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我不由自主又把郑碧尧给我那条短信拿出来看,突然现有点不一样。
最后一句话结尾的标点是逗号,而不是句号。
而据我所知,她是完美主义者,就算当时她再忙再慌乱,也不可能犯这个错误。
是不是她后面还想说什么,觉得不合适,又删除了,因此给我的,就是这样略带残缺的版本。
如果是这样,她删掉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是不是要告诉我,我应该小心的身边人是谁?
我们几个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他们自然不会害我。
那么,是郑怀远吗?
因为找不到郑碧尧,我只好暂时把这件事放一放,着手准备盖氏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
只是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盖氏这几年展越来越好,每年的财富增长都是两位数的百分比,也难怪我爸和商如莹不死心。
但是,我暂时不会去找他们。
我猜测,股东大会那天,他们会主动来找我。
没想到我高估了他们的耐心,股东大会的前一天,他们就找了来。
一起来的,还有桂臣熙和周写意。
这几年我是知道的,桂臣熙在周氏干得如鱼得水的,他负责的好几个项目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而且他现在沉稳了许多,尤其是自从周写意生了孩子后,他为什么会过来?
莫非,他也想来分一杯羹?
一见面我爸就开门见山:“盖四,今天我把律师带来了,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盖氏到底姓什么?”
我一目了然,心中万分怒火,却隐忍着:“何必那么麻烦,浪费彼此时间,说吧,你要什么?”
他没说话,俨然是没想好,倒是商如莹道:“你爸要他以前的股份,要回盖氏上班。”
我冷笑:“做梦。盖氏既然到了我手里,就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
商如莹一下子变了脸色:“盖四,大家都是自己人,你真的要闹得那么僵么?”
我眼神扫过去,桂臣熙一脸无奈看着我,他想说什么,最后是周写意起身,有点怯懦地看着我:“小舅舅,借一步说话,好吗?”
看得出来他们没有恶意,我点点头,示意她跟我到另外的小客厅。
她万分歉意:“小舅舅,对不起,我跟臣熙劝不住他们二老,还请你见谅。以前呢,我也做过一些错事,但是我这几年真的都……”
我摆摆手:“我知道,你不用说,我相信你。”
她松口气的样子:“其实这几年,周氏展挺不错的,我爸他也愿意给臣熙机会。就今天吧,我爸还给我打电话,舀起劝着外公外婆一点,别闹得不愉快。可是他们就是不听,也不知道是被谁关了**汤。”
还能是谁,他们和郑碧尧,互相灌**汤呗。
“他们缺钱么?”
周写意摇头:“没听说啊,他们常年在意大利的小岛上,我和臣熙每个月固定打零花钱给他们。而且,外公投资了股票,赚了不少,不可能缺钱。我和臣熙猜想,应该是咽不下那口气。毕竟,当年盖氏……”
她没有再说下去,小心翼翼看了看我:“小舅舅,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我代他们跟你道歉。”
我会心一笑:“写意,说实话,看到你和臣熙现在这样,我觉得很安慰。这件事和你们无关,我会酌情处理的。”
正说话间,关键很着急在外面敲门:“公子,老太太和二爷来了。”
我妈要是来了,那倒也不赖,至少我可以看好戏。
不知道是不是江别忆离开我的缘故,我觉得这几年来,我的心变得越来越硬,不再那么容易动容。
所以当我看见我妈一把抢过律师手里的什么文件二话不说撕得粉碎,然后再狠狠砸在我爸和商如莹脸上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很解气。
商如莹一把扯开我爸,她扬起手要打我妈。
可是她大约是忘记了,这几年,成长的心硬的愤怒的人,不只有我,还有我妈。
我妈一把抓住她的手,狠狠掼开:“哪里来的粗野村妇,给我滚出去。”
商如莹一听这还了得:“你别欺人太甚,我们今天就是要来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拿不到我们是不会走的。”
我妈懒得跟她废话:“不走是吧,你们这叫私闯民宅,管家,报警。”
商如莹一听,竟然大摇大摆坐在沙上,双手抱胸:“你报警啊,让大家都来评评理,谁对谁错。商如瑜,我忍了你这么多年,早就受够了。今天,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
我妈气得咬牙切齿的:“新账旧账一起算是不是?那好,我就好好跟你说道说道,你自己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你,盖寅伯,你就没觉得,自己愧对盖家列祖列宗么?”
