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答之间，细碎的脚步声此起彼伏，夜幕之下，无人的学院渐渐被沉默的黑衣人占据，杀机四伏，黑暗中透着无数冰冷的眸子，以及寒光闪烁的兵刃。

强敌环伺，西格玛负手观望，欣赏着这阵容强大的十面埋伏，血影一直在他身边聆听着两人的对话，此刻也不由擎出短剑，只不过这次剑锋并没有指向圣殿的大敌，而是化作了守护之刃，挡在他的身前。

赫敏皱了皱眉头：“血影，你要背叛圣殿？”

血影沉默片刻：“背叛圣殿的人不是我，赫敏大师，你的所作所为，已经不能让我心悦诚服地站在你身边，与你并肩作战……”

圣殿门徒冷冷道：“所以你就要与敌人联手？”

“别慌……”西格玛在血影身后说道，“我们的优势还很大。”

……总觉得西格玛先生总是在奇怪的时候说一些让人感到很纠结的话呢。

赫敏又被这句话逗笑了：“优势很大？我怎么还没看出来？力量上你们处于压倒性的劣势，而我们还有复数位的人质在手……”

“复数位的人质？”西格玛挖了挖鼻孔，“我怎么没看到啊，恐怕你们手头只有妮娜一个人质吧。”

赫敏挑了挑眉毛：“确实，由于时间紧迫，调动人手进入曼荷莲需要悄悄进行，所以暂时还没空捉住你的学生们，但你觉得，在精锐人手的搜索之下，她们能躲多久？”

“要多久有多久。”西格玛露出了安心的笑容，“听到你没有抓到她们，我就放心了。”

赫敏突然觉得有些不妙。她喝问道：“你做了什么？”

“啊，不久之前，为了更好地进行逃学行动。我送给她们了一些装备。其中就有能够时刻接收到我的信息的一个小小的魔导装置。”西格玛远目道，“虽然作用范围不大。但足够用了，不久之前我给她们发了一条信息……”

赫敏心中骤然一惊，如果西格玛发给了她们求援的信号，那么就算只有一个女孩儿逃出曼荷莲，那么这里的事情就会暴露了！

“别担心，我只是告诉她们，逃学考核现在开始，让她们火力全开。以最快的速度逃出学院，回到家中，老师今晚要到她们家里做家访——如果她们不在家的话，我不保证自己能做些什么，仅此而已。”西格玛叹息道，“多好的机会啊，如果我放出了求救信号，你们就死定了……可惜那群小妞的心理素质太差，如果让她们知道学院里四处游荡的是些邪恶的坏蛋团伙，心理紧张。发挥失常，落到你们手中被无惨掉，那就太糟糕了……”

赫敏惊疑不定地望着西格玛。半晌之后才判断出他并没有说谎：“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

西格玛点了点头，叹息道：“的确挺蠢的……尤其是我刚刚察觉到，你们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获得我手中的手稿笔记，而且……艹，你们居然真的打算杀了我……”

赫敏似笑非笑：“你又怎么看出来了？”

“第一，如果只是想胁迫我交出你们想要的东西，你们应该把人质直接架过来的，不用说别的，直接在我面前砍她一刀。我估计就怂了。”西格玛又看了一眼周围慢慢围上来的剑士，不长的时间。又增加了百余人，他叹息。“第二，如果你们不是为了杀了我，何必大张旗鼓，摆下这种水泄不通的阵势……”

赫敏仔细地望着西格玛的表情，仿佛想从中找到什么恐惧的情感，可惜她失望了：“哦？你不是自以为非常安全吗？有收割者家族、凤凰商会和阿特拉斯做后盾，任何杀死你的势力都要面对疯狂的报复的，你不是一直这么想吗？所以才会一直悠闲得很吧。”

“嗯……问题是你们开始做了啊。”西格玛摸了摸下巴，“你们明知道杀死我的严重后果，还要这么做，那通常只有一种可能性了……你们期待着杀死我后出现的混乱。让我来猜猜，嗯……弄死我之后，你们一定有办法将杀死我的黑锅推到别的势力的头上，于是我背后的三大势力通通向这个背黑锅的开火，无论如何，必将在诺伦掀起很大的波澜和混乱——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在全大陆的目光都被这件事情吸引之后，你们就可以做一些非常可怕的大事……我猜，这跟毁灭之光有关！”

