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江却又看向百子晋和居志荣,道:“我猜,你们应该还有杀手锏没有暴露出来?”

两人对望一眼,百子晋笑道:“为什么这样说?”

宁江道:“很简单,一个真正出色的将领,绝不会随便将自己的底牌暴露。这两场仗,神州一方知己知彼,原本就没有必要把所有的杀手锏全都暴露出来。况且,春天的那一场移星换斗,将大量魔竺域的星盘中的矿石转移到了神州,虽然跟整个修罗界的玄矿相比,依旧是九牛一毛,但整体数量也不能算少。然而我这一路看来,除了给一些将领和军中高手装备附玄神兵之外,并没有看到这些玄矿的大量运用。”

他笑了一笑:“这说明,你们把那些玄矿派在了其它地方……一些更重要的地方。”

居志荣道:“果然是瞒不过宁大元帅。”

百子晋笑道:“关于这个,就先让我们卖个关子,等宁兄到了后方,见到了甘兄,自然知晓。”

接下来的两天里,宁江前往那个时候被他以三个身外化身破坏掉的“混沌钟”,与嶕峣道人等人一同研究了一番,其后,又穿过域门,离开贺兰山缺,回到了华夏的土地上。他的回归,自然是造成了全民的轰动,天子宋曌更是带着群臣离京迎接。

毫不意外的,在见到天子的那天晚上,他便将她睡了……

***

摩辽一战,令得整个修罗界再次受到不小的震动,也让修罗高层彻底明白了他们连着两次惨败的主因。这一次,他们的对手早就通过其它路线进入了修罗界,甚至潜入了修罗军中。已方的部署早就已经被对方摸透,而对方的一些武器,修罗魔界上下却从未见过。

在这样的局面下,初始的遭遇战想要不败都难。

虽然如此,占领了摩辽的华夏军,却也不敢再冒进,而是派出了前往八极天都向魔帝求和的使团。

神州一方派出的使者,唤作神册宗倍,是一个看上去很苍老的、驼着背的老人,走在路上,像是风吹就会倒的样子。竟然连这样子的一个老家伙也派了出来,给人的感觉,真的是神州无人。

出使八极天都的使团,带着豪华的车队,同时向沿途的领主、城主送上了不少的礼物。唤作丝绸的布料,名为玻璃的制品,令得不知多少修罗贵族大感好奇。那滑嫩的丝绸,单是摸在手上,感觉就像是女人的肌肤一样美妙,令得不知多少贵妇为之羡慕,那一颗颗弹珠,更是令得许多人为之新奇。

除了丝绸和玻璃,还有茶叶以及神州大陆上才有的各种香料,虽然神册宗倍沿途一路行贿,但除了城主以上的贵族,普通的修罗自然是无法到手,已是也有人向使团悄悄打听,这些东西要如何才能买到。

而这个时候,一个唤作鹿鸣集的商会,已经开始与华夏一方进行交易,大量的华夏商品,正在快速流入修罗界。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都可以算作是通则。再加上神州一方的两场大胜,已经令得修罗上下不敢小看,前往八极天都的使团,沿途倒也没有收到什么刁难。

他们一路北上,进入了南方御台。身为七常侍之一的南方御台御魔使接待了他们,并派人将他们护送进八极天都。

从远处看去,八极天都犹如一座四方形的金城,八道光芒上冲云霄。上千年来,为了表示它的尊贵与威严,不知道消耗了多少的人力和物力。作为整个修罗魔界权柄最重之处,那令人难以想象的奢侈与气派,连神册宗倍也不免为之咋舌。

八极天都里,又分作四层,犹如金字一般,层层往上的构造。进入八极天都,这里的一砖一瓦,莫不是玄铁制成,与八极天都之外的其它地方相比,感觉就像是两个世界。

住进八极天都的,无一不是权贵,又或者是权贵的族亲。这些人也同样在打量着这个来自名为神州的新世界的使团。跟他们这个世界的女人看上去差不多的男人,老迈而又驼背的使臣,就是这样的一个弱小民族,居然两次击溃了修罗大军?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们提前派出了间谍罢了。”有修罗这样说道。

