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穿上了他的睡衣睡裤。

淡雅的古龙水味道盈满她的嗅觉,睡衣的袖子太长,下摆几乎漫上她的大腿,而睡裤太长,粗大的裤管更显得她腿的纤细,而睡裤的腰,似乎轻轻一拉,就容易往下滑去。

从前,她离他,曾经那样那样近,近得能清楚的记得他皮肤的温度与身上的味道,只是,从前的他是不古龙水的。

时间,改变了太多的东西。

或许,唯一没变的,只是她,只有她而已。

细细听去,门外,没有一点声响。

衣服大也有好处,穿在身上也看不清到底有没有穿内衣,乐瑶稍稍镇定了之后,忐忑的打开门,他不在,于是她将自己的衣服放进了干衣机里,潜意识里,她希望在他进来之前,自己的衣服能够烘干。

“要不要……一起吃饭?”温云霆没有任何预警的推开门,看着她的模样,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一样,他的睡衣穿在她的身上……虽然很大,但是,却让他心底有了异样的情愫,素日里岑冷的他唇角却轻扬,带着久违的笑容。

“谢谢,我不饿。”乐瑶转身背对着他,她怕被他发现衣服里的秘密,还因为她心脏的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她根本不敢再与他单独相处,只是祈祷衣服早点干,她好离开这儿,逃离他的身边。

而这时,她的肚子却不争气的咕咕咕叫着,反驳着她“不饿”的谎言。

乐瑶的脸颊微微的染红,尴尬极了。

温云霆唇角的弧度更明显了,“衣服一时还干不了,”他提醒她说:“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你得抓紧时间吃饭,否则……”

十一点?盘点已经进行了一个小时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数据送到她那儿。

肚子又传来不满的抗议声,她没有更多的时间来浪费了,她习惯的抿唇,而后,跟着他坐到了小型餐桌面前。

对于她来说,这是相当丰富的晚餐,她不再拒绝,但是,却没有再说话,只是低头安静的用餐。

窗外,电闪雷鸣声渐渐小了,但是,大雨却仍旧倾盆而下,似乎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除了必要的应酬外,温云霆极少与别人一起用餐,更不用说和女人了,但今晚,他似乎有太多不同于以往的表现了。与她在一起,即使沉默着,不说话,甚至,她没有抬眸看他一眼,但是,他就是觉得安心,觉得浮躁的心渐渐平静了。

这样的感觉,已经许久许久未曾出现在他的心底了。

沉默,持续到乐瑶抱着自己烘干的衣服走进更衣室。

换上自己的衣服,乐瑶将头发重新梳理过,在脑后挽了一个髻,双手搓着自己发烫的双颊,末了,深呼一口气,然后才走出来。

“谢谢你,温总。”她微微欠身,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每次见到他,她都慌乱忐忑不已,但是,经过这近一个小时的相处,她的心,不再跳得那样快了,更没有了之前的慌乱不安,是的,有些事,不要往心里去,不要胡思乱想,那么,心情就会平复好多。

她的一声“温总”将温云霆轻松的心情全悉打乱,突然,他有些懊恼,他不想听见她如此生疏茫然的称呼,看着她纤瘦的模样,他的心,没由来的一阵疼,可却故做轻松的调侃着:“你就只会说谢谢?”

乐瑶一怔,惊讶看着他,她温柔的视线遇上他深遂的眸子,有一刹那的失神,她旋即将自己的视线游离到别处。

她的眼神,让温云霆有片刻的心动。

“我还有工作要做,温总,再见。”彼此的沉默让乐瑶越发的局促不安,突然,她弯腰致谢,然后,不再看他,更不等他说话,转身离开了,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一丝声音,当然,也安然的掩饰了她步伐间的慌乱。

*

乐瑶纤细的手指飞快的在键盘上游走,接踵而来的工作量让她无法分心去想其他的,只是想着,早点做完。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游走,所有数据录入完并且重新核实后,她将文档用邮件发送出去了。她舒懒的靠在椅子上,整个人放松了许多,她伸手按摩着自己的脖子与肩膀,头微微的扭着,试图缓解疲惫的状态。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窗外,雨声已经渐小,离最早一班回家的地铁还有四个小时,她得趁这个时间好好休息一下。

