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坐在房里闭眸打坐的包谷被青州大阵的气息波动惊动,猛地一下子睁开双眼,跟着便见紫云姝作出蛟龙朝云海密林外奔去。清潆正一脸惊愕地地低头看着怀里捧着的宝丹,又愣愣地朝紫云姝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然后扭头朝她这边看来。包谷知道是清潆觉察到她的视线了。她起身,缓步踏出房门,轻轻地叹了口气,把那已经切好的地仙肉和备好的灵珍宝药往鼎里放。待把这些都放了进去,然后,她便在院子里的桌子旁坐下,沉沉地叹了口气。
清潆从来没有见过包谷如此疲累黯然的模样,瞅着包谷问:“你怎么了?”话音刚落,就看到包谷的眼眶里有一滴泪迅速划落,她吓了一跳,问:“你哭啦?为什么啊?怎么了?放心吧,我有帝鼎,这青州大阵伤不了我。呃,那个,这些灵珍宝药不是我摘的,我没有做贼没有偷东西……”她越说就见包谷的泪掉得越凶,吓得手足无措的,问:“到底怎么了呀!”她想了下,说:“哦,我知道了,是宗主要清理门户!哎,清理就清理呗,反正又打不到你头上,一千个你师公都打不过你。”
云海密林外忽然响起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师姐,师父说了,你不爱理事就安心待在云海密林里炼器,不要和玉宓她们瞎掺和。师父还说了,都是玄天宗的弟子,只要能够认错,他会宽大处理的。”
紧跟着,又响起紫云姝的喝斥声:“胡闹,嫌命长么?”
又一个声音传来:“师姐,你不是说算我们在地仙境,还说我们打上灵云峰如果能活着逃回去把你的脑袋摘给我们当球踢么?您是师父的亲生女儿,您的脑袋若是被摘了,师父得多伤心。”
清潆抬起头,半眯起眼,看见许多战舰悬停在头顶上方的空中布成一座封域大阵将她们所在的山头给封住了。她抬指一数,居然有上百艘之多。她知道她这便宜师傅为什么哭了!她说道:“你别哭,我去灭了她们!”
包谷一把抓住清潆的胳膊将清潆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静观其变吧,我已经知会过玉剑鸣让他通知峰下弟子做好了应对。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心疼得宛若被人用钝刀子一刀一刀地切着划着,又泛着浓浓的疲惫。她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初入玄天门时有多弱小,遇到被打就只知道撒师公给他的元婴符轰敌,没有师公、风师伯、师姐他们的庇护,她根本就活不到现在。她更记得那时候师公对自己寄予了多大的厚望,她有危险时,他们总不遗余力地护着她。她想报恩,她想回报他们的栽培,她想报答他们,想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师公是个穷怕了、苦怕了的,所以对修仙资源特别看重,又和她一样有着振兴玄天宗的志向。她建立砍帮,用砍帮养玄天宗,形成定例,让玄天宗不再缺修仙资源。可她忘了授人予鱼不如授要予渔,她忘了斗米恩担米仇的道理,她忘了权利是世间最容易让人迷失的东西,她忘了她师姐曾一次次对她说过多少道侣、亲友、同门师长为了利益反目成仇所以宁肯孑然一身也不愿有牵绊。可是今天,却让师公走到不昔铤而走险地去动用青州大阵来对付他们这一步!
包谷在星空中看不到丝毫出路生机时都没有这么绝望,那时候她想着只要自己活着就还有希望。
可是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这么辛苦打拼努力地去挣这份基业到底是为什么!
她振兴了玄天宗、她建下破界域门打通去往上界的路又有什么用!
同门相残,亲友师长反目成仇!
清潆从来没有见过包谷这么伤心的模样,这样子比她们在星空中飘荡她提到玉宓时还要伤心,看得她都有点想跟着哭。
好一会儿,包谷沉沉地深吸口气,强行稳住情绪。她缓缓起身,一步一步缓步走出云海密林,又再以极快的速度绕过以配备有圣器的百艘战舰动用圣器布下的封域,步下轻点,一步十数里,几步便出现在玄天广场上。
玄天广场上的数万名弟子全都被这阵仗吓懵了。
观战台上被舰阵锁定封得严严实实的,好几件以战舰为动力、全面蓄势待发的圣器对准观战台。观战台上的人连丝毫反抗都没有,就被捆了,包括她师姐玉宓。
包谷一出现,战舰、圣器便全都对准她,将她锁定。
一个充满警告的声音叫道:“包谷,师父说了,放弃抵抗、主动投降者从轻发落。若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又一个嚣张的声音从战舰上传来,叫道:“包谷,你不是号称得了玄天祖师爷的亲传战力逆天么?不是号称砍刀令主能以一己之力灭掉一个势力么?你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闭嘴!”紫天君的怒喝声响起!紧跟着,一身紫袍的紫天君从天而降,落在观战台前,威风凛凛地立在那。
包谷抬眼看向紫天君,说:“师公,几日前,我们还说不忘本心,不忘初衷。”
紫天君目光凛然地盯着包谷,沉声问道:“那你的本心、你的初衷就是要将你的师公逐出宗门么?翅膀硬了,能飞了就连师公都容不下了么?”
