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礼后第二日

展家客厅

两间药厂的主事人一早就赶来了，手中还捏着这两天费劲心里才统计出来的损失报告，他们两个面色凝重，脸色有些发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老爷子们下楼，手脚不自觉得开始打颤，样子很是沉痛。睍莼璩晓

不多时，惜瞳与北然便搀扶着老爷子下了楼。而展天，则因为公司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公司。擎天意外地没要求跟着展天去公司，跟展天打了声招呼，说是去跟朋友聚聚，但是具体的是去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温医生大丧的事情，原本还很精神的老爷子也明显苍老了很多，鬓宇之间的白发也在一夕之间多了数倍，尽管惜瞳是希望爷爷能够好好休息的，可是一听到他们来了，老爷子还是强撑着起了身熨。

那两个主事人一见他们下了楼，慌忙从沙发上起身，嘴唇紧抿着，像是犯了错一般，垂下头，绷直着身体站在那里不敢有动作。

老爷子在沙发上坐定，抬眼默默地瞧了两人好一会儿，眸色陡然暗沉了几分，面色也变得有些难看，在心里沉沉地叹了口气，顿了顿，有些像是垂暮的老头，沉声说：“你们统计的结果是什么，说吧！”

两个主事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犹豫了一下，在老爷子越发不善的目光之下，终于开了口，果然，如他们所料，两间药厂的损失惨重睫：

这场大火首先起火的位置就是在仓库的部位，因而也是仓库造成的损失最大。仓库里储存的药品被火烧掉了大半，还有一部分药品湿了无法再用，因发现得早，抢救及时，尚有一些药品留存下来，药品仅够供给军区的那笔订单，其他的订单根本无力发货。

这些日子，因为药品很充足，展氏连续接了几笔订单，除了还有一笔很大数额的是来自军区的，还有一些就是几家与展氏一向合作良好的医院，就连展氏旗下的药店也开始面临药品短缺的压力。

如果不能如约交货，不仅要陪一笔巨额的违约金，还会损失掉多年来建立的合作的信誉，让彼此的合作画上句号。而且，就算是有些合作人很了解自己的情况，并没有因此不相信展氏，但是展氏让那些医院、药房开天窗是不争的事实。

除了药品的损失外，还有就是研究室的损失，大部分专门研究仪器遭到了破坏，而且最新研究的药品的样本也一并被烧毁了，那可是那群医药研究员日日夜夜的辛苦成果，所幸新药品的资料在展家完好无损，如若不然，就得重新研究，要走很多的弯路。

当然，还有就是药厂大半厂房倒塌，要将药厂重新修整好，其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这些加起来，所需要的花费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这场大火中，最最值得庆幸的是，没有任何的人员伤亡。

老爷子听完两个人的汇报，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微垂眉眼，沉沉地思量了片刻，方才抬起头，对着面前两个很是自责的主事人说：“小严，小李，这件事情并不是你们的过错，你们无需自责，当务之急是让药厂重新恢复运作，至于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的，你们不用担心。你们也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先回家好好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们多费点心了。”

“是，老爷子。”

两个人被老爷子这么安慰，越发的羞愧。当初老爷子把药厂交到他们两个人手上，两个人可是信誓旦旦的保证过的，没想到，临到了今天，还是出了问题。既然这件事情已经成了这样，现在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补救。

——

两个人离开展家后没多久，客厅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老爷子正在思量药厂的事情，有些怔怔地没有反应过来。

惜瞳整个人僵住了，顿时像是绷紧了弦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那部电、话，却没有伸手去接。怎么说呢，这些日子，这部电、话就像是中了恶魔的诅咒一般，每一次响起来，都是意味着来了一个不幸的消息。

她真的很害怕，她伸手去接通了这部电、话，得到的却是她不想要的消息。

北然瞧着她的样子，对于她的想法，心里便猜出了大概，面色不禁柔和许多，没有说什么，径直握住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另一只手快老爷子一步拿起话筒，放在自己的耳边，沉声问道：“谁？什么事？”

“你好，这里是警察局，麻烦你让老爷子听电、话。”电、话传来了一个男声，声音有些急切，隐隐的，还透着些许的焦虑，让人觉得不安。

北然眉头微蹙，虽然幅度很小，却还是一直注视着他的惜瞳看得分明。余光扫了眼正望着他的老爷子，略微犹豫了下，他没有将电、话交出去，反而装作没有听到似的，声音极为的平淡，“我是陆北然，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的警察沉默了片刻，倒也没有再坚持让他把电、话交给老爷子，当下直接说道：“是这样的，经过我们警方的调查，天风和天宇两个药厂会着火是因为药厂内有一处开关有松动，再加之天气干燥导致的，并非有人蓄意纵火。”

“你……确定？”北然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色暗沉了许多，瞳孔微缩，目光冷冽，声音低沉，这三个字，他放慢了速度，说得平淡，可是明明隔着电、话机，却还是透着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电、话那头的警察想也没想，便应了声：“是。”稍稍停顿了下，那位警察接着说：“至于是不是有人玩忽职守，还是设备本身的问题，我们会进行进一步的调查，一旦确定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另外，我们会根据事情的性质进行一定的处理。”这个警察也说得极有技巧，其中的“你”不是指老爷子，而是指北然。

“好，我知道了。”北然没有再继续追问，从这个警察的态度上来看，这件事情应该不会有假，药厂出事的确是从内部造成的。不管是设备的问题，还是有人开关的问题，在他看来，都只有一种原因，就是药厂里有内鬼。这些年来，药厂会有定期检查，会定期更换设备，定期维修，就连干燥时会出现的问题都考虑到了，而且，每天设备开关是否关好都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这些人大都是老爷子的亲信。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出过问题，现在忽然出了问题，要说其中没有鬼，怕是说出去都没有人相信。

“小然，是谁的电、话？”

北然刚一挂上电、话，老爷子就已经急切地开口问道。

惜瞳一把抓住北然的手，不自觉加重了手中的力度，眸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一抹焦急，然后，隐晦朝他使了个眼色，希望他不要说。

北然会意，不动声色朝她眨了个眼睛，然后，勾了勾唇角，微笑着对着老爷子说：“是警察，警察打电、话过来说，火灾的具体原因还在调查，一旦确定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我们的。”

“真的？”老爷子有些不敢相信地又问了遍。

北然很是认真点了点头。

事实上，他并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骗老爷子，他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只不过有些断章取义罢了。谁都知道，老爷子把那两间药厂当成命根子，内鬼的事情，要是真的让老爷子知道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老爷子见他说得肯定，沉思了片刻，最终还是相信了北然的话，毕竟从小到大，有些事北然宁愿不告诉他，也绝对不会骗他。不过，这个杀伤力降了百分之九十的消息，还是让老爷子气着了，他很是生气地拍了下茶几，怒道：“这些警察是怎么做事的？都已经这么多天了，居然还查不到火灾的原因？”

惜瞳慌忙伸手帮他顺气，然后，极为关切地说：“爷爷，别生气了，警方的事务多，这件事情您不用担心，就交给我和然去查吧。”

“也好。”

老爷子听完她的提议，想也没想便赞同了。

与其等着警方温吞地查明事情真相，还不如他们自己动手来得快，而且，药厂在小温出了车祸后忽然着火了，他绝对有理由怀疑，这两件事情是同一个人干的，不管是谁，他都会让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后悔”两个字是怎么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