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慕容月坐在正坐上,一身鸾鸟朝凤绣纹宫装衬得她雍容华贵。她的右侧是四妃和两位未出嫁的公主,左侧是太子、宁王、燕王、和秦芷萱。
目光一扫,秦落衣微微心惊:没想到一个普通的请安竟会惹来那么多人围观。当然,秦落衣不知,有些人是好奇一个傻子娶了什么样的王妃,有些存粹是好奇来看好戏的,还有一些则是存心想和秦落衣过不去的。
“臣妾给母后和各位娘娘们请安。见过太子、王爷和公主。”秦落衣躬身请安,给在场的众人一一行礼,举止高雅得体,声音如泉水玲珑流淌,十分动听。
宫里的规矩十分复杂,所以在嫁进皇室前,皇宫里都会派下嬷嬷进行半个月的训练,以保证其不在殿前失礼。但秦落衣是个例外,秦落衣与楚玉珩的大婚只用了三天筹备,根本无人教导秦落衣宫规和礼仪,所以今日的请安简直是让秦落衣出丑的大好机会。
只是慕容月万万没想到秦落衣礼数齐全,竟让她挑不出一丁点的错来。
而她更是以为今日的请安,楚玉珩一定会大吵大闹,在众人面前丢脸,但此刻,如此乖顺的神情令慕容月微微一惊,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全部无法使用。
好半响,她笑着愉悦,一脸慈母:“玉珩成亲后,倒是比以前懂事了不少,果然成家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一切恐怕都是落衣的功劳。”
“落衣,若是玉珩对你不好,或者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本宫,本宫会替你教训他的。”
见慕容月装得好似疼爱她,秦落衣微微抬头,露齿浅浅一笑向莞:“多谢母后关心,王爷待成臣妾很好。”
同时,楚玉珩急急表态:“我怎么会欺负娘子呢!我对她可好了呢!”
如今,自己的女儿还罚着禁闭,贵妃对秦落衣始终十分记恨。此刻,她打量了二人一番,故意笑着道:“安王和安王妃真的很恩爱啊。一月多前,安王妃还与燕王有着婚约,没想到一个月后,妹妹成为了五王妃,姐姐成为了九王妃,虽是皆大欢喜,但辈分似乎有些乱了。”她早见秦芷萱情绪不对,故意将导火线引到楚凌寒身上。坐山观虎斗,才能挫挫慕容月和秦落衣的锐气!
楚凌寒沉郁不已,眼神幽暗了起来:是啊,一个月前,秦落衣还是他的准王妃。
秦落衣垂头敛眸,从容回应:“回娘娘,燕王妃出嫁前,曾嘱咐过臣妾,她如今已成燕王正妃,让臣妾不要忘了尊卑。南楚素来讲规矩,如今芷萱妹妹成为了燕王妃,而燕王妃是臣妾的五皇嫂,臣妾万万不敢造次。”
秦芷萱见秦落衣看似恭敬回应,顺从无比的姿态,但短短几句话却变相地将她抹黑成为心胸狭窄的女子,心里一凛,连忙解释:“姐姐,妹妹当时说笑着呢,你怎么能当真呢?”
“燕王妃是说笑的吗?”秦落衣诧异地眨了眨眼睛,见秦芷萱急急颔首,松了一口气,轻笑着说,“都怪那群丫鬟在府中乱传,害我真以为妹妹嫁给燕王后,不认我这个姐姐了。妹妹是这么心善的人,怎么可能会在出嫁后六亲不认呢。等下会回府,一定要好好教训那些嚼舌根的丫鬟们,告诉他们,当初妹妹说的话是戏言,万万不可乱传!”
秦落衣一副为秦芷萱义愤填膺的样子,反而变相坐实了秦芷萱曾在众丫鬟面前大言不惭的举动。南楚素来讲究尊卑,秦芷萱成为燕王妃后,身份等级自然甩只有丞相之女的秦落衣一条街,但秦芷萱刚出嫁,王妃之位还没坐稳呢,就对抢了其未婚夫的嫡长姐出言不逊,趾高气扬,实在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做出的举动。而秦落衣身为长姐,非但不怒,反而为此愤慨维护,彰显大度之色。这才是王妃该有的姿态!
如今两人同为王妃,谁高谁低,立竿见影。
秦芷萱怎么会看不出秦落衣在惺惺作态,但众目睽睽之下,她心急如焚却又想不到完美的辩解之词。毕竟那时候,她怎么可能会想到,秦落衣竟有一天和她一样同成为了王妃,还成了她的九弟媳!那天她故意说了些趾高气扬的话想气气秦落衣,没想到那么多天过去了,秦落衣竟然还记着,甚至以此,在众人面前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这个不要脸的毒妇!