西格玛目光灼灼地望着赫敏：“特斯拉临终前提到的毁灭之光！它是一件威力强大的武器！我猜你们要用它摧毁一个非常重要的地方！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你所针对我做的一切布局，乃至卡尔洛所发生的事情，都是为了推动这个计划的实施吧！”

西格玛哼了一声：“在你的策划中，这里就是我的埋骨之地吧。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你们要怎么将黑锅有理有据地推到别人头上？应该是妮娜吧。妮娜明明在你们手中，却还不把她带出来要挟我，这就说明，她对你另有用处。联想到卡尔洛事件中，特斯拉的魔导遗产受到了各方势力的关注，妮娜作为他唯一的女儿，理所当然地会被各方探子觊觎。所以说，今晚恐怕有大批‘各方势力’的探子和杀手涌了进来，目标就是妮娜-特斯拉，在保护这个孤苦少女的过程中，西格玛-华盛顿不慎身死，真是令人惋惜……这就是你的剧本？”

赫敏沉默了片刻，涩然道：“可惜，可惜……你这样的人，本应该在历史中大放光彩的，可惜就要死在这里了……”

西格玛也装出一副非常伤感的样子：“是啊……所以在我死前，能不能满足我一个小小的愿望——告诉我，你们到底想用毁灭之光炸掉哪里？”

圣域大师失笑道：“我偏偏不告诉你，你就带着无穷的疑惑去死吧。”

死灵法师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算了，既然该问的东西已经问完了，你的虾兵蟹将也已经悉数到位。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怎么，想要呼唤你从阿特拉斯召唤过来的援军，以雷霆之势将我们碾压成渣吗？”赫敏讥笑道。“你在期待谁呢？西格玛先生。凭借星辰之力进行超远距离通讯的魔法信纸虽然方便好用，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啊……它的通讯信号太容易被占星术士截获了！”

话音刚落。地面上骤然闪烁出恐怖的星芒，璀璨的星光辉煌大放，光晕绕转，在大地上来回奔腾，勾勒出复杂的星纹，瞬间构成一个星辉束缚法阵！

血影面色大变——在这种法阵的束缚下，她稍稍活动一下都相当困难！少女悲哀地望了一眼西格玛，她知道。听到赫敏秘密的自己，恐怕不能活下去了，不过……能跟先生死在一起，还是不错啊。

“别慌。”西格玛的声音依然可靠，“我们的优势还很大。”

很大……你个死人头啊。

血影苦笑了一声，一语不发。

此时的赫敏浑身星光闪耀，仿佛有一条淡淡的星河在周身绕转，她的声音中蕴含着无匹的自信：“西格玛-华盛顿！你几天前的求救信已经被我截获，此刻我展开了束缚大阵，以圣域之力对付你这个小小的高阶法师。又有数百名圣殿精锐掠阵，而你，来自阿特拉斯的援军并不存在。来自纳尔逊的援军也被你自负地放弃，现在的你只有孤身一人，你所有的举动都在我的计划之中——这就是你最终的命运！”

“说真的……”西格玛眨了眨眼睛，“难道您就没有想过……其实您这一连串的计划早就被我看穿，然后我将计就计，就是为了将您和您的党羽引到这里，问出一些有用的情报，然后将你们一网打尽？”

“死到临头，还虚张声势！”赫敏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会像你这么悠闲自负吗？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以占星术列举了一切的变数和可能性。掌握了你的一切行踪和动作，除了阿特拉斯求援之外。你没有任何援军的，西格玛-华盛顿！你连最大的倚仗都没有了，还以为自己能够反败为胜吗？”

“最大的倚仗？”西格玛对赫敏的讥笑充耳不闻，“你什么时候产生了，我把来自阿特拉斯的援军当成最大倚仗的错觉了？”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西格玛正色道，“多亏了你们圣殿派到阿特拉斯的那名狗屎主教，这老东西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不要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到别人的身上。”

“难道说……”赫敏惊讶了片刻，随即忍不住笑出声来，“你是说，你把你自己当成最大的倚仗了？也就是说，你自信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把我们……统统杀光？”