我爸低下头,可是还不到三秒钟,他就理直气壮起来:“愧不愧对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管。反正,盖四必须把我的股份还给我,否则就只能对簿公堂。”
我妈冷笑起来:“对簿公堂,你就不怕,我告你们伪造亲子鉴定,害得郑碧尧和江别忆……”
我爸突然打断:“商如瑜,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盖寅伯,咱就别演戏了。我手里要是没证据,会乱说吗?郑碧尧做亲子鉴定那家医院,尤其是那个医生,收了你们不少好处吧?我这里只要随便动一动手指,你们那大侄子,医师资格证会被吊销吧?我要是再狠心一点,要他坐牢也是可以的。”
我爸没说话,反而是商如莹叉着腰杆:“商如瑜,你编故事的本事还真是见长啊。你有证据就拿出来啊,别来这里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是,我是有一个大侄子当医生,但是人家是……”
“是什么,是美国名牌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是不是?商如莹,你非得要我把你那点老底兜出来么?你要证据是不是,刚好我随身带着。”我妈从司机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打开拿出一些照片和几卷录音,“这是郑碧尧给我的,她早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些。里面有你们见面的照片,还有录音,还有你们怂恿她去跟郑龙要股份,以及……还记得监狱里面那两位背景深厚的主么,你们做了什么?还有,小江离开这几年,你们背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盖家老二在北京,你们又做了什么?这几年,你们多少次在盖四背后捅刀子,真以为我不知道?我不跟你们计较,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你们要是再喋喋不休,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商如莹有点底气不足,声调都变弱了:“商如瑜,你少血口喷人,你以为谁会信?”
“信不信无所谓,警察看的是证据。你以为我手里只有这些么,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岂是那么冲动的人。没有十足十的把我,我怎敢在你面前卖弄。但是商如莹你给我听好了,我们盖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欺负了去的。”
商如莹冷哼两声:“是是是,任何人都不敢欺负你们,你随便动一动手指,骆家老夫人和关家老夫人,还有雍家老爷子,包括雷凌龙玦的奶奶,全都跑来威胁我。”
“那是你活该,人作孽不可活,怨得了谁?”
“我自作孽,我哪里自作孽?你倒是说说,你们要是无坚不摧,我做的那些小动作,伤得了你们么?”
我妈叹口气:“商如莹,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睁只眼闭只眼,现在才告诉你我有证据吗?你的那些小动作自然伤不了我们,可是你背后说江别忆和小瓶盖的那些,你觉得合适吗?你是长辈,他们是晚辈。再说,他们已经够可怜了,你怎么可以到处乱说呢?同理心,要是我在外面乱说写意的孩子是被诅咒,说写意被很多男人……你心里什么感受?”
原来她背后是这么说江别忆和小瓶盖的,我蹭地一下子站起来:“什么,你说小瓶盖被诅咒,说江别忆……”
我有点说不出口,那一段经历,我至今都不敢回想,我怕我会杀人。
桂臣熙赶忙跳出来:“小舅舅,你听我说,我外婆她是糊涂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代她向你还有江别忆道歉。你放心,我已经跟写意商量过了,等盖氏股东大会过了,我们就会登报道歉的。”
谁知道商如莹嘴硬:“为什么要登报道歉,我说错什么了要我道歉?我说的都是实话,盖氏本来就是我们的。”
我妈撇撇嘴:“你说错了,盖氏是我和盖寅伯联手打造的,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虽然现在我和他离婚了,你才是他的合法妻子。但是你可别忘了,当初盖氏是怎么到盖四手里的。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当初你们可是拿走了一大笔钱,承诺放弃股份的。怎么现在看盖氏势头猛,又反悔呢?”
“我就是反悔了,我就是要股份,我们就是要回盖氏上班。”
我妈点头:“好,明天股东大会,看看股东们怎么说。他二叔,按照规章制度,他们怎么才能拿回股份。”
盖寅仲看了看我,微微笑起来:“大嫂您忘记了,要得到过百分之六十的股东的同意,还要用同等价格的钱,才能拿回股份。臣熙,周氏也是这样吗?”
