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他这是要——”看到龙王逃跑的方向后,黑柃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惊惧和愤怒的神色,她不可置信的大声说道,“他怎么敢——”她猛地收住声音,压低声音,仍然一脸愤怒,“他怎么敢违背主人的命令?这会害死我们的!”
赤兰脸色也难看之极,她看着狼藉一片的水晶宫,眼睛里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她咬咬牙:“这地方不能呆了,我们走!”
黑柃吃惊的看着她:“但是姐姐,没主人的命令,我们若是私自离开,一定会被责罚的啊。”
赤兰拉过她,神色透着一股诡谲的阴冷感,她目光闪烁的在黑柃耳边低声说道:“主人不是要我们辅佐他,而是要我监视他,我用主人教授的方法在他魂魄上种了蛇毒,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虚弱而死……”
黑柃浑身发冷,惊恐的看着赤兰。
“这是真的。”赤兰讥讽的冷笑一声,用一种令人发寒的语调低声说道,“谁叫他办事不利,主人只能放弃他了。”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黑柃有些慌乱,“他是不是知道主人的打算了?”
“不。”赤兰眯了眯眼睛,“他不会知道,没有人比他更忠心了。”虽然忠心,却也不好控制,“如果他真为了自保违背主人的命令,取回真身,一定会想办法除掉我们这两个知情者,即使我给他种了蛇毒,若是取回真身我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现在不走难道还等着被他杀吗?”
黑柃不知所措道:“但是,主人那边……”
“不用担心。”赤兰看着定海神针与龙王一起消失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她轻轻的说道,“那定海神针分明是冲着他去的,闹出这样大的动静,首先天庭就不会坐视不理,玉帝不是傻子,其它三海的龙王也不是傻子,他关闭东海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人起疑?等着吧,他撑不了多久,最后还是一个死字。我们虽然办事不利,但情有可原,只要最后的结果不变,无论主人给我们什么样的惩罚,总好过留在这里被他杀死吧?”
黑柃一想也是,觉得赤兰说的很有道理:“姐姐,我听你的。”
说完,两人分别化作一条赤红色的大水蟒和一条黑色的大水蟒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的游走,很快就离开了龙宫,不见了踪影。
再说孙小沫,她控制着定海神针在龙宫里大闹了一通,渐渐的开始有些不支,她本来是想到此为止,把本体收回来,不过龙王逃跑的路线引起了她的怀疑,孙小沫有些好奇龙王打算怎么来应付她。
她佯装穷追不舍,和龙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跟着他来到了大海沟旁边。
龙王一跃而入,孙小沫看着黑乎乎的大海沟,心里却生出了几分惧意,这就像有些女性平时生活中再怎么女强人,该怕虫子该怕蟑螂还是怕,虽然她现在的实力已经很强了,但这种横在深海中一片漆黑死寂的大海沟仍然会让她心里产生一丝丝惧怕和不想靠近的排斥。
如果有人在附近的话,就会看到伫立在大海沟边上的定海神针,笔直笔直的身躯谨慎的弯折出一个不大弧度,像人一样,做出类似“弯腰”以及“伸脖子”的动作,往大海沟里“看”了一眼,然后飞快的直起身体,一连往后蹦了好几尺。
金灿灿的定海神针似乎很犹豫,它挣扎了好一会儿,果断的变细变小,直直的往上面游,没一会儿就把大海沟远远地甩到了身后,破水而出,高高的飞到了湛蓝的夜空之上,没有停留的往孙小沫所在的方向飞去。
在它走了之后,海底那巨大的、黑乎乎的裂缝里悄悄的浮出一只身形庞大的像山一样的怪物,它只有一个躯干,躯干上却有九个分叉,但怎么看都只有一颗脑袋,就像是其余的八颗脑袋全都被被砍了一样。
也许孙小沫和杨戬认不出这个怪物是什么东西,和它交过手的云华夫人一定能认出它就是相柳。
相柳乃是上古凶神,蛇身九头,吃人无数,因为扰乱大禹治水被斩杀了这倒不假,可他毕竟是上古凶神,大禹虽然斩下了它最主要的一颗脑袋,却没能完全杀死它,后来相柳又被杨戬杀了一次,但玉帝还是警告杨戬小心相柳,就是知道相柳只要有一颗头活着就不会真的死去的特点。
无论是他当年大战云华夫人,抑或和穷奇合作几乎灭了东夷整个部落,那时出现的相柳即使实力大损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落魄狼狈,战战兢兢,简直就如丧家之犬一般。
确定定海神针是真的离开,不是躲在某个地方偷袭自己,相柳非但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无比狂躁愤怒的一尾巴打碎了附近的岩石,状若癫狂的在海中翻腾、横冲直撞,再也不去掩饰躲藏,毫无顾忌的发出一声声泄愤般的咆哮声。
等它发泄够了,一头扎进大海沟里,中途它化作人形,钻进一条狭窄的石缝里,不久后眼前豁然开朗,拥挤黑暗的缝隙尽头出现了一个中空的大岩洞,岩洞的石壁上发着光,因此岩洞里并不像外面那样漆黑。
