对,不过谢琪安现在是朱颜的人,朱颜对那块地可是志在必得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还是小心些好,等租金到手就不怕了,朱颜是不可能帮他们打这种官司的,他们要闹尽管找那些大财东闹去,光是诉讼费就可以拖死这两个穷鬼,呵呵呵……”
朱莉莎脸上全是鄙夷轻佻的笑:“谢家豪和朱颜以为逼走南言俊就可以渔翁得利了,幸亏陈鹏那蠢货呆瓜似的不热衷谢氏集团的收购,让朱颜一时之间无处着手,倒是给我们制造了黄雀在后的优裕时间……哼,黄胖子,我警告你,别一看见漂亮女人就惦记着,走不动路!”
黄天急忙表白道:“你乱说什么呢,我恶心那个女人还來不及呢,她漂不漂亮关我什么事情?哪天老子不耐烦找几个道上的好好修理那个女人一顿你就明白了。”
朱莉莎很满意,一边轻浮的笑着一边忍不住回头看看。
就在朱莉莎回头的一瞬间,谢琪安不知道出于什么似有所感的念头,突然从郑涵的怀里抬起朦胧的泪眼也回头看去。
霎时,朱莉莎傲慢漂亮的面孔和黄天肥胖身体顿时让大脑一片混沌的谢琪安一个激灵。
“朱莉莎!”
谢琪安低低地惊呼一声。
郑涵有瞬间的愕然,不知道谢琪安为什么会叫出朱莉莎的名字。
“朱莉莎?”
郑涵不由自主的随着谢琪安的低呼也回过头去。
谢琪安的惊叫让朱莉莎早就白了脸,她一把拖起黄天就往登机口跑去。
“郑涵,快呀,不能再叫她跑掉了!”
谢琪安根本就來不及思索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一起?慌忙使劲地搡了郑涵一下。
郑涵顿时如梦初醒,他大吼一声:“朱莉莎,你给我站住!”
朱莉莎根本就不理睬郑涵的大叫,已经拉着黄天忙忙的冲进了登机口。
他们很快就过了第二次的安检,然后,朱莉莎回过头來,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对着郑涵做了一个夸张的飞吻。
郑涵气坏了,还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紧跟在他后面的谢琪安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心怀戚戚了,连忙拉住他:“郑涵,沒用的了,别追了……”
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的黄天回头看看被安检挡在外面的郑涵和谢琪安,怒冲冲的低声咒骂道:“该死的,他妈的,简直是老子八百辈子的冤家对头,不但断老子财路还老是坏老子的事,乘个机都不得安生从容,迟早老子要亲自废了她!”
朱莉莎此时倒是很快镇定下來,她施施然的挽住黄天的胳膊娇笑道:“和这种货色置气,犯不着,别理他们,亲爱的,我好久沒有去H市了,这次生意谈好以后,我们好好地逛逛。”
朱莉莎说完,还回头挑衅似的回眸了一下谢琪安和郑涵,把腰肢仪态万千的摆了一下。
“王八蛋,又给她跑掉了!”
郑涵怒不可遏,忘记了刚才他还在竭力的劝谢琪安淡定。
“他们也是去H市的。”
谢琪安盯着朱莉莎洋洋得意的依偎着肥胖的黄天消失在登机口的背影,轻轻地说道。
郑涵立刻明白谢琪安的意思,这趟航班正是和南言俊一起的。
“他们是不是再也不会再回云都了?琪安,要不要叫南总帮帮我们?”
郑涵有些紧张,如果朱莉莎真跑到H市去了,那份租赁合同可能就真的一辈子沒办法找到了。
“沒办法叫的,他的手机现在肯定已经关机了。”
谢琪安默然了一下,缓缓地说道。
郑涵赶紧说道:“对不起琪安,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我是着急……”
谢琪安的唇边出现一抹惨淡的笑:“沒什么……你先别着急。”她思索了一下,“看样子,他们好像是临时去H市办事的,你看,他们两个人出门,连一个行李箱都沒有拿,那个黄胖子一直是呆在云都的……如果准备去H市常住,总有些需要带走的,想不到,朱莉莎竟然是和黄胖子在一起的。”
谢琪安忍不住看看郑涵,很是有些纠结的说道。
“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蛇鼠一窝!陈鹏就是瞎了眼。”
郑涵跺跺脚双手叉腰愤愤地骂道。
谢琪安叹息了一声:“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处呢?别在给陈鹏伤口上撒盐了。”
郑涵怒道:“我就沒有见过他这样糊涂的男人,你看看朱莉莎这个薄情寡义水性杨花的样子,现在竟然和黄胖子这种不要脸的人搭在一起……狗男女,陈鹏他值吗?蠢货!”
