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老大,你还是让你媳妇先穿上衣服吧,这禅房太冷,冻着了可不好!”刘远山看着甘老大说了一句。
也不管甘家人会不会听,他径直走到老主持面前,问道:“主持,这到底是咋回事?”
主持抬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合手阿弥陀佛,道:“施主,清者自清!”
刘远山心头一震,先入为主的观念瞬间转变。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真的以为主持和这泼妇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漏洞百出。
首先,甘老大媳妇上身****不错,但身上没有任何抓痕,禅房中一切摆设如旧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那妇女哭声倒是撕心裂肺,但仔细看表情就知道演技太过浮夸。
还有甘老大,媳妇被别人偷了,此时是个正常的男人就应该热血上头过去将奸夫一枪爆头,可他倒好,在寺院里晃荡了半天竟然连禅房都进不去,这明显不科学啊,因为甘老大带了好几个大汉来,而守门的只有一名一个。
最重要的破绽是,老主持人家都七老八十了上床都费劲,如果要强行非礼妇人的话,他根本就没有那个体力,如何能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脱掉人家的上衣?
而且,甘老大来的太过巧合,怎么老婆刚刚被主持欺负他就上山来了?
还有,这大冷天的不在家憋着,一个妇人跑到寺里来给老主持送人头让人家强行非礼,这也太牵强了吧。
这是一出戏,但,目的呢?
刘远山正在琢磨的端口,甘老大终于露出了他龌龊的想法。
指着端坐于地上的老主持,甘老大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强奸我媳妇,我一纸诉状告到县衙,明天就给你上绞刑,这可是王秀才说的。”
又道:“我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这样,你把你们寺院名下的那三十亩地过到我名下,我姓甘的保证养你终老,要不然,嘿嘿,你就等着被绞死吧。”
“噗!”
原来演的是这一出戏!
刘远山冷笑一声,说道:“甘老大你打的真是好算盘,就不知道诬告他人,便要和诬陷同罪吗?若是查明你诬陷主持大师,上绞架的就是你!”
甘老大有恃无恐,一把抓住刘远山的外衣,轻轻一拉将他推了两尺远,笑道:“三郎,没你啥事你就别出头,我们现在可是人赃俱获,还有这么多人给我家作证,咋就是诬陷了。这明摆着的,老不死欺负俺媳妇,他犯了强奸罪!”
刘远山忽然想到那日在山脚下开大会的时候,甘老大就反反复复的问王秀才关于强奸罪的事情,原来他早就在谋划了。
“你瞎说,我师傅不是那样的人!”一名挡在刘远山面前,“你也别打三郎,要打打我吧!”
过了一会,甘老大媳妇感觉浑身冰凉有些吃不消,将旁边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甘老大不愿意了,朝她呵斥道:“把衣服脱下来,让人家好好看看!”
刘远山也是醉了,还有让媳妇扒了衣服给别人看的人,真是奇葩啊。
妇人苦着脸说道:“我冷啊!”
这大冷的天,天地都冰冻了,主持房间中又没有热炕供暖,不冷才怪。
甘老大媳妇宁死不脱衣服,他也没辙了。
不一会,毛大叔跑了过来,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村里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可寺里明明就这么多人,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刘远山抚了抚额头,有些无语。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寺里发生的情况,村里人都跟明镜似得。
而且,老主持在此地二十年,他的脾气秉性村里人都熟悉,所以,大多都带着同情的态度为他抱怨,很多人痛斥甘家人无耻。
但甘老大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住在寺里不愿走。
渡缘看这事情不能轻易了结,最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还是老衲了结这段因果吧。”
枯瘦的身影走出禅房,一边道:“一名、一生,你们两个随我来。”将一名一生喊到另一处禅房,渡缘又微微一顿,道:“三郎也来!”
刘远山跟着渡缘来到第二间禅房,渡缘叹了一口气让他坐下,开口便说道:“三郎啊,虽然老衲平时不出千宁寺,但也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的两个徒儿一名和一生,皆生性鲁直。”
“说起来,出家人本不应该有这些俗念,可也实在放心不下,若老衲归见佛祖,还请三郎看在往日情分,加以照拂!”
“应该的,当初我家徒四壁环堵萧然,寺里收留了我,也是因果。”刘远山此时还没想太多,只是轻声答应。
主持笑了笑,伸出枯瘦的手在一生头上摸了摸,眼中露出慈和的笑容,道:“若是日后嫌寺里日子清苦,你们师兄二人就去小觉寺修行。师傅我早年出身小觉寺,他们看在我的香火薄面上也会收留你们的。”
“师傅,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着你!”一生拉着主持的手,像是孙儿拉着祖父一般。
渡缘微微笑,没有回答,只是笑,看着让人觉得很温暖。
“若是万一小觉寺不收,你二人就还俗也好!”渡缘又道。
“啊?”刘远山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口问道:“主持大师不是真要把那三十亩地给老甘家吧?”
“兹事体大!”渡缘摆摆手,然后双手合十道:“三十亩旱田虽然名义上是千宁寺所有,但老衲是小觉寺弟子,这些地到底怎么处理须得小觉寺同意才行。”
他说完,看着刘远山,有些郑重的说道:“老衲是出家人,本不该过多沾染俗务,三郎乃是人中龙凤,定然不凡。若日后小觉寺不容我二位徒儿,还请施主施以援手,不求富贵一世,但求粗茶淡饭果腹,老衲便也欣慰!”
刘远山点头称是,心中却在嘀咕,暗道这老主持是怎么了,一遍遍的说来说去颇为唠叨,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