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中期以来,特别是张居正一条鞭改革实施以来,县里的鱼鳞册基本上都被户房把持,这些人不是朝廷任命的官员,充其量只是地方上的豪强之辈。

陈家把持户房,将鱼鳞册视作私产,其余的人根本就看不到,一旦知县更换,这鱼鳞册也就不知道去向,唯有之前的户房书吏熟悉本县谁谁家有多少土地。

知县为了能够顺利的征收赋税,很多时候还要仰着这些人,否则的话到了一个县里根本就打不开局面。

而很多户房书吏利用这个优势,竟然玩起了世袭制。

也就是说,陈家老祖将鱼鳞册传给自己的儿子,儿子传给孙子,孙子传给重孙。整个县里谁谁家有多少地需要交税,只有他们一家清楚知道,也只有他们一家人能完成任务。

陈家越混越大,在房县慢慢的成了一个超级势力,如今传到现在户房书吏陈承禄这一代,还将整个集团公司横向发展,跨行业布局,不但把持县里的税收和契书,还勾结地痞流氓无恶不作,什么收保护费、偶尔打劫个行脚商人,家常便饭而已。

低贱的行业所谓倡优皂吏,吏的名声自古以来便不好,连科举考试都将这类人排除在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且还不止这样。

县衙中整个三班六房中的各科书吏,大部分都是本地豪强,他们之间明里暗里都是来往互相勾结,早就是铁板一块。

刘远山目前不是想把这块铁板融化掉,只是单纯的想要救出那些可怜的孩子而已,所以他不会第一时间选择最冲动的手段解决问题。

“唉……”秦教谕讲完这些,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如今天下不太平,陕西河南相继出了不少叛逆,苦了天下的老百姓,你说的这些孩子连衣食都没有着落,留在襄阳府早晚也是饿死,如今跟着胡三赖虽然受点气,可总算能活下去!”

刘远山顿时无语了!

连秦教谕都不由自主的为胡三赖讲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草草的吃完饭,辞了秦亭,刘远山满腹心事的离开。

虽然秦教谕没有明确表态,可是从他的语气之中刘远山也约莫的听出来一些门道,这货明哲保身,想要他出头维护自己恐怕是不可能了。

那么解救这些被困的小孩子,还是只能另寻出路。

“唉……”刘远山叹了一口气,从穿越到现在,这种一筹莫展的状况还真得是少见的很,不过受制于目前的情况所限,也只能这样了。

一路由小七带着回到居所,刘远山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新买的院子在城外,可是靠近江边,距离码头非常近。院子也很大,里面除了拥有一个三进三出的房屋之外,还有一个露天的大院子,足足有三亩多,据说以前是某个富户家的花园,现在正好给刘远山当做仓库之用。

房县房产并不是很贵,像刘远山这么一出连着花园的大院子,也才花了四十两银子而已,这在当地来说还是高价呢!

“院子还不错!”刘远山进入后面的房子,最后一座乃是个三层的小楼,顿时让他有种物超所值的感觉,唯一的缺憾就是整座楼是用木材搭建起来的,容易发生火灾。

以后有时间了,要多制造些水泥出来,将这木结构换成混凝土的楼房,那样才更安全。

刘远山心里想着,带着一帮下人登上三楼,在走廊里站着往四周一看,周围一大片民居看得清清楚楚,南面江水浩浩,江风一吹,身上的酷暑都少了好些,刘远山拍手微笑,暗道好景色。

目光由西往东,东边大概百十丈远的地方便是房县唯一的小型码头。

码头前停着两条船,码头上十来个工人在搬动货物,动作迟缓的很,看样子也是受了暴热天气的影响,干活并不是很积极么!

“到屋里看看!”

刘大打开破旧的木门,三楼的房间便呈现在了刘远山面前,这房子是木质结构,又是三楼,里面干燥得很。而且经过刘大几人的打扫,现在也非常干净,虽不至于明窗净几,倒也纤尘不染。

就是有点热!

顶楼麻烦真多。

“这书架子太破了,回头给我换个新的来!”刘远山指着靠东墙的书架朝刘大指示,然后打开里面一个暗门,走到偏房中来。

偏房很小,里面只有一个窄窄的床和一张衣柜。

“这床也要给我换掉!”刘远山没有洁癖,可是也不愿意睡别人睡过的床。

“被褥不用丝绸,普通棉被就可以,现在是夏天也用不到,随便搞个褥子吧。”刘远山将偏房的门关好,回到书房中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家里有没有茶具?”屋里很热,外面的走廊上却江风习习可以纳凉,现在弄套茶具过来坐在走廊上喝杯茶,看看马栏河,正是惬意的时候。

“有,少爷,我这就去准备!”刘大带着几个人下去,不多时便抬着一个木制的小桌子上来,上面摆了一大壶茶水,还有几个小杯子。

刘远山搬了个凳子就坐在走廊中,眯着眼深深的喝了一口茶,顿时感到心旷神怡:老子这也算是地主了,动不动就要喝茶吃东西,是不是太腐败了?

“少爷,要不要搬个炉子过来?”刘大问道。

这个时候的大明朝没有保温瓶,喝茶一般都是现煮现喝,可如今夏日炎炎,提个炉子上木楼显然不是什么好主意。

“你这脑子,不要了,我喝几杯就行了!”刘远山点着刘大的头,微微一笑。

保温瓶么?嘿嘿,生产玻璃的技术已经掌握了,保温瓶还会远么?

刘远山正在意淫,楼前面的空地上突然跑过来一个下人,抬头对三楼的刘远山禀报道:“少爷,少爷,外面有人拜访!”

“嗯?”刘远山停住了喝茶,有些疑惑的看下去,暗道我在房县无亲无故的,即便是和黄大人有过两面之缘,但人家堂堂父母官也不会来看我啊。

“谁?”

“来人说他姓冯,是县衙兵房的人,说有要事要和少爷您商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