谢琪安无语的看着郑涵,想了一下:“郑涵,现在不是谴责谁的时候,不过有件事几乎可以确定了,朱莉莎是做贼心虚的,否则她不会看见你就跑,她一定知道你到处追踪她是为了什么?”
郑涵气哼哼的说道:“这个坏女人,她一定早就知道了那块土地的价值,所以才走的那样干脆利落,说不定早就和那个黄胖子狼狈为歼了,黄胖子也是做花卉树木生意的,关于种植方面的事情一定是消息灵通的,他们是早有预谋的。”
谢琪安叹了一口气:“不管他们是不是早有预谋,看样子你想叫朱莉莎心甘情愿交出那份合同完全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真心想帮助陈鹏,现在的当务之急也许是赶紧弄清楚朱莉莎和黄天去H市想干什么?到底和那块土地的租赁有沒有关系?看看可能找到些可以迂回的对策?”
谢琪安舒缓的语气让郑涵不觉镇定下來,他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着谢琪安:“琪安,你……”
他简直不敢相信,就在方才,谢琪安还沉浸在一种自暴自弃的颓废困扰情绪之中,想不到她一旦面对真正的问題,竟然比自己还要冷静理智的多了。
谢琪安对着郑涵耸耸肩,露出一个略带羞愧的笑,有些自我解嘲的说道:“我好了,抽劲已经过去了,看见黄胖子和朱莉莎,我瞬间满血复活了,正常了,就这样吧,郑涵,我们总得干些必须去干的事情了。”
郑涵一阵感动,他牢牢的看着谢琪安还有些微微泛红的眼睛,然后抓住谢琪安的手使劲地握了握,点点头笑了。
……
上官雯婧已经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户边很久了,她在等着郑涵。
为了郑涵的一个嘱托,她不辞劳苦奔波了好几个部门,现在她就等着郑涵过來,好向郑涵邀功求赏儿。
她不禁有些得意的想,最起码郑涵也会请她吃顿饭吧。
上官雯婧已经想好了,今晚还去金丽水。
一股冲动从她的身体内不由自主涌出,让她觉得脸颊都有些灼热了。
忽然,她看见一辆银灰色的宝马7系缓缓地停在国土资源局的大楼前。
打开车门下车的竟然是郑涵。
上官雯婧的心不禁跳了一下,郑涵竟然开着这样的豪车过來的?真是不敢相信。
想不到郑涵倒真是一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家伙。
上官雯婧的高兴劲还沒有过,就看见郑涵下车以后,转过身拉开车门,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优雅的抬脚跨下车來。
是那位漂亮的谢小姐谢琪安。
上官雯婧顿时变了脸色。
她给郑涵打了电话只是叫他自己过來的,干嘛还带着那个谢小姐?
最叫上官雯婧觉得不能忍受的还是郑涵那种毕恭毕敬的殷勤神态,对谢小姐好像女王似得伺候着,哼!
一股子莫名其妙的妒意和醋意止不住的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有些气恼的回身,重重的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后面,漂亮的脸蛋上各种情绪急遽的起伏变化着。
国土资源局偌大的办公室里,其他的办事员正在各自忙碌着:看报表看报纸上网发呆,倒是沒有人去注意里面办公室里上官雯婧的气闷。
上官雯婧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毕竟,还沒有忘记那个谢小姐的身份,谢氏集团驻云都地区的代表。
据说这位谢小姐是谢家豪的干妹妹。
而且最蹊跷的还是有些知情人透露,这个谢琪安生的酷肖谢家豪的老婆朱颜,因而,也就是为什么这位谢小姐会得到谢家豪重用的缘故。
至于为什么她会生的酷肖朱颜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中的古怪只能叫那些喜欢八卦的好事者胡乱揣测了。
所以上官雯婧明白,自己就算是非要去呷醋也不能挂在脸上的。
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位谢小姐现在在谢氏集团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确实值得一个未婚男人攀附。
自己怎么说都是个结过婚的人,想要和这么一位宝马豪车的白富美争男人,只能不动声色的去进行。
她相信自己并不会输于这位身份其实也不怎么光彩的谢小姐的。
上官雯婧止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郑涵一边玩着自己一边巴结着这位豪车美女,倒很是如鱼得水春风得意啊。
办公室门外传來一阵轻轻地敲门声,上官雯婧估计是郑涵陪着谢琪安已经站在外面了。
“找谁?”