指甲狠狠得掐在手心里,秦芷萱此刻恨不得撕了秦落衣那张妙语连珠的嘴巴。该死的秦落衣,嫁给一个傻子竟还过得那么滋润!反观她,婚后日日独守空房。这样想着,秦芷萱哀怨得看了一眼身旁的楚凌寒,却见他目光幽暗得看着秦落衣。她不禁将秦落衣这张脸和燕王府中那妖艳得宠的侧妃联系到了一起,心中更是盛怒!
“比起五王妃和九王妃的身份,落衣和芷萱原本就是亲姐妹,如今虽同为王妃,但血缘方面自然更亲昵些。”慕容月笑望着贵妃,打着圆场道,“辈分怎么会乱呢,自然落衣是姐姐。”
贵妃笑了起来,不依不饶地继续气着秦芷萱:“说起来,燕王曾向安王妃求娶过。若不是燕王曾退了安王妃的婚约,如今姐妹同夫,倒也是件妙事呢。只不过正侧妃的问题……”
慕容月见贵妃争锋相对,故意把自己的儿子拉入战局,脸色微沉,眼底噙满了阴霾。
“贵妃娘娘,再提这些过往似乎不太合适吧。”秦落衣笑着打断,一字一句道,“如今臣妾已为安王正妃,安王生性单纯,很容易被人误导,若是让安王误会了臣妾和燕王,这可不好了。毕竟臣妾和燕王早已在一个多月前就成了陌路人,如今只是臣妾的五皇兄。”
秦落衣只不过是拿着楚玉珩做挡箭牌,毕竟她已成为安王妃,贵妃在众人面前暗指她和燕王藕断丝连,实在是太失礼了。但楚玉珩是真的怒了!
他生气得说:“落衣是我的王妃!不是其他人的王妃!”说完,他狠狠得瞪了一眼贵妃。众人眼里,只不过是楚玉珩又在犯傻,但那一眼却让贵妃感受到一阵阵杀气扑面而来,如腊月寒冰,将她从头凉到脚底,竟不知不觉乖乖地闭上了嘴。
“自然是玉珩的王妃。”慕容月找了个台阶,立刻道,“来人,给安王赐座。燕嬷嬷,将行礼用的东西端上来吧。”
“谢谢母后。”楚玉珩咧嘴一笑,恢复了原先人畜无害的一脸傻气,目光则隐隐担忧得望向秦落衣,不知她能否在各种机关算计中安然逃脱。
秦芷萱一听秦落衣要请安行礼,抿嘴笑开,眼底闪过一抹恶毒的算计。秦落衣,今日众人面前,我必要叫你狠狠地丢一回脸!
燕嬷嬷是秦落衣的老熟人,曾经秦落衣就在她的手下学了半天的宫中礼仪,以至于今日吐字清晰、仪态标准,没有在众人面前出丑。
曾经还是个丑女的秦落衣一眨眼变得如此貌美如花、端庄高雅,燕嬷嬷差点没有认出她来。不知为何,在看见秦落衣那刻,她有股不妙的预感萦绕心头。
倒是燕嬷嬷手中端着的绿檀茶盘,令秦落衣一瞬间回忆起了往昔。绿檀茶盘陈列的青白瓷茶盏看似温水,实则是滚烫的热水。而这没有杯柄的茶盏导热极快,很容易烫痛手指。
一瞬间,秦落衣又想通了一件事,当时并非老夫人要给她下马威,而是燕嬷嬷受了皇后的指使,故意让她打翻茶杯,被老夫人厌恶!
此刻,她瞧见秦芷萱眼角眉稍流露出看好戏的神情,立刻明白了这小妮子的花花肠子。同样的招数竟然还想对付她两遍!
一瞬间,秦落衣心里有了计较,这一次她定要叫秦芷萱自食其苦!
可秦落衣还没行动,那厢燕嬷嬷在路过秦芷萱时,脚步不知为何突然一扭,端着盘子的身子因重心不稳整个朝秦芷萱摔去。秦芷萱完全措不及防,一瞬间被燕嬷嬷胖胖的身子压个正着。
“贱婢,你给本宫起来!”
