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轻松,到这一刻,荡然无存。

既然我无罪,死者家属非要打官司,就是要弄臭我的名声。暂时和我绑在一起的度假村和Z.D,都或多或少受到影响。

而陆戎通宵的努力,似乎是白费了。

“难道嫌疑人只有我,死者家属为什么抓着我不放?”我询问杨玏。

他说:“具体情况,我还没了解过,我才收到。对方态度决绝,拒绝和解。”

陆戎在这时开口,“那就打官司。”

我和杨玏几乎是异口同声,“对方不是请了最好的律师吗?”

律师大多巧舌如簧,占据有利的一方输了官司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再者,输不起名声的是我这边,打官司耗时耗力,更会使舆论蔓延。

抛开真相,对方是死者家属,而我是个负债自杀的人的情妇,偏偏在外人眼里还过得很好的情妇。舆论会偏向谁,一开始就是明晰的。

陆戎回:“我知道一个律师,刚从国外回来不久,虽无盛名,但我相信,她一定会赢。”

我和杨玏面面相觑,都没有驳回他的想法。

杨玏说,对方律师算是琏城最好的,请不到更好的,只能请可以变成黑马的未必出名的律师。就像我有那么一瞬间,是相信吴司嘉这个痞子侦探会帮我查出我想要的真相。

“林小姐,你慢用,我先回房。今天我会去调查家属的情况和探探对方律师的底细。”陆戎始终是逼死了陆潮生,杨玏这样八面玲珑的人,也不愿意多给陆戎一个笑脸。

我回答他,“你进去吧。”

目送杨玏,我回过头,赫然发现陆戎在盯着我看。

我不自觉抽过纸巾,擦拭嘴角。

陆戎勾唇,“去上班吧。”

“这样还去?”我问,“你不怕我引起不好的反应?”

我甚至觉得,网上那些骂我的声音,又会死灰复燃。既然我在舆论上吃亏,对方律师不会放过这一点的。

“你要相信Z.D的安保工作,更应该相信杨玏对你的爱护程度。”陆戎说道。

“你不生气?”我试探性地问,“昨晚你熬夜的成功,打水漂了吧?”

他起身,走过玄关处,从衣架上取过大衣,穿上,“对方是针对我的。”

我跟上前,“你又知道?”

转过脸,他右手食指、拇指我的下巴,对我温和一笑,“所以说,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

我内心极度不想承认,可他在那个瞬间,居然是迷人的。

送回手,他低头穿鞋,“快点,公司一堆事,张芝忙不过来。”

我以为他高高在上的,没想到连我的助理的名字他都记得住。

“噢噢,”我回过神,“马上。”

慌乱中,我穿鞋,匆忙跟他的脚步。

某些方面,我的确不如陆戎,他年纪就比我大。

在我看来,这是一张大网,我会把自己作为可能性之一。他好像是联系到什么,就觉得矛头是指向自己的。

这一回,我没有故意先走,直接跟陆戎并肩走进Z.D,我引起不少注目,却听不到议论。

不管什么地方,议论都会存在,我算是陆戎的得力助手,一般的职员,估计只敢在背后嚼舌根。

张芝对我一如既往,看见我满脸欣喜,“老大,你终于来了。”

我点点头,“进来跟我汇报下工作吧。”

在度假村,我等于请了一周的假。不过是和陆戎一起,勉强算个出差。张芝替我顶着,我既然回来,该我负责的,还是要亲自上手。

张芝汇报完后,补充,“老大,现在网上又有骂你的声音了,说警方误判,说死者家属可怜,说你是狐狸精,靠俘获男人上位……”

揉揉太阳穴,我回答她:“你忙工作吧,不用关心这个。”

张芝出去后,我拿着会议资料去找陆戎,提醒开会。

“你还挺镇静。”陆戎轻声说道。

我腰板挺得笔直,“不是陆总您让我相信Z.D的安保工作吗?”