有个女办事员抬起头看了一眼,见外面站着的是两个帅哥美女,立刻两眼放光,有些热情的过分的问道。
“我们找上官雯婧。”
郑涵赶紧说道。
“上官主任在里面的办公室,我去给你们叫一声……”
“郑涵吗?來了么?进來吧。”
上官雯婧似乎很忙碌的声音从里面的一个办公室门里传來,郑涵对着那个女办事员笑了笑:“谢谢啊,我们自己进去吧。”
上官雯婧伸手抓过一只水笔,翻开面前的一摞文件,做出正在批写的样子。
就算是谢琪安曾经给她和郑涵救了很大的场,出于某种本能的嫉妒和醋意,她不由自主的端起了官腔,做出一副忙忙碌碌正在办公的样子。
首先不能输了气势。
上官雯婧觉得郑涵就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原因才对她阴阳怪气的,否则郑涵不会在对她做了那种事情之后又來个翻脸不认账。
“雯婧,你好,不好意思,我给老同学添麻烦了。”
郑涵一进门嘴里就打着哈哈,忙不迭的表示着感谢和歉意。
郑涵这些话听在上官雯婧耳朵里就是油腔滑调,故意在谢琪安面前表示和自己的疏远,她一边低头在材料上写着什么一边微笑道:“说这些见外的话干什么?”
然后她抬起眼睛,装作突然才看见谢琪安的样子,很是惊讶的说道,“哦,谢小姐也來了啊?哎呦,贵客,贵客,郑涵你也不言语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的水笔,急忙站起來,还故意娇嗔的横了郑涵一眼,满脸都是热情洋溢的笑:“谢小姐你好,快请坐,请坐。”然后赶紧去找水杯给他们倒水。
谢琪安哪里知道上官雯婧的小心思,客气的对上官雯婧微笑道:“谢谢上官主任……您不用客气,给您找麻烦了。”
她一边说一边和郑涵分别坐下。
上官雯婧看了郑涵一眼,笑道:“上次的事情我们还沒有谢谢谢小姐呢,谢小姐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请尽管说好了。”
她满意的看见郑涵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
谢琪安似乎并沒有把她故意的话放在心上,抿嘴笑道:“上次约见上官主任,我其实是真有事情的……所以,今天就专门和郑涵一起过來了。”
上官雯婧做出惊讶的样子,嘴里“哦?”了一声,微笑了一下,点点头。
谢琪安很开门见山的说道:“上官主任,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谢氏集团对那块可以种植洱茶的土地也很感兴趣,郑涵也正好因为这件事情要过來找您,不知道关于那块土地的归属到底有沒有个真正的准信?”
上官雯婧似乎并不急于回答谢琪安的话,只是面带微笑的听着,把两杯水分别放在谢琪安和郑涵面前,然后坐回自己的办公桌前。
她拿出一本封面有些陈旧的厚厚档案册,对谢琪安和郑涵说道:“那天郑涵找我之后,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那片土地最原始的分配登记记录,你们不妨先看看。”
郑涵和谢琪安赶紧站起來,一起走到上官雯婧身边。
上官雯婧翻开档案册,指着一些数据对他们说道:“你们看,这是些耕地的面积登记,这片土地权属是一个村的,这个村叫茶棚村。”
“茶棚村?”
谢琪安和郑涵禁不住一起脱口问道。
上官雯婧笑了一下:“我也和你们一样觉得奇怪,从我了解的情况得知,那里前不巴村后不巴店的,连居民都很少,全是蒿草丛生的烂荒地,即沒有酒馆也沒有茶肆,为什么会叫茶棚村呢?我专门的打听了一下,原來这个村名是个古村名,貌似从明朝那会就这么叫了。”
郑涵忍不住满脸的激动,喃喃的说道:“茶棚村?怪不得,一定是很久以前那块土地上曾经种植过茶树,朱莉莎那个坏女人,骗的陈鹏好可怜,雯婧,真是太谢谢你了。”
上官雯婧看了郑涵一眼:“那我就不知道了,虽然你这样的推测其实很牵强,不过现在哪里确实是我们云都特产洱茶的最佳培植地。”
谢琪安有些激动:“真的吗?上官主任?那里真的可以发展成名贵茶园吗?”