诺大的市场部,只留了一盏小小的节能灯,其他的电源,她都关上了,稍后,她伏在办公桌上,闭上眸,放松心境。却怎么也无法入眠,脑海里,却浮现温云霆颀长的身影,仿若,她身上,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不过是才过去短短两个多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情,却又在脑海里重演。

夜深了,辗转着,她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要胡思乱想。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昏昏入眠,许是太累了,这一觉,竟出奇的好。

等她醒来时,慵懒倦怠的眨眨眼睛,可是,下一秒,她竟然惊得坐了起来……努力回想,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在市场部会客室的沙发上了,而她身上,盖着一个灰色的薄毯,

她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就快要亮了。

清晨的空气清新极了,乐瑶眼睛浮肿,眼睑下,黑眼圈却愈发的明显了,很快,她已经坐在了回家的地铁上。

隔着不远的距离,她看到了乐正明的身影,突然,一阵心酸,从前的乐正明身形高大,而此时的他,腰微微的弯曲着,有些佝偻,正在忙着炸油条。

不容她多想,只是麻利的卷起袖子,开始帮忙。

父女俩的默契,只是在一个眼神和表情里。

清晨,就在忙碌中度过了。

八点之后,乐瑶又坐着地铁回到了时代银座,电梯口,已经聚集了好些上班的同事,大家互相寒喧着。

忙碌的一天,又开始了。

市场部办公室里,有几个人高谈阔论着,说着昨晚的餐厅布局如何的高雅,晚餐如何的丰盛,但是,这一切,似乎都与乐瑶无关,她默默的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你耍我吗?”罗珍的面容没有了往日的温暖,生气极了,丝毫没有压低声音:“我等了你近一个小时,刚刚还差点迟到!”她站在乐瑶的办公桌旁,当她看到那张早餐券还好好的躺在笔筒旁边时,气不打一处来:“乐瑶,你就是这样辜负我的好意?”说着,她将那张早餐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篓里。

“对不起——”看着她的举动,乐瑶这才记起早餐的事,其实,她并没有打算去,当时也拒绝过了,而后来,也将这件事忘了。

“哼。”罗珍正在气头上,恼着:“说对不起有用吗?乐瑶,我可把你当成我最好的朋友,换了别人,我能把券给她吗?”说着也不听任何解释,踩着高跟鞋离去。

乐瑶无奈,却也只能摇摇头。

可她却听见办公室有人酸溜溜的说:“神气什么?不就是仗着裙子短一截,狐假虎威。”说话的人,是市场部一位销售助理谢妍。

没有指名,没有道姓,但是,分明说的是罗珍。

罗珍变了。

变了好多。

轻叹着,乐瑶抬眸的时候,心跳却在骤然间加速,因为,那抹颀长俊朗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市场部的办公室。

“温总早。”市场部的员工们纷纷站起来,刚刚的高谈阔论变成了一片静默。

不敢看他的眼,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此时的他,穿着挺阔的黑色衬衣,面容岑冷,淡漠用点头回应大家的问候。

她才记起,昨晚他的衣服也湿透了,忐忑着,她抬眸悄悄的看了看他,却又迅速移开眼。

温云霆淡淡的扫视着市场部办公室。

乐瑶垂眸,心跳微微加速,她很怕他看她,更怕他提起昨晚的事情。

可他的目光根本落在她身上,仿若,昨晚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很公事化的询问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哦,吓得我,”之前酸溜溜说着罗珍的谢妍拍拍胸口:“大清早的,他没事干,到我们办公室来做什么?”

“刚刚不知道是谁说昨晚的晚餐很不错。”一位男同事似笑非笑的说着:“说温总很帅很慷慨。”

谢妍不悦的噘着唇:“哼,不过说说嘛,他一个副总,有事没事的,怎么老爱不声不响的出现在市场部?”她扫视着整个办公室,“我有好几次,就在办公室外遇到他,每次他都站在帷幕玻璃墙边看着咱们办公室……”

听到这儿,乐瑶心微微一怔。

“呵,难道,他看上了——”突然想到什么,谢妍的目光又重新扫视在办公室众人身上。

“你怎么不说他看上了你。”刚刚那们男同事拿出报表边翻看边不屑的接着她的话。

“他怎么会看上我?”谢妍不悦的轻哼声:“昨晚我敬他酒,他只摆摆手,不仅不喝,都没拿正眼看我……”