秦芷萱疼得呲牙咧嘴,刚挣扎着想要推开燕嬷嬷爬起来,谁知,一盘热水猛地朝她迎面浇来。秦芷萱惊愕得瞪大一双杏眼,慌张得要躲开,但她被燕嬷嬷压住裙摆,根本使不上半分力气。
炎炎夏日,秦芷萱为了彰显自己清雅高贵的身姿,穿了一件浅粉色薄纱绸衣,内衬层层叠叠轻纱长裙,每一件都十足的华贵。原本她是想在秦落衣面前显摆一下,但此刻,滚烫的热度全部浇在了她的身上,甚至在薄薄的衣服上弥漫开来,一瞬间渗透而下。
剧烈的热度宛如一把火点燃了她的胸口,秦芷萱不禁失口尖叫了起来。
“啊……”杀猪般得痛叫在整个宫殿中绕梁三回。在场的众人忍不住捂着耳朵,蹙眉得看向乱叫的秦芷萱,而她一身狼狈更是不忍直视。
唯有秦落衣一脸焦急得跑了过去,先是一脸担心得扶起燕嬷嬷,小心翼翼得拿出药膏给燕嬷嬷服药。
燕嬷嬷早被这场变故吓坏了,此刻,见秦落衣身为王妃,竟如此温柔得给她上药,心中愧疚上涌,竟哆嗦得说不出话。
随后,秦落衣将关切的目光投向跌坐在地上的秦芷萱,伸出手欲要给她上药。
“妹妹,你没事吧?” 在其他人看不到的地方,秦落衣嘴角一扬,清幽的目光满是轻嘲。
秦芷萱瞧见嘴角噙笑的秦落衣,早就气的咬牙切齿。而自己的满身狼狈,定是秦落衣这个毒妇所害,她当即拍开秦落衣的手,破口大骂道:“秦落衣,你别假惺惺做戏了!是你,是你故意害我出丑!”
“妹妹,别说了。热水滚烫,不快点换衣服的话……” 比起秦芷萱的怒意,秦落衣却是惊慌失措,满目担忧,哪有刚才轻嘲的模样。
见秦落衣没有反驳自己,反而左顾而言其他,秦芷萱以为自己猜对了,哪里听得见任何话,怒得面色涨红,目光狰狞喷火地瞪着秦落衣:“秦落衣,你好毒的心肠,当初害我毁容不说,这次又要害我!母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一抬头,原以为众人会纷纷站在她的身边指责秦落衣,谁知所有人竟一脸异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只跳梁小丑。
楚玉珩一拍桌子,生气地说:“明明是她摔着你的,非要赖在我娘子头上,你这疯婆子莫不是故意摔倒污蔑我娘子吧!亏我娘子好心地把你扶起!怕你被热水烫伤药给你上药!”
楚玉珩左一口“娘子”,右一口“娘子”,甚至冲上前将秦落衣小心地护在身后,目光凶狠怒瞪着秦芷萱,秦落衣无语楚玉珩幼稚动作的同时,心中不禁有暖流泛起。
楚玉珩虽是个傻子,确是在众人前第二次维护她了。
秦落衣拉了拉楚玉珩的袖子,小声道:“王爷不要生气,芷萱妹妹是气过头了才误会了我。我刚才站得两米之远,怎么可能让燕嬷嬷摔倒压向她呢。”
“可是!”楚玉珩不满地跺脚。
“好啦,别气了。一切都是误会……”
斗了那么久,秦落衣早就摸清楚秦芷萱这个娇娇女的脾气,基本上几句话和几个动作就能将她气得怒极攻心,口不择言,继而轻而易举地撕下她温婉善良大家闺秀的伪装。
秦落衣小声地哄着楚玉珩,声音不大,但众人却是心有所悟:是啊,当时秦落衣离得那么远,如何故意害秦芷萱?更何况秦落衣在第一时间就关心秦芷萱,想扶起她为她上药,她却好心当成驴肝肺,污蔑秦落衣。联想到秦芷萱在百花宴上出的丑态,和民间流传她插足姐姐婚约,抢走燕王的事,不禁集体对秦芷萱鄙视了起来。
好不容易才被搀起来的秦芷萱,头发散乱,俏丽的衣服弯七扭八,皆是水迹,尤其是胸前的一大片,简直是春=光外露。滚烫的热度至今没有散去,秦芷萱涨红着一张脸,双手捂着胸口,面上有些挂不住。
她自然明白秦落衣的话中之意,的确是燕嬷嬷重心不稳扑向了她,的确秦落衣是在第一时间就来关切她的伤势。但是她现在浑身狼狈,秦落衣却逍遥得站在一旁看她笑话,她不甘心!秦落衣是在做戏!一定是她动的手!为何大家都不信她!