“直到开庭,你都不用担心,好好工作。”他稍作停顿,“你下班之前,那个律师应该会主动来找你。”

我无意识问出口:“因为是新律师,所以没有什么案子吗?”

他说:“她几乎每天都会有案子,但可能十年都难得碰到我拜托她打的官司。”

旧情人?

差一点,我又问出口了。

好在,我忍住了。

“好的,陆总,您该去会议室了,我会等那位律师的。”

我喜欢忙碌。

在乐城,我离开陆潮生,我经常会孤独。因此,我就不停不停地读书,专挑那种艰涩难懂,我看了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专业书。就算没课,我也把自己关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啃书。这样,那种孤独感就会稀薄。

现在也一样,在Z.D埋头文件、资料时,我暂时不会想围绕周身的糟心事。

午休,我难得去公司食堂吃饭,突然好像回到了读书的时候。别人成群结队,我孤零零一个。

我乐得清闲,在角落里默默吃饭。

“老大,你对面有人吗?”张芝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摇摇头,“你坐吧。”

我对张芝并不热情,可她很主动,大概因为我是她的“老大”吧。

张芝和我同行,一起去的洗手间。

我在隔间里,正要冲水,听到女同事的非议声。

“你看新闻了吗?那个林蔓,好像是杀人凶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警方都包庇她呢。现在死者家属看不过去,请了律师要跟她打官司呢。”不知姓名的女同事一号说道。

二号说:“是啊,你看她是之前陆氏总裁的情妇,又不是秘密。现在陆氏倒了,又和现在的陆总纠缠不清的。她一来,可就把学历高、能力强的高洋秘书给挤走了……真是同人不同命。”

一号:“没办法,她长着一张狐狸精脸。”

二号低声说道,“指不定床上功夫厉害……”

“走吧,走吧,说人坏话不好,林蔓也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一号说。

流水声止,她们终于洗完手出去了。

我也终于可以冲水了。

出去后,我看到张芝一脸紧张,“老大,你别介意,她们都是跟风猜的……没有恶意的……清者自清。”

我径直走过她,将手移到水龙头下,洗手。

张芝紧紧挨着我,安慰我,“老大……”

我突然恶从心生,看向她,笑得妖娆,“张芝,你就没有想过吗?我年纪比你小,连个完整的学历都拿不出,凭什么是你的老大?”

瞬间表情呆住,她被我问住了。

“张芝,私底下,不用演戏。”我偏过头,盯着我的手,“如果是工作,那就不用想杂七杂八的事,专注公事吧。”

被我一问,直到回到她的办公区域,张芝表情都是呆滞的。

我落得耳根清净。

比起上午,下午没有那么紧凑。感觉该忙的事情差不多了,我终于想要上网浏览一下。我想知道,本该被陆戎平息的非议,又发酵成什么样。

“叩叩叩”,我才匆匆浏览各种相关标题,就有人敲门。

我一抬头,门口站着为高挑的美女,头发是大波浪。大波浪其实很难掌控,一有差池就会显得庸俗——但她很好地驾驭了。因此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是风情万种的美女。

再看她的五官,是相对立体的,欧美范,烈焰红唇,又添了难掩的性感。

“你好,请进。”我起身,“你是陆总请的律师?”

在Z.D我根本没有访客,陆戎的访客、可能会闹上门的露水情缘女主角,我都一清二楚。所以,这个颇有气场的美艳女人,十之八九是那位律师。

她笑得恣意,“我喜欢聪明的当事人。”

果然,她是律师,还是百闻不如一见的美女律师——活脱脱的律政俏佳人。

“稍等,我去给你泡杯咖啡。”

她自顾自坐下,“不加糖,谢谢。”

将咖啡递到她跟前后,我坐在她对面,“你好,我是林蔓。”

“沈颖。”她说,从包里翻出一张纸片,“我的名片。”

她的指甲,和嘴唇同色,很是鲜明。

接过名片,我说,“我需要阐述下我的情况吗?”作为律师,她应该很了解我的情况,但我们之间肯定需要交流。

“你放心,我一定赢。”说这话时,她眼眸似水,更像是在向我抛媚眼。

陆戎说,她每天有很多案子,不会是别人觊觎她的美色吧?

