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玉掌柜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转头微微一笑,朝白秋风的父亲说道,“俊台兄,晚辈之间发生口角争执,也是正常,年轻人血气方刚,再说了,我问了问我酒楼里的小厮,似乎是秋风他们不对在先。”
这锦袍中年白俊台,斜睨了我一眼,眼儿一眯,冷芒毕露。
“玲珑,你说风儿他们与此子冲突的时候,你不在场,我倒是能理解,可现在你言语当中,似乎有些偏向此子,这又是何故?难不成,为了一个从滨城来的陌生人,你连我白俊台的面子都不给?”
玉掌柜看了我一眼,回道,“俊台兄,我玉玲珑向来不爱管闲事,若是在平时,我这些桌椅屏风损坏,银子我可是不会落下一个子儿,至于谁对谁错,我不会插手,可这件事不同,听玲珑一句劝,带秋风回去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将这事忘了,对谁都好。”
砰!
白俊台掌击桌面,豁然起身,语气变得生硬起来,“玲珑,若是我今日非要动此子,为我风儿讨回一个公道呢?”
玉掌柜面对暴怒的白俊台,仍旧是露出笑意,目光没有丝毫波动,淡淡回道,“我已经事先跟你说清楚了,不听,那可是你自己的事情了,到时候,可别后悔就行。”
而此时,我有些被撂在一旁的感觉,想插话也插不上,想到山叔此前的话,便直接抬腿往二楼木梯那头走去。
若说没有点压力,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大男儿行事磊落,要是因为白秋风搬出他的父亲,我便生出怯意,那我也不是苏云了。
经历了无数险境,甚至有过经脉被打碎,差点成了废人之事,我都熬了过来,面对一个白家的中年武者,我并没有丝毫压力。
即便对方的武境是玄阶一段,我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蹬蹬蹬,刚踏上木梯没几步,一道厉喝传来,“无知小辈,你以为假装躲开,我白俊台就会放过你?”
气息凝聚,一道巨大匹练璀璨轰出,犹如长虹挂天,瞬间的功夫,玲珑酒楼的楼顶已经被轰出一个大窟窿,碎木石块掉落下来,整个酒楼都因此微微颤动着。
果然是玄阶武者,只不过我已有料想,内心倒是没有多大的波动。
这白俊台并非朝我出手,也许是看在玉掌柜的面子上,只是想给我一记震慑。
“玲珑,这些损失,我会悉数赔偿,这点你不必担心,只不过我既然出现,就断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白俊台这才缓缓落下,或许,在他眼里,我此刻站在木梯上没有动身,是因为被震慑到。
“悉听尊便!”玉掌柜似乎也是没了劝说的意向,淡淡开口。
“那好!你…”白俊台这才露出微笑,朝我一指,说道,“随我回白家,如何处置,我再考虑考虑,若是风儿的右手废了,你放心,你的下场只会更严重。”
“哦,照你的意思,我的坐骑就只能是白白被杀死?”我走下木梯,走到此人跟前。
“放肆!区区坐骑能值几个钱?”白俊台目光一凝,喝了一声。
“无价!”我淡淡吐出两字。
这两字一落,白俊台再度起身,锦袍无风鼓动,手心闪耀着华芒,浓郁到了极致的地步,似乎是准备要朝我出手。
见此,我不敢怠慢,薄剑一扬,澎湃的气息也已是疯狂蹿升。
这一战要是爆发,这座酒楼恐怕只会剩下骨架。
“你挑断风儿的手筋,不但没有悔改之心,还敢大言不惭,一头畜生能是无价?既然你不知死活,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说完此话,这白俊台手影一动,掏出几片金叶子,神情更冷,说道,“这里有三片金叶子,价值三百两,我家风儿错手杀了坐骑的事情已了,现在,该轮到你付出代价了。”
我不为所动,生怕一分神一疏忽,这姓白的突兀出手,我可是真的是要付出代价了……
“错手?!真够无耻的!明明是故意杀死我的坐骑,却成了错手致死,明明是你的宝贝儿子挑事在先,甚至行偷袭这等令人作呕的卑鄙行径,你身为人父,不反省自己教儿无方,反倒是仗着自己有点实力,颠倒是非,意欲杀我而后快,既然如此,动手便是,何必要将自己的私心美化成正义磊落之心呢?”
话落,人怒,脸黑。
此人手心一旋,我疾步后退,正准备轰出一剑惊雷,且看情况,就连龙影都要释放,若是不能跟此人同归于尽,也要在他杀死我之前,一剑封喉了白秋风。
“俊台兄,这年轻人不是你白家能惹得起。”此时,一直淡然端坐着的玉掌柜淡漠出口,话落,人已经起身。
白俊台毕竟不比白秋风这些年轻世家子弟,瞅了一眼我剑身上攀附的黑色妖火,眼睛一眯,并没有急着出手。
“玲珑,你此话何意,风儿早跟我交待了此人的底细,不过是滨城的乡下武者,哪怕是滨城三大家族的人,我白俊台也惹得起!”