修罗大军根本不可能会败,这一次之所以遭到挫折,实在是非战之罪。如今已经知晓,潜入修罗界,帮神州一方刺探情报的灭焰摩罗,竟然是神州的什么大元帅,就是因为有他在军中弄鬼,才使得“魔蓬灭日”与“黑白魔王”两路大军溃败。

就算如此,神州一方,也没有再战的胆量,只能卑躬屈膝的前来献表求和。

骨子里的骄傲,让他们无法接受这种一看便让人觉得瘦弱不堪、和女人一样的弱小民族比修罗更加强大的可能性,说到底,能够被他们占到一些便宜,不过是因为战场外的阴谋诡计罢了。修罗铁骑才是真正的宇内无敌,曾经是,以后也是。

神册宗倍心知,示敌以弱,是他这一次前来的主要目的,于是,一路上各种卑躬屈膝,对遇到的每一名修罗官员,都全力讨好,丝绸与玻璃制品、茶叶犹如不要钱般的到处乱送……当然也免不了大力夸赞它们的好处,以此进行宣传。

在八极天都的底城休息了一天,然后进入了中层、上层,直至被人领到了至尊宫。

让他无法看透的神秘光芒所笼罩的至尊宫,从外头看去,有一种虚虚实实的感觉,进入内部,却只觉进入了太阳的内部。可怕的压迫感如同黑色的狂阳一般倾来,以至于连神册宗倍这等人物,都感到魄动心惊。

没有机会去认认真真打量着至尊宫的结构,前方是笔直的一条线,他被人领着,往前行去。明明没有人想要杀他,空气间却弥漫着随时都会让他粉身碎骨的惊人压力。

铺在脚下的石块是黑色的,这是一种闪亮到极致的黑。一路前行,被人带着,匍匐在阶台下,斜上方传来冷冷淡淡的声音:“你在神州那一边,是什么官职?”

即便在神州大陆上,被人们看做是老狐狸般难缠,这一刻的神册宗倍,却是感觉到每一个细胞都在战栗着。不需要什么解释,仅仅只是对强大力量的恐惧,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这位统治着整个修罗界的帝王。

“老臣在神州昊京,位居太子太傅!”神册宗倍低声应道。虽然是为了出使,临时安置的官职,此刻的他,倒的确是这个职位。

“太子太傅?”阶上的声音缓缓传来。

“太子太傅,在我神州乃是从一品的官职,为太子三公之一,为太子之师。太子为皇帝子嗣,太子太傅乃是为教导与辅佐未来皇帝的大臣。”

“听说,你们的皇帝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还未成亲,就有了子嗣?”

“天子未有子嗣,封臣为太子太傅,乃是一种恩宠。”神册宗倍想要抬头看一看这位传说中的修罗之主,却连头也无法抬起。

“一个女子,如何做得皇帝?”阶台上的声音,带着一丝讽刺,两侧的修罗也跟着哄笑起来。居然奉女子……而且还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女为主,这种事情,单单只是想一想便让人觉得可笑,难怪那神州大陆上的男人长得跟女人一样,心甘情愿的被女人统治,这样的民族简直一无是处。

阶台上的修罗之主淡淡的道:“莫非她有着非凡的武功,无敌于你们神州?”

驼背的老人压低着脑袋:“我主并无武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

阶台上的修罗之主继续问:“听说尔神州擅长诗词歌赋,莫非她文采天下无双?”

驼背的老人继续道:“我主文采普通,未曾作过什么出色诗词。”

阶台上传来笑声:“既然如此,你们为何以她为主?”

