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一瞬间,大厅中坐着的那些人的所有目光同时投射了过来,全部都集中到了刘远山的身上。

原来这个赵家的女婿是刘远山安排的自家人啊!

原来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家伙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啊。

在场的很多人都参加过年底的那次咏雪诗会,所以基本上超过四成的人都认识他。

黄大人的眼色中也有了少许的鄙夷,鼻子里哼了一声,却无可奈何。

总不能让人家已经结过婚的两个人再和离吧?

“赵家侄女,你嫁给刘家的这个,额,刘,远火,可是出于自愿,若是有人逼迫你强行婚配,你大可告诉老夫!”

刚刚还只是略有鄙夷,现在这句话说出来,黄大人基本上已经是直接在打刘远山的脸了。

“大人说笑了!”赵真真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说道:“小女子家门遭了不幸,乡邻下人多有觊觎我家财势的,真真每日惊魂不已,然后左思右想,便舔着脸主动找上刘家联姻,刘家也好,三郎也罢,我夫君也罢,皆是正人君子!”

“此事当真?”黄大人威严的问道。

“当真!”赵真真决绝的回答。

一旁的里正有些看不下去,拱了拱手,朝黄大人说道:“大老爷,这事是怪不着刘家。当初刘赵二家联姻的时候,三郎就怕有宵小之辈非议,当着所有老少爷们的面,承诺不动赵家一间房屋,不贪赵家一寸土地,这事三乡五里都可以作证。”

“此事当真?”黄大人的脸色有些黑。

“小人不敢欺瞒!”里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刘远山笑呵呵的道:“黄老爷乃是赵家的至交,心情悲痛也是应当的,我刘远山和赵家几位老爷虽然算不上至交好友,可也总沾了三分的乡情,自然不会做那下作之事,今日在诸位老爷面前,小子再次起誓,绝不占赵家半点土地和房产!”

“嗯!”黄大人正好借了台阶下,脸色微微缓和道:“老夫也是忧心过滤,三郎不要放在心上,里正请起!”说话间拿出一纸文书递给赵真真,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令尊在的时候托我向总督大人讨要的东西,如今东西有了,赵家老友却生死两隔,想来真是令人唏嘘!”

“我明天就安排县里的工匠过来,给你们老赵家竖起一块大大的牌坊,让整个房县整个襄阳府的人都知道,你们赵家的功业!”

“谢大人!”赵真真哭着欠身行礼,然后接过纸条被丫头小红带走。

二郎一脸阴沉之色,却也按照刘远山事先交给他的礼节,朝众人行礼,然后邀请众人到后面原来赵世恒的小楼上赴宴。

一众学子和赵亨本来有同学之宜,刚刚已经跑到赵亨的灵堂哭了一通,现在马上一个个嘻嘻哈哈的跟着刘远火朝后院走。

“你看,赵家的小姐嫁给了他,真是,唉……”

“呵呵,不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么?”

“就是,以前没见过,赵亨的妹子长得还挺好看的,若是早知道的话,我就过来收为小妾了啊!”

“轮得到你,我如果知道,也早来了!”

“哈哈哈哈……”

黄大人眉头微皱,可又不方便说什么。

刘远火在前头带路,一双眸子里几乎要挤出火来了,如果不是后面的刘远山死死的拉住他的袖子,估计此刻已经爆发了。

结婚之前他千般不愿,可是等到成了亲之后才知道这成亲的百般好处,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为人诚挚忠厚,和赵真真二人渐渐的能融合一起,夫妻之间的感情也有了一些,今日听了这么多文人雅士口中的污言秽语,自然怒不可遏。

“沉住气,你想想赵真真,不要冲动,否则你被这些人弄进大牢,他们可要对付你媳妇了!”刘远山怕自己等会按不住自己这位堂兄,只能使用反激将。

果然,听了刘远山的低语之后,他的情绪稳了很多。

众人进入小阁楼中吃饭,分席而坐。

黄大人无论是功名还是官职,都最高,所以坐在首位,刘远火身为地主,坐在次席,其余的人按照年龄和功名,齐齐的做了一排,刘远山只是个白身,再次跻身末座。

“上酒!”

刘远火话不多,朝外面喊了一嗓子,便有仆人突突突的前来,怀里抱着一个高大的黑色陶罐,看着很是普通,而且陶罐子上面还带着一丁点的泥土,显然是刚刚从酒窖里扒出来的。

“这是什么酒?”有人问道。

仆人笑着道:“这是老爷以前存起来的。”

说着将封泥拍开,一阵醇香顿时逸散出来。

黄大人也是好酒之人,闻了闻道:“好酒啊,这是上等的高粱酒,最少有二十年陈!”

“大老爷您真厉害!”仆人竖起了大拇指,道:“以前我家老爷在的时候就说过,这酒怕是万历爷年间就备下的,少说也有二十年了。”

“呵呵!”叶云鹤呵呵大笑,脸色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夸张,指着老仆人手中的酒坛子说道:“酒是好酒,就是这盛酒的器物有些寒酸了,唉,就好比白嫩嫩的小娘子,嫁给了一个大老粗,真真像是一株上好的白菜遇到了猪,唉……唉……”

叶云鹤说话的时候,眼光直直的盯着刘远火,满脸都是嘲讽。

二郎本来就不善言谈,被叶云鹤说的满脸通红却不能反击一个字,若是照着他原来的脾气,早就一棍子丢过来了,可是刚刚刘远山劝过他,他甚深知胳膊拗不过大腿的道理,只能一忍再忍。

刘远山赶紧出来解围,呵呵一笑说道:“人是糙了点,但未必不是好人,所谓烈火见真金人不可貌相,就比如这酒,刚刚拿出来的时候卖相确实不咋的,但你叶秀才焉知里面是好酒?或许也只有这样的陶罐,才能悟出这么好的酒也说不定呢?”

“刘家小相公说的好!”仆人故意说道:“我家老爷在世的时候说了,要酿出如此美酒来,还非得用粗陶制得罐子不可!”

下人说的煞有介事,至于这事是不是真的,就没人知道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