说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克制住心中的荒谬感和即将得胜的快意，大声笑了起来。

仿佛在应和她的笑声一样，黑暗中将西格玛隐隐包围的人群，也发出了起此彼伏的低沉笑声——这已经不是狂妄，简直是失心疯了！

“一个死灵法师……打我们一群？”赫敏哈哈笑道，“而……而且，你们知不知道，这个死灵法师，从来不召唤亡灵仆从啊！他好像很抗拒这个，拒绝将生灵变成丑陋的死物，这样矫情伪善的家伙也能成为阿特拉斯的未来之星吗？不召唤亡灵仆从的死灵法师啊！你该不会是怕鬼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人们很配合地发出了更大的嘲笑声。

扼杀尚未成长的天才，总会激起人们心中最暴虐黑暗的一面。

折辱，嘲讽，污蔑……也许挚友的身死令赫敏将一切的罪过都归咎在西格玛的身上，即使是胜券在握，她也要不遗余力地摧毁这个人，从身体到意志。

但西格玛没有让他如愿。

“别小看我啊。”死灵法师这样说道，“我……可是这个学院的代课老师，手底下管着三十几个什么都敢干的任性三八型大小姐，这代表着什么样的战斗力你知道吗？”

“你是说你向你学生灌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和知识？”赫敏像猫捉老鼠那样好整以暇地戏弄道——反正对方已经被束缚阵法压得一动都不能动，再玩玩也无妨，“不过还是挺有趣的……当做消遣来听听，还不错。”

“你已经无聊到连我的课都会听的程度了吗？但是你似乎遗漏了一节课啊……”西格玛微微低着头，轻声道：“忘记了吗？有一次，我曾经教过我的学生们一件事情……其实我们人类在出生之时，彼此的智力都是接近的，之所以慢慢分出愚蠢和聪颖，分出阴沉和单纯，那只是因为，我们的灵魂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被*和情感所不断侵蚀。”

他缓缓地抬起头，幽深的眸子与赫敏四目相对，圣殿的占星大师竟然感到一瞬间的呼吸顿促，莫名的恐惧萦绕心头，而她却看不清楚未来的方向，不知危险从何而——对于一个预言师来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死灵法师冰冷地笑了：“一时兴起就由着性子胡闹，明明有任务却忙于捉弄一些女孩子，肆意使用力量和权力，不顾后果，以至于早早暴露了自己……真的是这样吗？大错特错，被狂妄和自傲腐蚀了灵魂的你，似乎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赫敏心中的不安渐渐攀升，西格玛双目燃烧起幽蓝的光焰：“就让我来告诉你我的目的，之所以那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向隐藏在暗中的人发出宣告：被特斯拉的遗产卷入一个阴谋漩涡的卑劣者、觊觎者、阴谋者和贪婪者们哟，我来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就是……”

夜空之下，阿特拉斯的死灵法师厉声道：“死！神！来！了！”

他话音刚落，风就停滞，时间扭曲一瞬，随即轰然流转，刹那之间，浓烈的亡灵死气从西格玛的周身喷涌而出，冲天而起，可怖的负能量搅动风云变色，宁静幽远的夜景刹那间化作万鬼鸣泣的森然地狱，在这一刻，死灵法师化作了一道门户，一道连通着人间与冥界的死亡之门，最黑暗的死亡气息浩浩荡荡奔腾而出，咆哮着席卷着一切生灵的气息，西格玛厉喝一声，无穷无尽的亡灵死气感知到了他的愤怒，以最狂暴的姿态吞噬一切，一声就像玻璃炸裂的轻鸣之后，由圣域级占星术士布下的禁锢大阵被昏黄色的死亡力量硬生生地震碎！

一切都被死亡侵蚀，连风都混杂着亡灵的悲鸣，吹拂着吞噬岁月的衰老力量，赫敏被迫亮起法力护盾，挡住了死气洪流的冲击，对满天星系的本源之力最为了解的占星术士长发飞扬，震惊地盯着西格玛，失声道：“这……这是冥王星才有的纯净死气！你居然能打开通向冥界的通道！这是什么法术！你是怎么做到的！”

永恒静谧的秩序终焉之力将西格玛托起，幽深浓黑的色彩吞噬着一切黑暗与光亮，将它们染成死亡的颜色，死灵法师站在空中，浓烈的黑色在他身边翻滚涌动，化作绵延无尽的暗之羽翼，托举着他，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一切生命，仿佛司掌死亡的神祗。

他漠然道：“这个问题……你还是自己去冥界看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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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想了想……八千七百字一章读完也许有点冗长，还是拆成两章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