驼背的老人道:“只因我神州之主天生圣明,出生之时,凤凰鸣丘,百鸟来朝,十里闻香,百花皆放。其后,神州纷乱,战火四起,民不聊生,百姓皆苦,届时我主还是公主之躯,上能任用贤臣,下能善待子民,故军民齐心,将士用命,一统四海,再定乾坤,又有地开八十一金宫、天现三大仙山、坤皇帝宫,为其祥瑞,神州子民无不心悦诚服。”

“百花齐放,百鸟来朝,地开金宫,天现仙山?”阶台上的修罗之主冷笑道,“只有无能者,才需要用种种祥瑞,来论证她的权威与统治万民的合法性,需要的祥瑞越多,越是证明了她的无能。真正强大的帝王,不需要任何祥瑞、任何异相来证明其至高无上的地位,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强大的证明,无人敢拂逆他的威严,无人敢质疑他的权柄,一切权位皆因他而起,没有他,其他高位者什么都不是。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做寰宇之主、万民之王。”

“所以尊上为修罗之帝,我主为神州之君!”老人道,“我神州先贤有云,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我主为君,非因其力量足以统治天下,只因其德行深受万民爱戴,先天下之忧而忧。如今,为天下苍生计,我主陛下命老臣前来,愿与尊上和谈,我华夏大军退出域门,华夏与修罗永不相犯。”

“和谈?”充满嘲讽的声音从阶上传来,“你抬起头来!”

驼背的老人慢慢的抬起头来,紧接着脑袋便是轰然一震。在他的斜上方,坐着一个高大的魔影。他看不清那魔的模样,只看到他手中虚握着的,如同太阳一般的黑色火球,强大的能量蕴藏其中,直看得人浑身都在战栗。那是足以将整个昊京和昊京里的数十万人一招摧毁的可怕能量,是天下无人能挡的,至高无上的力量。

“想要和谈,就凭你们?”

魔威宣泄,整个八极天都的所有修罗尽皆颤抖,无人能灭,无人能敌,这就是至尊魔帝的力量,是谁也无法抵抗的、引动乾坤的威严:“回去告诉你们的女皇帝,看在你们能够击溃我两路魔军的份上,我允许你们跪拜在本座的脚下。让她带着所有的臣子,前来八极天都向本座乞怜,所有的华夏人,都要成为本座的奴隶,只要有一人反抗,本座将杀尽你们所有的人!”

……

***

湟河北面的一处天子行宫里,夜已深沉。

原本应该是寒冬干过的春寒时节,北部贺兰山脉域门的打开,引发了气候的变化,寒流驱散,暖流来得分外的早。

作为天子身边带刀侍卫的孙紫萝与赵庭珍两人,带队在行宫的周围巡视着,两人在深宫前交错而过,又不约而同的,往深处看去。

虽然只是匆匆的见了他一眼,但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一想到这一点,她们的心中就宽慰了许多。不管怎么样,只要他能够平平安安就好。

行宫深处的一处殿里,油火在壁炉里烧着,玻璃镶制的窗户反射着火光,将殿内华美的装饰照亮。豪华的紫檀龙床上,两个少女却是一同并排着向前趴跪,前后摇动着身体,床边的柜子上,还叠着一套精美的龙袍。

“宁哥哥……宁哥哥……”两个少女轮流地叫着。

春宵过后,两人与欺负她们的青年大被同眠,青年左拥右抱,笑道:“红蝶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皇甫鹭枕着他的左肩,搂住他的腰来:“她自己最近练武没有什么进展,却硬说是跟我们在一起学懒掉了,前些日子跑去跟伍柳仙宗宗主的小女儿、龙虎山天师夫人的妹妹伍韵桃一起研究什么机关战兽,现在好像是在武道上又有领悟,应该和她娘一起在会稽山,闭关练剑了吧?”

宋曌枕着他的右肩,一只玉手轻轻的按在他的胸膛上:“笺丽姐姐以为你就算回来,也是从女几山那条路回来,结果一直在那里等你,朕……我、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她了,她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

青年笑道:“这样啊!”久旱逢甘霖,继续欺负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