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图在曾经穿越过的世界,找寻解决问题的方法自然不是个好现象。墨羽几乎是在忆起原主角名讳的一刹那间就止住了思绪,在缥缈峰皎洁的月色下,他微微蹙眉,反思并计划着,“这次穿越结束后,应该回现实世界调整一下了。”

而至于当下嘛,星空璀璨,明月皎洁,段卿灵到底是留了下来。留在了缥缈峰上,留在了他兄长的身边,也留在了他仇人的阁府。

“此人可用。”这是墨羽对摘下绷带后的楠尚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对阁中所有人的交待。

楠尚虽然在面上表现出一副不忿的样子,但在后来讨要了两件稀罕物后也就作罢了,说到底,他是信得过少阁主的安排的。

头脑清晰,四肢健全的人都是可用的,但用处却各不相同。而那这礼单上也并不只有段卿灵一人,毕竟,侍女仆从才是礼单上的常客。但段卿灵容颜具毁,双眼有疾,自是不能做寻常仆役,可是尴尬的礼单身份,也阻断了他进入天一阁高层的谋划讨论,挂着个谋士的名头,至于主要的功能嘛——陪楠尚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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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尚推门而入后有点后悔,只见房间的主人日上三竿仍着着里衣,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倚坐在窗边。

古人云,非礼勿视。楠尚独善其身……忍了。

房间的主人早就听见了声响,却连身都没起。“天文地理,诗书音律,兵家阵法,志怪传说,这次你又想请教什么?”段卿灵素手接过侍童奉上的香茶,如是问道。

楠尚嘴角抽搐,对着眼前嚣张的少年气打不出来,文人切磋前都爱说一句‘赐教’来表示谦逊,但唯有眼前的这个人是真拿别人的谦词当真,如此地不按理出牌,一瞬间又隐隐地感到前额痛了起来。

深吸一口气,古人云,不耻下问,忍了。

也就在这时,一声清脆的茶具破碎声入耳,只见对面的少年扬手摔碎了瓷杯,一个巴掌扇在奉茶的小童脸上,厉声教训道,“混账东西,这茶也入得了口?”

楠尚满脑黑线,新摘的嫩儿青,连少阁主的那份都还没补新呢,怎么到这来,就入不了口了?

瞧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古人云,君子休休有容……但是,完全不能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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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难道就没有什么不知道的吗?”楠尚趴在天一阁的藏书楼内对墨羽如是问道。

“他不会武。”少阁主答。

楠尚白了墨羽一眼,又翻身找书去了,口中嘟囔着,“我知道,所以才胜之不武。”

墨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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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尚和段卿灵的人际交往,以楠尚的刁难请教为序幕,以段卿灵的反唇相讥为升华,以二人不欢而散为结尾,鸡飞狗跳却又相安无事地周而复始着。

段卿灵深居简出,白日里和楠尚拌嘴,晚上就点着蜡烛等人,阁中长老管事众多,对段卿灵多少有点讳莫如深的提防,但迎来送往间,谋士的那方小院永远都是闭门谢客的状态,只有个小厮为他服侍起居,诵书沏茶。

传闻那孩子受了不少委屈,墨羽有的时候去见段卿灵,听那主角语气温和,笑吟吟地说那天南海北的趣闻逸事,其乐融融间,借着火光,却瞧见侍童脸上的道道血丝。

说来这个时代,对人权的保障也并不全面,主子教训侍从,手上重了些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一想到那孩童时软糯听话的包子,竟然蜕变成了暴戾嚣张的毁容男,那内心的伤害还真不是一点点呢,怎么说来着,岁月是把杀猪刀呀。

红尘十一年,恍然大梦间。

事情就这样有条不紊地发展着,虽然有的时候,段卿灵也爱带着侍童去藏书阁里转一圈,在和墨羽的夜谈里说说对阁中事务的看法,但仍将他最大的智慧,最多的才华浪费在了和楠尚的斗嘴找茬上,哪管来人,本是心怀敬重,想来求知解惑。

嬉笑打闹间,赴约的日子也就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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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收了武林盟的帖子就要按照日子准备着启程赶路。楠尚也从那吃茶挑事的闲客,变成了日理万机的智囊,阁里跑得勤了,任段卿灵的小院里空旷寂寥,野草悄然。

也就是在这段日子里,墨羽惊奇地发现,在天一阁中,除却楠尚以外,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段卿灵敬而远之,至少,墨三不是。

那是段卿灵在缥缈峰上安家落户的第四十五天,少年第一次在白日里寻了他,侍从通报,奴婢相迎,天一阁内,海棠花前。那人一袭雪衣,指尖夹着一封陈情公文,容上罩着一具锡箔假面。其态轻盈若流水,其衣倩丽似白霜,遥相望去,竟和墨三分外相像。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墨羽才不得已得意识到,有些事情,不管当事人怎样认为,已经在发生了。

“墨三走了。”段卿灵薄唇轻抿,故作平淡。“听闻贵阁阁主寄情山水已有多年之久,本是平生快意之事,少阁主不寻,有些奴才却忍不住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戴的是墨三的面具,奉的是墨三的笔信,让人一眼就看出了那背后的推承,可其平日里的嚣张肆意也断定了他的不通世故。现下这般,也只怕是偶然间被踩了痛处,才过来问个明白。

天一阁内有一个秘密,正如段卿灵的心头有一颗刺。何况武林盟的日子愈发接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满心不情愿地看清了这几日的贪得,缥缈峰上,他穿绫罗绸缎,品山珍海味,赏珍奇异兽,对着阁中第一的谋士出言不逊却不受责难,却不过只是仗着那人的怜惜罢了。

墨羽也猜到了眼前人的心思,将公文收了,若有所思地询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段卿灵拿墨羽的怜惜当至宝,但恩情单薄松散得,却让他连一句愤怒的话都说不出口,他甚至不敢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墨三寻到了那女人,等阁主归来时,他又拿什么留在这方寸之地,拿什么来保他的残命余生。

温暖的阳光下,段卿灵心中一涩,单薄的言语替他迈出了不甘且决绝的第一步。

薄唇轻启,言语已至,“阁中事务,尊卑有别,墨三此行,目无教法……”眉头微皱,蓦然间才发觉眼眶氤氲,声音喑哑。

“该杀!”他最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