紫云姝跺脚叫道:“爹!这些都是我的意思!修仙是为了成仙,难道你就为了当这宗主连成仙都不顾了?”
紫天君怒视一眼紫云姝,凛声道:“你闭嘴,我回头再和你算账。”
紫云姝气得真想探出爪子给他爹挠几下。
包谷目不转睛地看着紫天君,目光凄迷而苍凉。忽然之间,她觉得不是她师公老了,而是她老了!满心萧瑟,宛若置身深秋时节,从内到外都透出萧萧瑟瑟的冷意。
玉宓见到包谷那眼神,满目苍凉离索,不由得眼睛一酸。她知道包谷是个死心眼,在感情上更是个爱钻牛角尖的。她唤了声:“包谷”,叫道:“你别往心里去,师公只是对我们有些不满,是我们行事太过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把我们怎么样,只是警告我们一番罢了。”
包谷看着玉宓,无助地问道:“师姐,我该怎么办?摆在我面前的是同门相残啊,我该怎么办?拔剑相向吗?一剑灭了他和他座下的那些弟子吗?那是师公啊!转身离去么?玄天宗的基业怎么办?”她哭叫道:“你说,为了利益,道侣反目、师徒成仇、兄弟至亲生死相向,我碍着谁的利益了?我只不过是想让玄天宗壮大起来,只是想保住玄天宗让玄天祖师爷在这一界有份传承!”她看向紫天君,叫道:“我走还不行吗?我滚出玄天宗还不行么?”她痛心地闭上眼,说道:“师公,你放了师姐,你放了他们,我走,我带着他们离开,从此决不再踏进玄天宗半步,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么?”
玉剑鸣震惊地叫道:“小师叔!”
包谷闭着眼,摇头,心绪全乱,叫道:“不走还能怎么样?杀了他们么?”
有紫天君座下的弟子难以自抑地露出喜色。
一名弟子叫道:“你要走可以,不准带走玄天宗的一切,玄天书库、护山大阵、玄天剑都要留下。”
玉剑鸣气叫道:“你他妈的王八蛋做你的春秋白日大梦!”
一名弟子叫道:“包谷,你图谋不轨意图废掉宗主,玄天宗收回赐给你的一切又什么不对?大家说是不是?”说话间,祭出宝剑,提着剑就朝玉宓走去。他刚要把剑往玉宓的脖子上一架,忽然紫天君大袖一拂,凌空一股强悍的力量朝他抽来,直接将他拍飞出去。他弟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连打好几个滚才稳住身形,抬起头看向紫天君叫道:“师父!”
又有一名宗主弟子站出来,说道:“师公,你别听包谷的,玉宓、玉剑鸣他们在我们手上,包谷这是投鼠忌器,要不然,哼,她早就出手了。”
紫云姝看着紫天君,叫道:“爹,包谷是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您看再看你座下的弟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她大声叫道:“好,今天女儿就问您一句,就算包谷于心不忍,愿意交出一切,就算包谷把玄天剑、玄天书库、护山大阵都交出来,祖师婆婆那您要怎么交待?”她“呵”地一笑,问:“我们都走了,您怎么办?指望您身边的这群只会挑拨离间的掌门弟子挑起玄天宗的基业和将来么?爹,您看看您身边围的都是些什么人,您再看看你绑的都是些什么人!陈师伯隐退不出,风师伯不再说话,丰梦龙、玉宓、文子轩这些二代弟子早就习惯了沉默,包谷这傻孩子的心都被你凉透了!爹,您洞玄期的实力带着一干化神期的弟子能在修仙界立足么?留下玄天剑,玄天剑在竹海禁地立了多少万年,谁□□过!如果不是包谷把剑拔了出来,玄天门现在还在么?早就被太阴门那不入流的小修仙门派给挤死了!您老现在作威作福习惯了,位高权重,一群弟子对你阿迎奉承,他们要的是什么?玄天宗少宗的位置!玉宓可以把这位置让出来,我们可以马上拍拍屁股就走,反正我和阿圣都是妖修,我们投奔妖域,现成的破界域门飞升,包谷,如果不是为了玉宓根本不必破域回来,留在更容易修仙、有现成破界域门有上界战王府传承的蛮荒界不好么?玉宓,从来就不耐烦处理这些破事,要不是为了你和包谷,她拍拍屁股就走人,外面天大地大何其潇洒,还不用把出生入死打拼得来的东西养一群白眼狼在这里受这份委屈!结果,您就是这么对大家的!”她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对包谷说:“你还愣着干什么?自己动手救人,咱们走!”
