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来了(1/1)

紧接着我就意识到了怪异之处,因为在那只乌鸦看向我的时候,王猛竟然也慢慢转过身来,把手中的弹弓对准了我,而且竟然毫不犹豫的就松手发射了。

“快让开!”

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和王猛松手发射的同时,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吆喝了一嗓子。

紧接着我就感觉一股力道撞击在我的身上,身体立即向一边倾倒,但即便这样,那飞射而来的石子还是擦着我的左耳飞了过去,在耳朵上割出一道口子。

尽管流血了,尽管差一点我就会更惨,但我却没有功夫理会这些,因为这件事带给我的震撼远比伤害强烈,王猛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他怎么把弹弓射向了我?

捂着左耳,我寻声望去,就见苗稳婆竟然站在旁边,手里住着拐棍,一脸阴沉,刚才正是她用拐棍戳了我一下,才让我躲过了一劫。

没想到我们的带头大哥竟然用弹弓打我,而救我的居然是之前要杀我的苗稳婆,而且她一出现,那些打也打不走的乌鸦竟然呼啦啦都飞走了。

在陈学明的带头下,一群小伙伴缠住了王猛,你一嘴我一舌的质问他为什么要射我。别看王猛块头大,可胆子真不大,此时也不知道是懵了还是吓傻了,竟然目光呆滞,一言不发的任由陈学明他们责问。

“别闹了,都快回家。”

苗稳婆突然厉声喝道,我们这些孩子都比较怕她,经她这么一说,所有人都一哄而散,只有陈学明来问我怎么样。

耳朵上的血不流了,我也就强忍着说没事,并让他不要跟我妈说,正要走,却听苗稳婆低声问道:“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不由的一惊,看了她一眼,又赶紧转过头去,拉着陈学明就跑。陈学明边跑边问我,说:“苗稳婆说什么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他们是谁?”

我并没有理会陈学明,一路狂跑的回到了家,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学明的问题,不过我知道,要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乌鸦不仅白天叫唤,到了晚上居然还一直叫个不停,吵的让人根本睡不着,但令我好奇的是,竟然没有人出来阻止,四下里除了乌鸦叫声,竟然连一个人声都没有。

实在睡不着,索性也就爬起来,但走出房间一看,家里面竟然空无一人,不仅我爸我妈不在,竟然连我奶奶也不在家里。

这么晚他们都去哪了?

抓起手电筒我也就跑了出去,但是晚上的月亮特别亮,根本用不上手电筒,四周一看,巷子里竟然也空无一人,正纳闷的时候,就见一人从家中走了出来,看他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应该就是我爸的堂哥,也就是我大伯周道林。

“大伯!”

我叫了一声,但是大伯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依旧一瘸一拐的往前走,我以为他没听见,但又叫了几声,他还是那样子,再仔细一看,我也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大伯的头上好像蹲着一只鸟。

大伯年轻时候摔断了腿,因为没有及时救治就瘸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腿脚更是不灵活,平时我很少见到他站起来行走,但是现在三更半夜的,他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而且还任由一只鸟蹲在头上,这太奇怪了!

想着,我也就快速的追了上去,因为大伯的腿脚不灵活,所以追上他并不困难,临近了一看,我立即张大了嘴巴,因为蹲在大伯头上的正是一只乌鸦。

我正要动手赶走那只乌鸦,但是一看大伯的样子,却更觉得不对劲,因为大伯竟然好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不仅目光呆滞,而且他的眼睛中居然还泛着一丝淡淡的绿光!

人的眼睛怎么可能泛出绿光?难道大伯中邪了?

想到这里,我也就不敢轻举妄动,立即与大伯拉开了一点距离,悄悄的跟在他后面,想看看他要去哪里。

转过墙角,来到村里的主干道上,我顿时又被震惊的瞠目结舌,因为路上竟然都是人,男女老少,几乎全村的人都汇聚到了这里,沿着大路往前走。

而且他们跟大伯一样,头上都顶着一只乌鸦,直觉告诉我,我爸我妈和奶奶应该也在人群之中,所有人都中邪了,只是大伯因为腿脚不灵活,才落在了后面。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这是要去哪里?还有为什么单单我没有中邪?