她的话,让办公室响起了不小的笑声。

“笑什么笑?”谢妍大大方方的说:“就是他看上我,我还不要他呢?哼,已经有了未婚妻,还想搞三拈四的男人也没什么稀奇的?而且,看他样子,又冷又孤傲,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根本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她语气里,充满着不屑。

“看看你,一天到晚呱呱呱的,没一刻闲着,怎么也不学学人家乐瑶,安安静静工作?”男同事将一堆报表放在谢妍面前:“中午之前,我要看分析数据。”

谢妍哼了一声,不悦的瞪了一眼男同事,却看着前排乐瑶的背影,冷冷的哼了声。

而这会儿,乐瑶微微的出神。

那床灰色的薄毯?

会是他的吗?

谢妍说,看见他站在帷幕玻璃墙后看着市场部的办公室,那么——他到底在看什么?

乐瑶的心底,多了几分讪色,正如谢妍所言,他,已经有了未婚事——可她,却终究猜不透昨晚他所做的一切。

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小超市外,或许,只是一场太平常不过的偶遇。

可,昨晚的晚餐,那样大的雨,若没有事先准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丰盛的晚餐?

其实,她并不想过多的去幻想或者——奢望。

但,她能感觉,昨晚他所做的,并不是他往日的作风。

记忆里的他,暖暖的……暖暖的……虽然偶尔会促狭的捉弄她,但是,更多的时候,他给她的,是温暖,只是除了那个结局。

结局?

如若,没有结局,那该多好?

乐瑶苦笑着,她开始讨厌自己的想象,已经过去了的事,已然是事实,有了开始,是铁定会有结局。只是,那是一个让她不愿意再去回忆、再去多想的结局。

放手吧。

还在奢望什么?

乐瑶,你不能被眼前的假想所迷惑……

一切,不过是浮萍。

浮萍而已。

*

走出地铁站,乐瑶茫然的走在人群里,熙熙攘攘的下班潮里,她,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

在小区外的蛋糕房,乐瑶买了爸爸最喜欢吃的米花糕,刚走出来,却在放蛋糕的玻璃柜角看到一个熟悉的小身影。

豆豆仍旧穿着灰灰的T恤与长裤,她的小脸蛋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她盯着玻璃柜里的蛋糕,小嘴角一抿一抿的,那样子,馋极了。

看着她可怜的小样子,乐瑶莫明的心酸,拿了块米花糕给她。

豆豆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乐瑶看,小嘴巴倔强的紧抿着,虽然馋,她却没有伸手接米花糕。

“给。”乐瑶蹲下看她,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袭来,她的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豆豆咽着口水摇摇头。

“吃吧。”乐瑶温柔的说着,虽然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但是,乐正明却特别宠她,从小,她就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虽然不贪嘴,但是,好吃的东西爸爸都会先给她吃。

豆豆倦缩在柜角,只是摇摇头。

“豆豆?”乐瑶分明记得,那日在医院她撞进自己怀里的一幕,她轻声哄着她:“你叫豆豆,是吧。”

豆豆点点头,大眼睛飞快的看了乐瑶一眼,而又迅速的低下头。

“米花糕很好吃的。”看着她惊如小兔的模样,乐瑶心疼:“你要不要尝一下?”

豆豆没有抬头,却轻轻的摇摇头。

“乐瑶,别理她。”蛋糕房的老板娘走过来,她不客气的说着:“给她吃东西,她又不要。这个小叫花子,赶都赶不走。”

叫花子?她怎么会是叫花子?乐瑶记得,那日在医院,有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奶奶,好像是豆豆的外婆。

“豆豆,你外婆呢?”乐瑶不顾老板娘的劝阻,耐心的问着小女孩。

这一回,豆豆伸手,指了指。

乐瑶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儿,是她所住小区的大门。

“乐瑶,你认识她?”蛋糕房的老板娘拿着毛巾擦拭着玻璃柜台。

“之前见过一次。”乐瑶老实的回答着。

老板娘好意的说着:“那个老太婆,将孩子往这儿一搁,就走了,你可千万别跟这小丫头说话,指不定,待会儿那老太婆一来,诬陷你想拐骗这孩子,这年头,骗子多得去了,做人别太善良了,你可得小心。”