包谷在紫云姝的那一吼之中回过神来,她的心中一醒,随即反应过来,抬手一拘,一股能量波动卷出,原本被捆在观战台上的众人瞬间被她拘到跟前,她曲指卷出一片剑意将绑在他们身上的捆仙索全部绞碎。
紫天君一醒,唤了声:“姝儿!”
忽起的变故令一众掌门弟子尽皆变色,有人大叫一声:“不好!”
又有人大声下令:“快,快用战舰轰他们!”
紫天君一掌把那喊用战舰轰人的弟子拍翻出去,大叫一声:“都不准动!”他叫道:“姝儿——”
战舰上有宗主弟子直接操控战舰动用圣器朝着包谷他们所在的地方轰了过去。
紫天君瞧见这动静,怒不可遏,大吼:“放肆!不可——”
包谷见到战舰上的圣器力量轰来,一把祭出玄天剑对着那轰来的圣器轰击就劈了过去,同时释放周身力量形成一片剑域将玄天广场罩得严严实实,否则,这一击轰在玄天广场上不知道有多少弟子得遭难!
紫云姝、玉宓、玉剑鸣等一干弟子见状尽皆大怒!他们已经决定离开,这还要动用战舰轰杀,连周围的低阶弟子的死活都不顾!情况来得太突然,他们盛怒之中也只来得及先护玄天广场上的众弟子,待他们刚动时,便发现一股更为强大浩荡的力量已经护下了玄天广场,同时广场上方那动用圣器轰击的战舰被一股强大的剑意以摧枯拉朽之势撕碎——偌大一艘百丈战舰在顷刻间化成片片碎屑纷纷扬扬地洒下,上面的圣器更被轰成了齑粉——
至于百丈战舰上的那些人,则化部被轰得粉身碎骨……
这动静,令玄天广场上的人全都惊懵了。
这一剑之威,还是人么?
玉宓、紫云姝倒是很快回过神来。她们亲眼见过荒古山脉被打崩,玄天剑一剑劈碎一把圣器一艘普通的百丈战舰真算不得什么!
可除了玉宓、紫云姝几人,在座的许多弟子没有见过这阵仗啊,圣器啊,那在他们眼中就是不败、不可战胜的存在。
一瞬间,所有人看向包谷的眼神就像活见鬼似的。
紫云姝回过神来,悄然传音身边的几人,道:“我爹就是受到煽动又被我一通乱说面子上下不来才干出这糊涂事,咱们吓吓他就算了吧?真要走啊?那不正中某些人下怀么?”
玉宓说了句:“如你所说,师公所作所为确实让人寒心。”
紫天君的面色铁青。她看着剑域中央的包谷、玉宓、紫云姝及一众徒孙们,忽然感觉到了众叛亲离的滋味。
包谷立在玄天广场上远远地看着紫天君,问道:“这就是您座下的弟子,可以无视自己同门的生命,无视我们身边还有这众多的低阶弟子的生死,不顾一切地轰下来只为了灭掉我们,师公,这次回来,我见到了两次同门相残!您,对得起昔年为了护卫玄天门死去的同门么?您,对得起玄天宗么?您,做得到问心无愧么?师公,我对不起您,我不该给您如此多的修仙资源,不该让玄天宗落脚在砍帮总堂附近受砍帮庇护不受一丝一毫的威胁,是我考虑不周、布局不密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往后,玄天宗就靠您了,砍帮不再相助一丝一毫,路,还是得自己走才走得稳、走得踏实。至于玄天祖师爷的传承您不必担心,玄天宗就算全灭了,哪怕这一界的传承全断了,祖师爷的传承也不会断。玄天剑和玄天书库我都带走了,那是师傅留给我的,不是留给玄天宗的。”说完,她抬手一扬,玄天书库缩成小印章大小从空中飞来,落在她的掌中。她沉沉地叹了口气,说:“您准备下布个护山大阵吧,我会把玄天宗所占的地界从青州大阵中剥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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