桂臣熙愣了愣:“是的,是这样。”
商如莹一下子叫起来:“什么,同等价格的钱,盖氏现在股票这么值钱,叫我们一下子去哪里拿那么多钱。”
盖寅仲耸耸肩:“要是拿不出来,那就只有等明年的股东大会。但是,按照盖氏现在的势头展下去,保不齐明年的股价,会是现在的两倍。按我说,大哥,你还是失算了。以前我提醒过你的,江山和没人岂能两全呢,是你义无反顾选择了女人的,现在还闹什么闹。这几年盖四有多苦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好孩子,你要是不闹这么一出,他可能会给你一笔赡养费。你这么一闹,那一点仅存的情分,也被你闹光了。”
我爸叹口气,这么多年,他的脑子一直是商如莹掌控着。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对我指手画脚,你不过是商如瑜和盖四养的一条狗。”
这话说的很难听,连周写意都变了脸色:“外婆,请您别这么说……”
盖寅仲倒是挺淡定的,撇撇嘴:“如果狗也能在盖氏拥有股份,那你是不是连狗都不如?”
这完全是一场闹剧,商如莹咄咄逼人喋喋不休,就是要拿回股份。
到最后她已经有点疯狂,放出话来,要让我们一无所有,最后是被桂臣熙强行带走。
我爸走在最后,他好像是要说点什么,但是最后摇摇头,叹息着走了。
我妈放松下来,把东西交给司机,叮嘱盖寅仲:“之前叫你密切关注其他股东的动向,有没有什么异常?可别被那女人钻了空子。”
盖寅仲点头:“一切正常,你放心,咱盖氏的股东思想觉悟挺高,不会自己砸饭碗的。”
我走过去,无限唏嘘:“妈,这些事情,您之前怎么从没告诉过我?”
我妈叹口气:“盖四啊,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妈老了,再也帮不了你了,但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我们盖家人的。好在有你二叔帮衬着你,我也放心。”
盖寅仲笑了笑:“大嫂你客气了,这都是我该做的。咱们是一家人,本就该和和睦睦才对。”
第二天的股东大会,我爸和商如莹果然如期而至,我昨晚才知道私下里他们一直在解除盖氏股东,妄图做点什么,可是在我看来,效果甚微。
至少,我进门的时候,那些股东还是像往常一样客客气气的:“盖四你来了啊,等你好久了,今年分红比去年多了一倍啊,跟着你,赚钱,我们就服你。”
我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扫视了一眼在场的人,大家正襟危坐,像往年一样,显得特别重视此次股东大会。
商如莹丧着一张脸,我爸则面无表情。
我打开文件夹,示意梁鸥宣读今年的第四季度的财务报表,然后是公司的一些新举措和即将开工的新项目。
有两个老股东问了两句新项目的事情,其他人都没有意见。
盖氏的股东会,向来不会过两个小时。
最后,就是我爸和商如莹要回股份的事情。
盖寅仲才一开口,一个老股东就拍案而起:“当初拿着钱就走,现在看盖氏展好,就要要回股份,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就是,这成何体统,咱们盖氏可是大公司。”
“对,咱们坚决不同意。”
“就是,咱们正本清源,坚决不能被歪风邪道带坏了。盖四,你可得把好关,可要对得起我们所有的股东。”
最后,是盖氏一位一直跟着我爸混的老股东说了一句:“其实他本就是盖家人,要回股份也情有可原,盖氏现在那么有钱,给他点股份会怎样?”
立马有人反对:“给他点股份会怎样?说得轻巧,你来给啊,把你的给他们啊,你别当股东了别要分红了,全给他们,你愿意吗?”
那人立马弱了气势:“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那么认真?”
那老股东可是每周末都约我一起喝茶打高尔夫的,他的心,自然是向着我的:“何必那么认真?要是不认真的话,盖四还没接手盖氏的时候,咱们这些老家伙,早就饿死了,哪里还有那么多钱去环游世界去打高尔夫去滑雪,哪里有那么多钱去看十八岁的美女哟。”
他话音刚落,其他股东就笑起来,其中两位上了年纪的起身:“是哟是哟,咱这几个老不死的现在也就穷得只剩钱了。对了,盖四,这个周末的高尔夫,你可别忘了。上次我带来那小美女还不错吧?”