乐瑶一怔。

“这年头啊,好心当作驴肝肺,好心人,未必得好报。”老板娘催促着乐瑶:“你一个大姑娘家的,别管这些闲事,赶紧回去吧。”

豆豆倦缩在角落,像是一只可怜的小猫咪一样,乐瑶心一软,硬塞给她一块米花糕。

走了好几步,乐瑶都不敢回头看豆豆,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人,她怕自己再一看,会忍不住想带豆豆回自己家。

说曹操,曹操到。

就在自家楼梯口,乐瑶见到了豆豆的外婆,只见她气喘吁吁的下楼,边走边絮絮叨叨发着什么牢骚,“你不管,我还不管了呢,哼!要不是海兵不在了,我哪儿舍得给你。”她的话,断断续续的传进乐瑶的耳里。

乐瑶回头,却见豆豆的外婆佝偻的背影,可她分明看见她轻轻的呜咽声,就像是边说边哭似的。不多会儿,只见豆豆被外婆牵着,往街角走去,很快,他们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辉里。

“爸!我回来了。买了你最爱吃的米花糕。”乐瑶拖鞋时发现,原本简陋但却整洁的屋里,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家里来过客人了吗?”

乐正明从阳台上走过来,“没……没有。”

乐瑶发现他的眼睛红着:“爸?”

“沙子进眼睛了。”乐正明揉揉眼睛,而后又说:“阳台上的风真大。”

乐瑶迟疑着,并没有说话,而是径直走到了阳台,却发现,刚刚乐正明站着的地方,刚好可以看见面包店。

“咱们这房子,还有一个多月就到期了。”乐正明在厨房低头边揉着面边说着。

“明天我们发工资。”乐瑶将手洗净,开始帮忙浸泡黄豆:“听财务部说,半年奖会跟这个月工资一起发下来,”她俯着身,额前的几缕发丝垂下来,微微的荡着:“再加上我的银行卡里的钱,差不多有一万三,给一年的房租费应该够了。”

“这楼太高了。”乐正明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每天将这些东西搬上搬下的,挺累人的,乐瑶,干脆咱们另外租一个楼层稍稍矮一些的房子。”

乐瑶将清洗黄豆的水滤掉:“我听楼下蛋糕房的阿姨说,二楼有一家人要搬走。”在这儿住了五年了,如若不是每年要交房租,她甚至会以为,这儿,是她的家。

“明浩说了,他们学校外,有一套一楼的房子要出租,价格也挺合适的。”乐正明没有抬头,仍旧揉他的面。

明浩?

乐瑶额头的发丝遮着她的眼睛:“那边的房子挺贵的。”她,不想与明浩有过多的联系,他每帮他们一次,潜意识里她就觉得有愧疚。

“那套一楼的房子在街边,明浩建议我开个小吃店。”乐正明继续说着:“那样也不算浪费我的厨艺。”

乐瑶知道,重新开一家店是乐正明的心愿,碧园的意外火灾,也是他心上的痛。孝顺的她,此时,已在默默算着,钱能不能够付房租了。

*

“能不能借我两千块?”午餐后,乐瑶跟上叶惠的步伐,踌躇良久,终于绯着一张脸开口了,但是,声音却如蚊音一样低。

“不是才发了工资跟半年奖金吗?”叶惠说。

原本鼓起勇气,酝酿了好久才说出口的话,却没有得到叶惠的正面回应,乐瑶臊得一张脸通红。

“你借钱做什么?”叶惠见她不说话,问着。

“付房租。”乐瑶低声说,昨天她去问了问Z大那边的房子,一年的房租至少在一万五以上,而一楼临街的房子据说更贵,前段时间爸爸住院,花光了他自己的积蓄,这次,为了不让爸爸失望,为了圆他开小吃店的梦,她得先将房租钱凑齐。于是,她将要搬家的事情告诉了叶惠。

翌日一早,刚到办公室的乐瑶,却听说今晚市场部要开上半年庆功会,而整个市场部的员工,包括各个楼层的主管经理,都必须参加的。

走廊上。

“乐瑶,我马上要去开会,”市场部销售助理谢妍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交给她:“罗珍在停车场,麻烦你赶紧下去把这个东西交给她。”