“你惹不起!”
声落,一道身影从二楼木梯缓缓走下,正是三皇子的人,山叔。
那份沉着气度,不是普通人所能具备,一袭寻常衣衫,更衬得此人不露声色,且五官似乎跟大炎寻常人有些不同,轮廓微微有些深,让我感觉此人,有可能不是大炎本土出生。
山叔一出现,玉掌柜微微点头,神色虽然不甚明显,但依稀可以看出,浮现一丝谦恭。
这时候,我才想到一个问题,一个女人,能在皇城脚下开一间酒楼,且自身就是掌柜,若说身后没人撑腰,几乎不可能,而且我在进入皇城内城之时,那名守卫便是跟我说过,让我下榻玲珑酒楼……
联想到这些,我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看情况,这玉掌柜跟三皇子,关系匪浅。
“你是何人?”白俊台神情一顿,问道。
“帷幕重重之后,你能认识几人?”山叔淡淡回了一句。
此话一落,白俊台脸色一僵,手心的气息已然是缓缓消散,只不过神情还是隐隐有些不甘,只不过战意是被瓦解了。
“你认识王室中人?!”白俊台呼吸变得有些粗重,缓和了一下,才咬牙问道,“若是所言非真,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话,你究竟何人?”
山叔眼睑微微一抬,锋芒却是乍现,语气听着却是柔和无比,也许是跟随三皇子多时,无意中会学到某些习惯。
“我是何人不重要,我已经说的足够清楚,再不走,让白俊龙来替你父子收尸!”
这番话,用柔和的语气说出,却是更给人一种震撼的感觉。
话一落,只见山叔伸出右手,掌心缓缓出现一道火芒,随后整座酒楼,突兀地响彻起阵阵鬼哭狼嚎的恐怖声音,像是来自地狱,像是来自幽冥,且这一瞬间,我竟是有点头晕脑胀的,而这团火芒,越是看着越像是一只眼睛,有种摄人心魂的能力。
火芒已消失,一切仿佛就是错觉,除了白秋风没什么反应之外,白俊台早已是冷汗涔涔,而玉掌柜也是满脸惊色,我本以为只是幻觉,可从白俊台跟玉掌柜的反应来看,包括我,三人皆是受到了影响。
这是什么武技!简直是闻所未闻,若是定力不够,恐怕这山叔从容杀死我们三人,都是不费吹灰之力。
反倒是白秋风这种实力差一点的武者,倒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我有点傻眼了。
白俊台终于是有些承受不住了,或许帷幕重重四个字还有山叔展露的这一手,让他感受到莫名的压力,此时,他低头喃喃了一声,听着好像是提到了家主一词。
蓦地,白俊台抬头抱拳,态度已然是平缓不少,“我走可以,只不过,看阁下如此气度和身手,又是直呼我白家家主姓名,不知能否告知尊姓大名,我也好回去跟家主禀报一声。”
丫的,这白俊台此话听着虽然是认怂了,实际上还是搬出了白家家主,看情况,他依旧是不甘心。
山叔淡淡一笑,神情浮现出一丝玩味,吐出两字,“北山。”
白俊台鼻翼一张,似乎是震惊无比,眸子更是剧烈晃动着。
“雪皇大荒,大炎妖谷,神国北山……”
念完这句话,白俊台的态度已经是谦卑到了极致,低头说了一句,“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告辞!”
此时,他身后的白秋风一脸惑色,嚷嚷了一句,“父亲,这就走了?孩儿怎能咽下这口气……”
啪!
一声脆响,扇白秋风耳光的,正是白俊台。
“孩儿……”
又是一声脆响,白秋风被彻底扇懵逼了,而且还是自己的父亲。
白秋风瞪大眼睛,茫然地看着白俊台,大概是想不明白,他父亲本来是过来给他“讨回公道”的,怎么一下子“风云突变”,竟是煽起了他的耳光。
只不过,这两巴掌,的确是用上了力气,脆响无比。
“是在下教导无方,回去定当好好反省!”随后,白俊台一把拉住一脸懵逼的白秋风的手,连连跟山叔垂头点颌,很快便离开了玲珑酒楼。
……
玲珑酒楼二楼,两人,无酒。
“苏云,渭城风光可好?”北山淡淡问道。
我心头一凛,尼玛的,三皇子竟然派人跟踪我,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