他们几个也就是爱贫嘴,其实哪有那花花肠子,也就是看着现在气氛不对,唱双簧罢了。
“来来来,老规矩,举手表决。别耽搁时间,今天是我孙子生日,我还要去给那大宝贝买礼物呢。”
在两位老股东的提议下,大家纷纷投票,不出我所料,只有三三两两的小股东赞同把股份还给商如莹。
盖寅仲拍板决定,然后宣布散会。
一分钟时间不到,偌大的会议室,只剩我们几个自己人。
商如莹气鼓鼓的,自然是不服,她讽刺我不知用什么狐媚手段收买了那些股东,说得好像我是迷惑男人的狐狸精似的。
好在这一次我爸比较明智,他一边劝服商如莹,一边使眼色要我先走。
我还真没时间陪他们耗着,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江别忆离开的这几年,我见到小良的次数一巴掌都数的过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新加坡,偶尔去荷兰陪伴郑龙,再有就是到坞城和郑家人吃饭。
不得不说,他和郑怀远的关系真是好到爆,郑怀远喝醉了,他连夜就从新加坡赶过来,弄得吃瓜群众一度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小良也挺厉害,早已走入死胡同的谷灵集团在他的带领下竟然起死回生,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连骆三都说,这小子算是半个商业奇才。
妞妞一起来的,我进去的时候小姑娘热情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臂晃荡:“聂舅舅,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上个星期不是还在德国,小七呢?”
她脸一红:“他呀,一回到康城就说要回老宅子陪讲奶奶吃饭,还不许我跟着去。”
我越笑起来,这几年小丫头如何一步一步打动了小七,我是一清二楚的。
由衷为他们高兴。
小良正襟危坐,见了我也是淡淡的:“盖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自从江别忆离开后,他就再也不叫我聂舅舅了,也再不给我笑脸了。
我知道他心存芥蒂,毕竟那是他姐,他说过,虽然他和江别忆同母异父,但是他把她看的比他的命还重要。
他恨我怪我,都是应该的。
坐下来之后,妞妞殷切地给我们倒茶:“聂舅舅,姑奶奶他们还好吧,我明天就去看她。”
我知道她是在缓和气氛,我笑了笑:“挺好的,她也好几次提起你们,一直记得你们爱吃的东西。”
小良轻轻哼一声:“我赶时间,盖公子你有什么事快说。”
妞妞对我使个眼色,我了然于心,道:“是这样,你妈妈那边,我需要了解一些事情,你看……”
小良蓦地变了脸色:“我早就说过了,我没有那样的妈妈,她也没有我这样的儿子。要不是答应过我姐,我早就……”
他未再继续说下去,端起茶抿一口,看着我:“听说,那贱人死了?”
我嗯了一声,忘记了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题。
他蓦地捏紧茶杯:“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她死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我自嘲一笑:“她说知道江别忆在哪里……”
他蓦地站起来,因为力气太大,茶水洒了一身,他抓住我的手,目光猩红着,语气颤抖着:“什么,她……她知道我姐……我姐在哪里?”
对于他的激动我是很理解的,他跟江别忆的关系,真不是一般的姐弟赶得上的。
“没有,她骗我的,她的目的就是……”
他抬起手打断我,脸色已然激动:“不过也对,就那种贱人,她的话怎么能信。除非,是她把姐藏起来了,但是怎么可能呢?”
我点点头:“你说得对,那种人不能相信。”
他突然捂着脸,语气唏嘘:“我知道,这几年你不好过,我又何尝不是?她对我那么好,是全世界最懂我的人,是我没本事,我答应过会保护好她的。这几年来,我没睡过一天安稳觉,一闭上眼,就仿佛看见她,站在茫茫人海中,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为什么不救小瓶盖?”