很快,秦芷萱想出了一条毒计,双眸立刻莹莹似水,十分委屈得说:“请安的水,怎么可能如此滚烫,母后,这一切一定另有玄机!”
今日,秦芷萱早就给燕嬷嬷塞了丰厚的银票,让她找机会教训教训秦落衣,并且见机行事。如今她故意将脏水泼到秦落衣身上,燕嬷嬷若是聪明,必定会顺着她的话诬告秦落衣。
一旦有了人证,秦落衣就难以狡辩了!
“芷萱妹妹,你这是在指责燕嬷嬷吗?燕嬷嬷是无心的,自己摔得不轻,还烫痛了手,妹妹怎么能责怪她呢?”
“怎么不能责怪她?”秦芷萱望向燕嬷嬷,沉声质问,“燕嬷嬷,你是不小心摔倒,还是有人让你故意摔倒,将热水泼在本宫的身上?只要你老实交待,本宫一定对你既往不咎。”
秦芷萱满心欢喜等着燕嬷嬷控告秦落衣,而燕嬷嬷不出她所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瑟瑟地磕了一个头:“奴婢有罪,的确是受人指使……”
她心中大喜,秦落衣蹙起了眉头。
楚玉珩一急,连忙道:“你这个妖婆,若是敢污蔑落衣……”
然,燕嬷嬷之后的话语,是在场的众人都想不到的,纷纷愕然地看向她。
“但并非安王妃,是燕王妃。”燕嬷嬷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沉声道,“这是燕王妃之前给奴婢的一百两银票,让奴婢给安王妃端来滚烫的热水,让安王妃在敬茶的时候出丑。”想到刚才秦落衣和秦芷萱对待她态度的诧异,燕嬷嬷老泪纵横地又补充道,“奴婢活了一大把年纪,第一次碰到想安王妃这么心善的女子,竟担忧奴婢的伤势。奴婢不忍燕王妃继续冤枉安王妃,决定说出真相。请娘娘明鉴!”
秦芷萱脸色一变,惊叫道:“你、你说谎!”
“奴婢若有说谎,天打雷劈。”燕嬷嬷面色一紧,又认真道,“奴婢还有一事要说,一个月前,燕王和安王妃还有婚约时,奴婢曾被请去燕王府教安王妃宫廷礼仪。那时,慕容夫人塞给奴婢五百两银票,让奴婢好好教训教训安王妃。所以,奴婢在教安王妃学走路时,曾在安王妃足间绑有一寸粗绳。但安王妃极其聪慧,学得很快。只是后面,相府发生了一件事。安王妃和秦四小姐一同落水,而安王妃不会泅水。”她若有所思地望向秦芷萱,言辞闪烁道,“奴婢现在细细想来,觉得一切太过蹊跷,可能是有人故意推安王妃——”
秦芷萱冷冷笑道:“你这个贱婢还要冤枉我!当时大姐和四妹在九曲桥,而我在自己的院子里,如何推大姐入水?你说话漏洞百出,还说没人指示你污蔑本宫?”
燕嬷嬷咄咄相逼:“燕王妃,你当时在自己的院子里,可有人证?”
“当时我和王爷在一起。”秦芷萱得意地笑道,“他能为我作证,大姐和四妹落水时我根本不在现场!”
“当真?”
“自然。”
大殿一瞬间静谧了起来,好半响秦落衣轻轻地吐出了一句:“芷萱妹妹,在我和燕王有婚约时,在燕王给我递休书后,你和燕王两人单独在萱园里?”她微微蹙眉,低头手捂胸口,似乎十分的失落和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心塞,好心塞。上上章原本没锁的,改了一个错别字被锁了……编编还以为我写了黄爆的内容,找我谈心……_(:з」∠)_好冤枉啊……这篇文……40万字只摸了三次小手,亲了额头一次,偷亲了嘴角一次,偷抱了一次的文,竟然能判定色/////情,我整个人都惊呆了……还让不让男女主有愉快得进展了?我还能不能愉快的写男女主感情戏了……
继续虐渣渣吧,战完下章,二妹就要退场了,洒泪挥挥~
另外后面楠竹蹭女主豆腐的福利到底要不要砍掉呢……托腮……感觉砍掉后QUQ感情就是原地踏步了……好愁啊……明明那么纯情的男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