“那你找我?”我问。

她玩弄指甲,眸光熠熠,“我感觉,你是陆戎在意的那个女人。”

“没有,我和他……”难道真的是旧情人?

她打断我,“我知道夏琤琤,我更知道,陆戎选择结婚的人,肯定不是他深爱的。”

不管我有没有兴趣,她硬生生说了她和陆戎的交集。

沈颖曾经是喜欢过陆戎的,但陆戎年少时禁欲系,谁都不接受,更让别人以为他是个gay。所有追他的女孩子都铩羽而归,但她不是,她和他成为了朋友。她还发现,他爱着一个人。

“为什么觉得是我?”女人的嗅觉本来就很恐怖了,这个沈颖还是个律师……

“他让我帮你打官司,这对我来说就像是奇迹一样的事情。我追问,他的反应不够坦荡。我可是认识他十多年的人,再了解不过。再看到你之后,我更加确认了。你和夏琤琤站在一起,能让他刻在心里的,一定是你。”

说话间,她一直在玩她的手指,态度很是散漫。

往事随风,她应该不会再在意陆戎了吧?要是她还喜欢陆戎,我做她的当事人,不是自讨苦吃?

她看得这么透彻,我无法反驳。要是传到陆戎耳朵里,他又会变得暴戾。无论如何,他温和一点,对我有益无害。

像是读懂我的心思般,沈颖又说,“林蔓,我的确放不下陆戎,甚至这么些年还单身。

我不禁疑惑,“他有什么好?”

她忽地抬眸,与我对视,眼波流转间,我被她慑服。

“你极力忽视的好。”她一字一顿说道。

“沈律师,我们还是谈公事吧。”我转移话题。

她像是意兴阑珊,慵懒起身,“我想去逛街,你跟我一起吧。”

我拒绝,“我很忙。”她把我当成情敌,我才不要跟她同行。

拽过我的胳膊,她说,“你是我的当事人,共同购物,可以促进我和你的交流。”

她这话说得,我无法反驳。

我只好通知杨玏,我会晚点回去。

杨玏习惯我晚归,交代我注意安全就没再多说。

快走出大门后,她忽然凑近我的耳朵,“告诉你,其实我已经跟别人结婚生孩子了。”

所以,她没有再执着于陆戎?

适才放松,我的状态自然不少。

不过,她那身段那风情,根本不像已婚生子的。

“不去停车场吗?”我想往那边拐,她却使劲把我拽到出去的方向。

她一撩头发,放下的那刻头发随风舞动,真真是风姿绰约。

“谁说我有车?”她如是说,“商场不远,我们走过去。嗯,先吃个饭,再买东西。”

分明和我第一次见,她好像跟我很熟络的——或者这是律师的工作需求?

走出公司,我和她并肩走在街边。

好巧不巧,迎面朝我们走来的,居然是举着牌子要判我入狱的一群人。

不想惹事,我当即拽了拽沈颖的衣摆,“我们绕路走吧。”

“怕什么?”她当即拒绝了我的提议,“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什么?”我以为我自己幻听。

如今我处在风口浪尖,遇到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人,我不躲开,还和他们正面起冲突?

她又说,“如果他们打你,不要还手。”

“沈颖,你!”

我虽然不愿意,但我相信她身为律师有她的考量。

和那帮人的距离渐进,领头的人瞪着眼睛看我,似乎是在确认我是不是那个可恶的林蔓,他举着牌子要送入地狱的林蔓。

“是她!”他一吼,那群人瞬间清醒,把我和沈颖团团围住。

危险逼近,我想还手的。但沈颖死死抓住我的右手,不让我出手。

“艹!你们眼瞎啊,为什么连我也打!姐的脸被你们打伤了,多少迷弟要哭!”才一分钟,我就听到沈颖叫骂。

便纵是如此,她也不准我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