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祸水,连带着生死攸关都搬上了台面。

林巧云蹙着眉头,忽而惊觉,这事儿怕是内有隐情。

再端看常氏的脸色,四个大字一出,面色又是苍白了几分,瘦弱身子跟纸糊似的,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抖着唇,她怔怔望着谢老太,半天才抖出一句辩驳,“不是,那不是我的错……”可是底气不足,显得那般分量轻薄。

事情说到这份上,老太太也索性开诚布公,掌心啪地拍了桌子,震得桌上茶杯叮当作响,“你自幼貌美,十岁便有富贵人家上门提亲,纳你做妾,你爹不肯,便让人暗算掉了河,溺水而亡。十四岁嫁与担货郎,因着出门你被痞子调戏,你夫君为争一口气,死于对方拳脚之下。初时小北,他为你与陈鸣起了冲突,硬生生被打断了腿,在家将养了半年。这些事情,你认或是不认?”

谢老太掌权家中已久,浑身自有一股威严,言语一条条,锋利好似霜刀,细数着常氏的过往。

这些家庭辛密事,林巧云并不知晓,如今听来,却是细思极恐。因着一张貌美如花的脸,害死了老父同夫君,幼时丧父,出嫁丧夫,也难怪会被冠上不祥名号。

可说到底,这些原委当中,常氏又何其无辜,怀璧其罪。

“认,这些我都认……”提起过往,常氏心头犹坠冰窟,那些悲伤与绝望,几乎在一瞬间将她拖进无间地狱。

少时不懂,她喜红妆,巧遇员外郎,爹亲死后,亲娘对她辱骂不堪,至此母女横生怨言。

十四出嫁,夫君温纯,待她如珠似宝,赠她珠钗点缀,终是酿成大祸,惹来腥臊。

夫君身死后,她背负不祥,带着娃儿独自营生,守着一方豆腐坊,却遇上这一世的冤家,钱北待她好,可她却不敢应。头会相见,他便与陈鸣冲突,伤了腿,不祥人克夫克子,她不能应下这份情,生生拖累他。

古道烈女怕缠郎,钱北********往她心里钻,时日久了,饶是石头人都化成水。

可她晓得,钱家不会应允,便像此刻老太太揭了她的伤疤,断然割舍这份情一般。

林巧云立于堂内,心口忽冷忽热,既是晓得自个不应插手他人家事,又碍于钱北嘱托,可怜常氏无辜。

她一张嘴,谢老太便抬手拦住话头,“林大嫂,我晓得你与小北交情,今日你能领着她上门求救,必是交情匪浅。可你瞧瞧她那张脸,就算上了皇城,天子也难免动心,我钱家只是小门独户,招惹不起这些是非。”

林巧云默然,常识之美,既是平日素面朝天,初见总是惊艳,久见仍是倾心动人,诚然这样的女子搁现代是整容最佳范本,在古代也应是凤妃之相。

奈何生在寻常人家,好面子成了原罪。

堂下,常氏摸着自己那张脸,眸中眼泪,啪嗒啪嗒,砸落地面,朝着堂上二人凄然一笑,“这张面皮非我所愿,我不愿生生世世被其所累,我只求,只求一个安稳日子,愿苍天怜悯,为我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