正纳闷着,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吓的我嗷嗷大叫,但嘴巴立即又被另一只手捂住了,就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低吼道:“是我,小声点,别惊动到他们。”

知道身后的是人,我也就稍稍放心了一些,扭头一看,居然又是苗稳婆,我惊声道:“苗奶奶,你也没有中邪?”

苗稳婆在我头上拍了拍,叹了口气说:“他们这不是中邪,而是被煞气冲了身,心神被蒙蔽了,就跟行尸走肉一样,等天一亮,自然也就没事了。”

我也听不懂,胡乱的点了点头,说:“那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苗稳婆盯着我说:“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我诧异道,“我怎么知道?”

苗稳婆说:“别人不知道,但是却瞒不过老婆子我,这难道不是赵寡妇她们搞的鬼?”

听她这么说,我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对她隐瞒了,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看来苗稳婆的名声还真不是浪得虚名,点了点头说:“苗奶奶,他们七月半就会来,不仅要取我的命,还要全村人的性命,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虽然老谢说七月半有人会死,但不是我,可我也不想看到全村的乡亲去死,更不愿看到我的亲人死去。

苗稳婆冷哼一声,说:“好大口气,当老婆子我是死的吗?”

说到这,我就感觉苗稳婆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质都不一样了,更诡异的是,在她说完话之后,我就发现她身后突然站了一群人,整整五个。

这五个人都低着头,穿一身黑,看不清长什么样子,紧紧的跟在苗稳婆的身后,随着他们的出现,我就感觉四周的温度骤然降低了很多。

看到我的反应,苗稳婆有些好奇的说:“你能看到他们?”

我点了点头说:“能,他们是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之前我还没看到呀!”

苗稳婆呵呵冷笑了两声,说:“看来你还真有些稀奇之处,但是小孩子不要管那么多,乡亲们就由我来负责好了,可你的事跟我无关,是死是活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对于那突然冒出来的五个人,我虽然好奇,但苗稳婆没说,我也不敢追问,事隔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苗稳婆就是传闻中的先生命。

但九岁的我当时只是好奇,却根本不知道那五个人的来头。苗稳婆说完,一把将我拉倒身后,然后就冲着路上的人群厉声吼道:“人走阳关道,鬼过奈何桥。阴阳自分晓,不可乱颠倒。该留的留,该走的走,还不醒来!”

我真想不到她一把年纪,竟然还能吼出这么一嗓子,声如滚雷,炸的我都情不自禁捂住了耳朵。

苗稳婆刚喊完,就见那些乌鸦呱呱呱的纷纷飞走了,路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地上,紧接着又都爬了起来,东张西望,议论纷纷,都是一头雾水,完全不明所以。

对于这件事,苗稳婆给村里人的解释是,七月半快要到了,大家被邪气冲了身子,为了保平安,他让每人扎一个稻草人,要求跟自己一样大小。

又杀了一条黑狗,用黑狗血在稻草人身上写下各自的姓名,这两天晚上都不要出门,过了七月半,自然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本来苗稳婆说话就有点份量,再加上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所以男女老少们也就按照苗稳婆说的去做。

第二天整整花了一天的工夫,村里面堆满了形形色色的稻草人,晚上都早早熄了灯,紧闭门户,希望睡一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虽然不知道苗稳婆的招管不管用,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既然村里的人有她护着,我也就放心了许多但话虽这么说,可是晚上依旧翻过来倒过去的睡不着。

也不知道几点,就觉得外面红彤彤的,拉开窗户一看,顿时就把我惊呆了。

因为外面的月亮竟然是红色的,映着红色的光芒,天地间好像被血洗了一样,而且黑漆漆的天空上还盘旋着一群乌鸦,发出阵阵惨叫。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记得当时看到那个红色的月亮,就好像饿狼看见食物一样,那红月对我充满了吸引力,让我不顾一切的想靠近它。

以至于我都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走出家门的,要不是大黄的叫声把我惊醒,我不知道还要走到什么哪里呢。

但即便这样,等我惊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住宅区,两边都是庄稼地,中间是白花花的泥土路,我这就这么孤零零的站在路上。

红月当空,乌鸦盘旋。空旷的四周,蜿蜒的土路。一人,一狗。

紧接着,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