乐瑶闲着也是闲着,便欣然答应了。

“这个东西很重要,”谢妍拿着笔记本赶着去会议室:“一定要交到她手上。”说着,她匆匆的上楼去了。

乐瑶没敢迟疑,坐着电梯到了停车场,寂静的停车场里,只有她高跟鞋的声音在回荡着。

环顾四周,走过一辆又一辆车子,压根儿没有罗珍的身影,就在乐瑶准备回办公室时,却听见罗珍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乐瑶。”

乐瑶回头,发现罗珍正在她刚刚经过的一辆车子里,她赶紧走过去,将文件袋交给她:“这是谢妍给你的。”

“嗯。”罗珍看也不看的将文件袋放在副驾驶位上,明艳的面容没有了那日的生气,有的,只是一抹浅笑:“乐瑶,谢谢你了。”

自从那日她到市场部办公室来兴师问罪后,乐瑶几乎就很少见到罗珍,而只这浅浅的一笑,似乎就将两人之间的不悦抹杀干净了。

*

庆功会,在银河九天的一间VIP包厢里举行。

娄默象征性的讲了几句话之后,便宣布狂欢开始。

灯光闪烁,人影迷离,市场部的庆功会,特地请了一位男主持来活跃气氛。

市场部的女员工们,大都打扮得可圈可点,平时干练的工作装全都换成了风姿绰约的礼服。

乐瑶静静的坐在角落,看着平日里熟悉的那些面孔们早已经没有了工作中的严谨,而是变得异常的活泼好动起来,可她,还不太习惯这样灯光闪烁、纸醉金迷的场景。

舞池中间,娄默和罗珍拥抱着,他们之间搁着一个气球,罗珍笑得花枝乱颤,而周遭的人开始起哄着:“抱紧,再抱紧点儿!”

乐瑶移开了目光,若说那日无意遇到他们在办公室里纠缠,可现在,在众人面前,又算是什么?罗珍……真的变了。

“气球还没破,抱紧啊。”又有人大声起哄了,甚至,有人拍掌叫好。

罗珍愉悦的笑声传来。

乐瑶低眉,仿若这一切,与她无关一般。

“砰!”的一声从舞池中传来。

“破了!气球破了!”有人尖叫着。

“我们英俊潇洒帅气的娄总终于顺利的挤破了放在他与罗小姐胸前的气球,”男司仪的声音带着煽情,“娄总还需要完成一个任务,就可以替在场的诸位申请到一次现场得大奖的机会。”男司仪拿着从挤破了的气球里找出来的纸条扬一扬:“请问,你们想得到大奖吗?”

“想!”震耳欲聋的声音响遍贵宾厅。

“你们想知道娄总需要完成的任务吗?”男主持人的煽情气氛拿捏得非常准确,他的目光扫视着众人期望的神情,沉默片刻,他终于一口气说出:“任务就是——请娄总抱着搭档唱摇篮曲。各位现场的朋友们,请用你们的尖叫声和呐喊声为娄总加油!”

娄默坐在那儿,而罗珍轻盈灵巧而娴熟的坐在他的怀里,由于躺着,她刚及大腿的迷你裙根本遮不住她清凉的身材,让男同胞的眼睛吃尽了豆腐。

摇篮曲的音乐顿时响起,在众人的起哄声里,娄默用他那五音不全的声音附和的唱了起来,而他怀里的罗珍像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一样粘着他。他一手搂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则是不时的拍在她已经春光乍现的臀部上。

最后,“表演”完毕的娄默开始抽奖,只见市场部众人的大头照一直在大屏幕上闪着,他笑着,重重的敲了一下确定键,大屏幕上,显示着罗珍俏丽的面容。

“我们来看看,幸运的罗小姐能得到什么奖品呢?”男司仪为了带动全场的效果,带着些许悬念的沉默几秒,而后用轰动全场的声音说着:“两千元现金!”

“啊?!”

“哦!”