岩洞中有一个圆形的平台,平台周围有两个柱子,柱子上连着锁链,一名神色板正严肃的男子静静的盘腿坐在平台上,两边的锁链分别从他的琵琶骨上穿过。
只要有些修为的都能看出被锁在平台是纯粹的元神,而非肉身,那被锁链穿过的地方自然不会流血,却比流血更严重,代表着元神之力的细碎光尘正在缓缓地流逝,伤了元神,就是伤了根本,更何况这样的情况下他必定是时时刻刻都在饱受着折磨。
但男子的脸上一点痛苦的神色都看不到,他如同老僧入定一般,闭着眼睛,怀里抱着一颗光滑洁白的蛋,对相柳的闯入恍若未闻。
“敖广,你到底把龙珠藏到哪里了!”相柳粗暴的抓住锁链用力一扯,大量的光尘从琵琶骨的位置往空气里逸散,男子眉心微微颤动,脸色似乎白了几分,他缓缓的睁开眼睛,没有去看旁边的相柳,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岩洞的某一处。
那个地方,正静静地躺着他的*。
他的肉身原本是健康而强大的,相柳想要舍弃他千疮百孔的残破之躯占据真龙的身体不奇怪,但若是没有龙珠无论外来的元神多么强大还是会被他的肉身排斥,时日久了,当他的肉身和龙魂之间的联系开始减弱,肉身就会开始*、溃烂。
相柳还留着他,无非是想要他说出龙珠所在。
敖广怎么可能告诉他?
相柳恨的咬牙切齿,他是把敖广困在这里的人,但敖广竟然还留有后手,趁他不注意在平台上设下了保护的阵法,相柳根本不能靠近平台,只能通过牵动铁链来折磨敖广,但这种折磨的方法他也不能多用,否则敖广元神一死,就算他拿到了敖广怀里的龙蛋又能去威胁谁?
先前他没动敖丙,纵容两只蛇妖虐待敖丙就是为了让敖广心疼,结果还没等他把惨兮兮的敖丙带到敖广面前给这只死脑筋的龙看,那只小鬼竟然逃了!
他心情浮躁,变得易怒又不安。
定海神针有灵,突然攻击他是不是因为发现了他不是真正的龙王?她是会说话的,会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那位大人让他潜伏在龙宫,把龙王取而代之,想办法引发混乱和矛盾,如果他暴露了该怎么向那位交代?
不行,不能继续呆下去了。
相柳起了和两条蛇妖一样的心思,那就是离开。
他倒不是怀疑什么,就如赤兰对黑柃说的那样,没有人比相柳更忠诚的部下了,但再忠诚,相柳还是惜命的,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现在越来越不利的处境,他任务失败过很多回,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正在经历的这件让他力不从心、恐慌不安。
必须走。
但走之前,他得做些什么。
做出决定后,相柳心中安定了一些,他元神出窍,本体化作圆形盘踞在岩洞中的一处,元神附在敖广的肉身上,又是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颓败模样,恨恨的看了敖广一眼,离开了岩洞。
敖广收回目光,低头看着怀里的龙蛋,自言自语:“他越来越暴躁了,小叮,外面一定出事了。”
话音刚刚落下,怀中的龙蛋晃动了一下。
敖广一呆,怀中的龙蛋再次晃了晃,敖广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浮出欣喜的笑容,满脸期待的看着怀里的龙蛋:“小叮,你要出来了吗?”和他严肃的外表不一样,大概是忍受的折磨和苦痛太多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大声说话,带着几分虚弱的声音显得十分轻柔。
他注视着被他称为“小叮”的蛋,明明在笑,却令人感受到了一种深沉的悲伤和怀念。
这是龙后留给他的最后一个孩子。
几百年里小叮一点动静都没有,从满怀希望和感激到心一点一点的冷掉,敖广几乎都要认命了,没有一颗龙蛋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孵出来。
“咔嚓”一声,蛋壳裂开了。
敖广无意识的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蛋壳看。
哗啦一声,一条头上长着疙瘩的小小“蛇”从里面钻出来,晕头转向从蛋壳里掉出来,落在敖广的手腕上,它费力的抬起头,好像终于发现了敖广的存在,歪了歪头,滴溜溜的小眼睛天真无辜的看着敖广。
敖广目光呆滞,表情空白。
为什么他一家都是青龙,小叮却是……白龙?
“咱们一家都是白龙,谁能告诉本王这条小青龙是怎么回事?!”西海龙王敖闰指着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青龙,冲自家老婆大声咆哮,一脸“你特么竟然敢给老子带绿帽子”的狂暴表情。
龙后面无表情,纤纤素手扬起,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龙爪,然后——
于是英俊潇洒的西海太子敖摩昂就这么抱着刚刚出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自家亲妹妹的小青龙,目瞪口呆的看着狂暴的父王被冷静的母后一爪拍飞。
敖摩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