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然微怔片刻,应了声:“好。睍莼璩晓”

其实,他的心里是存着疑惑,只是没有说出来。他知道,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展天不会给他们打那么多通电、话,而且,听他这个未来岳父的语气就知道,这件事情定然不小。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然后,像是应证他的直觉一般,电、话那头传来不重不轻的敲门声。

“请进。”

“我有事想跟你说,关于妈妈的。辂”

这句话刚一脱口,北然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实在是这个声音,太过熟悉了,熟悉到他几乎不用刻意去辨识便猜出了那个人是谁。慕擎天,他怎么会在展家?还有,他刚刚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正待他还想弄个清楚的时候,电、话里复又传来展天的声音,“小然,我这边有点事情,就先挂了,记得,明天上午跟瞳瞳必须回家一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宣布。”说完,等不及北然的回应,便匆匆掐断了电、话。

北然心中的疑惑,半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严重,但现在至少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这个未来岳父明天所要说的事情,定然与慕擎天脱不了干系。慕擎天那么痛恨展家,痛恨展天,现在又忽然出现在展家,想必,他又在酝酿着什么巨大的阴谋。看来,他也要好好注意一下了,就算是为了小瞳,也不能再让慕擎天有任何得逞的机会纣。

略微思索了下,他打开搁置在书架上的圣经,在那款黑色特殊手机中又一次输入一组密码,密码组的大致含义是:调查慕擎天的母亲,如果查不出来,就调查展天二十多年前,除了现在的展夫人,是不是还曾与其他女人交往过密?

发完这条讯息,他又将那本《圣经》放回了原处,坐在床头,面色严峻,抚着下颚,陷入沉思。就在这时,一只玉藕一般的手无意识地拍打了下他的大腿,将他拉回现实。他愣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翘,面色瞬间柔和下来,眸中的深情与温暖更是不加掩饰。

算了,现在想再多,也无益,一切的谜题等到了明天就会揭晓。

这么想着,他索性放松下来,柔情地望着床上那美丽的睡颜,情不自禁地为她理了理散乱在脸上的发丝,微笑着在床的另外一侧躺好,伸手环住她的腰际,将她拥入怀中,感觉到怀中温热的触感,闻着熟悉的方向,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

擎天面无表情,眸中的情绪是藏也藏不住的,而且,他也根本没有想过要藏,展天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半真半假的表现反而更能够让他相信。带着些许的怨恨,但更多的是对一个父亲的如慕之情,对一个家的殷勤期待……这些,都是他曾经有过的心情,现在,他唯一拥有的便是那放大了无数倍的怨恨。

展天一抬头正巧触及到他的眼底,望着那些纷杂的感情,心中酸涩难明,顿了下,就听到他所说的话,想起刚刚的那通电、话还在通话中,有种急于要掩饰什么的感觉,匆匆忙忙与北然说了些什么,终于挂断了电、话。

擎天就站在书桌的对面,自然将展天所说的话听得清楚,嘴角勾起一抹相当邪恶的笑容,眸中的寒光一闪而过,瞬间又敛去得干干净净。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透着缅怀,面色不禁柔和了几分,语气难得温和,“你知道吗,妈妈一直都很爱你。”

展天垂下眸子,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场面一片沉寂。

这件事情,他又何尝不知道呢?二十多年前,姜蓝曾在大庭广众下对他告白,但被他给拒绝了,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得的,在他的世界里,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一直以来,他都是拿姜蓝当妹妹的,从没有存过半分的不良心思。

擎天可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就算是知道的,也并不会影响他接下来想要讲的事情,因为,在很多年以前,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尤其是在姜蓝死后,他的梦里曾经无数次出现过这样的场景,以前是希望有一个完整的家,现在是希望展天永生永世活在痛苦与悔恨之中,他迟早会让展天一无所有。

他的眸中猩红一片,胸口的仇恨又开始沸腾,手不知何时紧紧攥成了拳头,指尖嵌进肉里生疼生疼的。深深吸了几口气,强压住那喷涌而出的恨意,接着说:“妈妈一直在我的耳边不停歇说着你的名字,说着你的事情,说你生活中的每一处小细节。我记得最深的是,妈妈说你最爱喝黑咖啡,咖啡多奶不要糖。”

展天沉沉叹了口气,终是忍不住问了句:“不知道,小蓝现在过得还好不好?”

“呵,怎么可能会好呢?”擎天嗤笑,顿了下,说了一大段似是而非的话,引人遐想:“因为思念成疾,她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榻,那时候,虽然生活很平常很简单,但我们很幸福。没多久,妈妈就病逝了,死前一直心心念念的你,却始终没有出现,而属于我的幸福一夕之间都不复存在了,带给我的除了伤痛还是伤痛。”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小蓝她……”

展天情绪有些激动,差点就冲上前揪住擎天大声质问,好在他最终克制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阔别这么多年,当年那个活泼开朗的少女,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去,而他这么多年来的四处寻找的人,一直就生活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只是他从来就不知道。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有缘无份吧!

擎天嘴角的冷意更甚,这些年所有经历的事情,自动在她的脑海中放映,那些恐怖的、残忍的、绝望的画面,像是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造成这一切,所有的罪魁祸首,就是他——展天,所以,他来了。

“妈妈死了,那年我才八岁,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展天静默,良久,说了句:“对不起。”

擎天没有再说什么,两人相顾无言,隔了好久,他取下挂在脖颈上的项链递给展天,“这是妈妈让我交给你的,妈妈说,有朝一日我如果能够遇到你,就将这项链归还给你,就说,她爱你,很爱很爱。”

“她……我对不起她。”展天身子微微有些僵硬,犹豫了下,还是伸手接过那个项链,又毫不迟疑地重新为擎天戴上,“这个是属于你的了,希望它继续保佑你平平安安,无病灾,无烦恼。”

擎天有些不自在,杵在原地不能动弹,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木木地望着他,任由他施为。

好一会儿,项链被重新戴回他的脖子上后,他寻了个理由悄然退出了房间。

——

在他离开后不久,苏若端着夜宵进了书房。

苏若的面色有些难看,眼睛红肿,脸颊上还依稀有些泪痕,显然刚刚是大哭了一场,这会儿,她之所以还愿意进这扇门,是因为,她想求个解释。这么多年的相爱相知,她多少还是有些了解他的,他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

展天抚着下颚,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发呆,思考擎天所说的话,不管他的话中有多少成分是无理取闹的,可那些都是事实,他这些年也的确没有做到他应该做的。

“小若。”

就在这时,他听见推门而入的声音,一抬眼,就见着状态不佳的苏若,心里闷痛,揪着发慌。他总感觉,若是这件事处理不好,他会彻底失去这个他爱了二十多年又爱了他二十多年的女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唤起了他的名字。

苏若定定地望着他,翦水双眸隐隐含着一些泪珠,能把人看得一颤一颤的,“天,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展天注视着她,良久,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将关于姜蓝的事情事无巨细都认真的细致地重头到尾都热真地给她讲了一遍。

苏若听完,微微垂下眸子,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隔了好久,还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退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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