羡慕的声音,感叹的声音,不屑一顾的声音,吹口哨的声音此起彼伏,大多人望而兴叹,叹着自己怎么没有好的运气。

“娄总,谢谢你。”罗珍不枉卖力的陪着演出一场,她从娄默手中接过一个牛皮纸信封,兴奋的主动抱住娄默。

刚开场,就有一个两千元被领走,后面的节目虽然像之前娄默与罗珍一样整蛊,但是,参与的人却更积极了。

让人跌破眼镜,让人更为期待的是,每次抽中的人,领走的都是现金,只是金额不等而已。所以,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浓。

“乐瑶,你怎么不去参加?”谢妍从拥挤的人群里挤过来,刚刚,她与另一个男同事也参加了挤气球的活动,在大家的哄笑声里,两人紧紧抱着将气球挤破,虽然抽奖时没有她,但是,却玩得很嗨,很高兴:“挺好玩的。”

乐瑶淡淡一笑,她,还不习惯与异性如此亲近……即使只是同事间的玩乐,她,也无法放开,更无法随性。若不是部门下了硬行规定,今晚的庆功会没有结束时任何人不能擅自离开,那么,她早就回家了。

谢妍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端着酒杯,往娄默坐着的那方走去。虽然平时她很藐视的在背后谈论着罗珍,但是,临到头,她却也是想为自己多争取一份利益的。或许,她平日里的那些话,不过是狐狸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平时工作时,有罗珍挡道,而此时,大众场合下,多好的机会,可以与娄总多热络热络。

乐瑶仍旧是淡淡的笑着,整个活动,由始至终,她都只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

突然,舞台中又一阵起哄响起来了,原来,又有一位幸运儿抽得了两千元现金。

“跟我开玩笑是不是?信封怎么是空的!”突然,那个幸运儿大声叫了起来:“哎,今天不是愚人节——”

“怎么会是空的?开玩笑吧!”

“我们虽然很妒忌,但是你也别再炫耀了,”有人不满的打趣说。

“真的是空的。”那个幸运儿,一刻之间,表情是天壤之别,他将信封高高的举起来扬扬:“哎,到底是谁在耍我?”幸运来得太快,却也落幕得最快。

而那之前侃侃而谈,颇有热场天赋的男主持人也傻眼了。

角落里的乐瑶喝着可乐,耳里漠然的传来此刻发生的一切,但是,她的心情却没有任何起伏,似乎,所有的事,都与她无任何关系,只因她是一个旁观者,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正与谢妍喝酒的娄默,刚刚还沉浸在美人美酒里,可现在,也不得不出来说话了,带着几分幽默几分玩笑的说:“你真幸运,这可是今晚最别具心裁的‘出乎意料’奖。”说着,笑出了声。

娄默的话,在市场部可是铁板的权威,所以,此言一出,众人表情各异,有幸灾乐祸的,也有嘲笑的,更有安慰的,除了那个刚刚的幸运儿之外,其他人皆是笑开了怀。

男主持人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全场,也解了之前冷场的尴尬,活动继续进行着,但是,刚刚这一出小插曲,却让之前热闹的场面渐渐冷却。

乐瑶淡淡的轻叹一声,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半,可庆功会似乎还没有结束的迹象,她的心底隐隐的有些急,看来,没有一两个小时,这场会是无法结束的。幸好,明天是周六,不过,她却在心底暗暗的算着,或许坐不到最后一班地铁了,那么,从银河九天打车回家得要多少钱。

“乐瑶,”谢妍不知何时又来到她面前,之前打分得明艳漂亮的她,此时,再没有了一丝开心,面容微冷,带着几分不悦:“跟我到那边去一下。”

“怎么了?”乐瑶微怔。

谢妍身后不远处,又响起一阵欢呼,好像又有人抽到奖了:“快走。”说着,她冷漠的拉着乐瑶的胳膊,那模样,似乎要立刻将拉她走:“有事要问你。”

乐瑶淡淡一挣,便挣脱谢妍的手,她淡淡的抿着唇角:“有什么事情在这儿问就好。”

谢妍没料到一向温柔淡然的乐瑶竟然还会有抵触情绪,她低头,带着一丝威胁:“又不是我要问你,是娄总有事要问你。”

乐瑶一听,倒是不解,四处看着,确实,贵宾厅里早已经没有了娄默的身影,一种本能的防御感让她警觉了:“娄总有什么事找我不能在这儿说?”她蓦的想起了那次周末加班,娄默话语里隐含的挑逗,所以,她不得不防。

“我怎么知道?”谢妍哼着,颇为不耐烦:“你到底去不去?罗珍也在。”

乐瑶稍稍的放心一些,潜意识里,她觉得,只要罗珍在,应该……是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