妞妞一下子哭起来:“你别说了,你别说了……”
我也是一下子难过得要死一样:“你没错,小良,是我没保护好她,都是我的错。”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谁也没有说话,但是总要有人打破僵局,于是过了很久,我开口:“听说你妈妈在陪巩音殊去美国留学期间,曾经悄悄回过一趟新加坡,跟你们爷爷奶奶密会好几个小时。我想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妞妞眼睛一亮:“这个我知道,后来我奶奶告诉过我了。我妈去找他们,是希望他们帮忙巩音殊移民到新加坡……也就是说,让那贱人跟我们做真正的一家人。我爷爷奶奶肯定反对啊,还吵了一架,闹得很不愉快。不得不承认,我妈对那贱人是真的好。”
我心一凉,还以为能问出点什么来呢。妞妞肯定不会骗我,看来是我想多了。
小良看了看表:“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约了郑怀远打球呢。”
我有点失落,点点头:“我再跟妞妞坐一会儿,你先走。”
他看了看妞妞,又看了看我,忽而叹息了一声:“有句话我一直想说,放过自己吧,盖聂,江别忆她不会回来了。”
我愣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我就很生气,他凭什么那么说,他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经历了什么,她怎么舍得丢下我?
可是,小良已经走了,我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巩音殊死了以后,我的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或者说一潭死水。
以前每天还有点期待,问一问她死了没有,或者问一问江别忆有没有消息。
可是现在,好像连我也慢慢地有点承认,江别忆估计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腊八节那天,我到老宅子陪小江奶奶吃饭,老太太现在眼神不太好,小瓶盖出事后她整天哭。
江岸夫妻俩也在,气氛有点沉闷,吃着吃着他家那小子突然指着电视:“爸,快看,好像是小江姐姐。”
饭碗摔在地上粉碎的声音,我们全部人齐刷刷看着电视。
可是没有,只有主持人在播报一条新闻,说某个国家生了地震,伤亡人数还在统计。
江岸一巴掌甩过去:“瞎说什么呢,臭小子。”
那小子摸着头,一脸委屈:“真的,我真的看见小将姐姐了,她走在盲人道上,牵着一条狗。倏地一下,就不见了。”
奶奶捂着嘴哭起来:“是她就好是,是她就好,她回不回来都无所谓,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眼眶涨得快要爆炸了似的,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只要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饭是吃不下去了,我找了个借口出来,飙车到海边,哭了个痛快。
当晚我就安排人去那个地方找,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出来。
可是找了整整十天,有人的都找了,能贴寻人启事的地方都贴了,还是杳无音信。
除夕那一晚,在盖家老宅陪老太太他们吃了顿饭,我就开着车出门。
不知道要去哪里,但是,我不想让大家替我担心。
还有,一看到盖子衿和姜东的孩子,我就忍不住想哭。
那一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醉的,也知道是怎么回到别墅的,只隐约记得,半夜口渴起来喝水,我的电话震动了一下。
好像是一条短信。
好像是江别忆给我的短信,要我不要找她,她不会回来了。
惊坐而起,瞌睡全醒了,酒也全醒了,短信,江别忆……
我几乎是手忙脚乱找到手机,打开一看,一直看一直看,看了一千遍一万遍,没有,什么也没有。
可是我明明记得,江别忆真的给我短信了啊,怎么会不在了了呢?
我衣裳不整跑去移动公司,要人家帮我查我的通话记录。
长长的单子里,真的没有那个号码。
一切都是我的幻觉么?
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么?
大年初二那天我破天荒起了高烧,于是更是有了在家窝着不出门的机会,骆三他们来看我的时候,都调侃说我是新世纪宅男。
我心里憋屈着,想找个人泄,可是千言万语,不知道谁懂我的苦。
龙玦给我炸了新鲜果汁,坐在床边看我:“四哥,我们几个商量了一下,要不,你还是去相亲吧?就当,就当……”
我绝望地闭眼,他们几个这几年可是一如既往支持我找江别忆的。
可是现在,连他们都改口了。
雷凌紧接着道:“四哥,你就当四嫂从没出现过,或者,就当她不在了。你再这么等下去,会把自己逼疯的。五年了,她真的不会回来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是该放弃了。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无所谓。”
一时无话,过了一会儿,骆三问我:“你觉得她还会回来么?”
我摇头:“不知道,也许她已经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也许,她早就把我忘记了,也许,她真的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
他笑起来:“盖四,其实只要她一直活在你心里,也不算有遗憾。不是说吗,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小江在诀别信里提过,要你开始新生活的。”
“我真的做不到,你们别逼我。”
他叹口气:“我们不逼你,就是老大让我们来看看,怕你病死了没人管。既然你还活着,那我们走了。”
这一病就是起起伏伏一个月,有一天我妈火急火燎冲进来,哭得不成样子。
“盖四,我找到小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