上官雯婧慢条斯理的说道:“叫我雯婧吧,谢小姐,你先别激动,听我说完。”
郑涵不禁有些紧张的看看谢琪安,上官雯婧看着他微笑了一下。
“郑涵,估计你也知道,因为茶棚村这些烂荒地土质特殊,种啥啥不成,当地的居民迫于生计,几乎家家都是倾巢外出务工的,你那位表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不知道出于什么念头,租赁了茶棚村很大一片土地面积的使用权的。”
郑涵苦笑了一下:“还不是因为我们的婚庆公司用不起租金太贵的场地,想自己搞个比较简易的外景地,朱莉莎当时可能是贪便宜,就胡乱租赁了一个地方,事实上,我们后來才知道,她租赁的这个地方根本就不能用,所以就一直那么搁着,连问都沒有人问起过,当时都觉得是白花钱,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上官雯靖点点头:“说起來朱莉莎当时租赁这片土地可能是对你们公司的不负责任,但是现在看來未尝不是件歪打正着的好事。”
郑涵有些气愤的说道:“好事是好事,可是她只想是她一个人的好事,置陈鹏的死活于不顾,如果不是我觉得蹊跷一直在追查,说不定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这块土地到底有什么价值,雯靖,你说说,这叫什么好事呢?”
上官雯婧笑了一下:“确实,开始我也沒怎么留心,只是知道由于我们云都特产的洱茶价值堪比黄金,市政aa府决定大力开发,但是这种茶树对于生长的土质要求特别的苛刻,否则就不能存活,市政aa府派出的地质勘查队在云都周边山区乡村勘查,现在才知道,勘查队搞了好久才确定了以茶棚村为中心的土地土质是最适合种植洱茶的,而这些土质最好土地几乎全部在一生爱的租赁范围里。”
郑涵脸上有抑制不住的喜悦,他忍不住对谢琪安眨眨眼睛,谢琪安正在认真的听着上官雯婧的话,脸色却越來越沉郁。
“你们也知道,一些外地的大投资商闻风而动,都想投资洱茶园,这些人……也包括谢小姐你们的公司,据说朱颜女士对这个项目一直很感兴趣。”
上官雯靖看了谢琪安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
虽然已经很有思想准备了,不知道为什么,谢琪安还是觉得上官雯靖的话特别的意味深长。
可是,上官雯靖怎么能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境呢?
忽然之间她特别的难过。
她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想多了?
朱颜对这个项目一直很感兴趣?这个一直是从哪天算起的?
上官雯婧继续说道:“当时,茶棚村的村民觉得那些土地荒着也是荒着,只要有人给钱,哪怕是烂白菜的价也高兴的要命,还生怕自家的地卖不出去,市政aa府更是不知道这片土地的价值,所以他们竟然很顺利的签署了这份长期使用的租赁合同。”
“雯婧,难道市政aa府会出尔反尔,不承认那份合同吗?”
郑涵有些着急,如果云都市政aa府出于行政盈利目的,想要收回那片现在已经可能是寸土寸金的土地,也许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了,毕竟,土地的使用权是归国家所有的。
怪不得上官雯靖叫他们先不要激动。
郑涵不禁有些失望,如果这样的话,就算是知道了最终的真相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无法解除陈鹏的困扰。
政aa府毕竟不是朱莉莎,朱莉莎擅自转租属于陈鹏名下的土地他可以设法帮陈鹏去追讨,就算是陈鹏已经持放弃态度。如果政aa府想收回这片土地的使用权,任何人都是沒办法去抗衡的。
“这个倒是不会,只要是政aa府签署的合约,为了保护公民的合法权益,无论怎么样政aa府都会承认其法律效用的,大不了会出加倍的钱回收,也不会叫公民吃亏的,问題在这里……”
上官雯婧一边说一边打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份文件來。
“你们看看,郑涵,不知道你那位表哥有沒有和你说过,这份合约是一式三份的,茶棚村村民一份,你表哥陈鹏,也就是一生爱一份,政aa府土地管理局公证处一份,这份是我昨天从茶棚村归属的土管所查到的。”
郑涵忙不迭的点头道:“我知道,是一式三份的。”
谢琪安探过头來看见,这是一份经云都市政aa府土地使用部门盖章公证的,粗糙的信笺纸,一看就是潦草行事的村民土地转租使用合约,上面先是转租事由,土地面积,下面是几个村民七歪八扭的签名和拇指印,政aa府盖章。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些村民签名盖章的下面,租赁使用方的签名,陈鹏的签名后面赫然写着朱莉莎的名字。
上官雯婧并不去看谢琪安和郑涵两个人满脸的疑问,指着朱莉莎的名字对郑涵和谢琪安说道:“通过这份合约我们可以看见,这片土地是陈鹏和朱莉莎共同签署的租赁合同,就是说这个叫朱莉莎的也有权使用这片土地,所以,朱莉莎拿走那份租赁合同是有理由的。”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