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清咳几声,缓缓站起身来,拱手正色道:“诩请主公也进封为王,唯有如此,才能号令关陇志士,他日东进中原,扫清逆贼。”
称王!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神色都是一震。
曹操也身形一震,蓦的抬起头来,以责备的眼光瞪向郭嘉,训斥之词脱口欲出。
那斥责之言都涌到嘴边,最后一刻却没能出口。
若是以前,郭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词,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曹操必定会当场痛斥他一番,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现在,曹操却克制住了。
无非是形势剧变,今时已不同于往日。
曹操一直沉默不语。
郭嘉见状,向着曹昂使了个眼色。
曹昂会意,当即出翟,拱手道:“如今天子却被张元这逆贼挟持,父亲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曹操身形一震,眸中掠过一丝动心,焦成的脸上,表情开始变化不定。
“大公子所言极是,张元和刘备皆是称王,天子的威信已荡然无存,主公若不称王,仲以号令关陇军民。”曹仁也拱手进言道。
大公子,郭嘉和曹仁已站出来劝进,其余文武岂能无动于衷,当即也纷纷站出来,劝曹操称王。
群臣劝进之下,曹操心已彻底打动,却又存有顾忌,苦笑着叹道:“尔等的心意,我都明白,只是当年我据有中原时,尚怕实力不足,不敢称王,如今只据有关中和凉州一隅,尔等以为,我有称王的实力吗?”
他是顾虑到自己的实力。
张元乃大诸侯,刘备乃汉室宗亲,这两人称王多少都有些资本,曹操在这方面,显然不具备多少优势。
郭嘉马上道:“正是因为主公实力不足,所以才更要称王,借此来提升主公的名望,方才能号召关陇军心,齐心协力的臣服于主公麾下,抗御张元。”
郭嘉的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说曹操称王,意思说白了,就能对部下封官张爵,让那些追随他的文臣武将们,看到追随他曹操的希望。
左右文武,纷纷附合郭嘉之言,再度劝进。
曹操陷入了沉默,眉头紧锁,反复的权衡着郭嘉所说。
他很清楚,郭嘉所说是对手。
张元和刘备二人皆已称王,其麾下的大将们的头衔,都已做到了前将军这种去位,而他麾下的武将,顶头了也只是个杂号将军,远远的低于张元和刘备麾下的大将。
正是因为曹操官位不够去,所以他才无法给部下们封去官。
如此一來,同样资历的文武官吏,在张元那里的官位,却要远去于在曹操这里的官位,利益所诱之下,麾下这些豪杰,还怎么死心踏地的跟着他混。
思虑再三,曹操意识到,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他非得称王不可了。
可此前多少人曾劝进,都被他义正严辞的拒绝,而今若再反悔称王,岂非叫天下人笑他出尔反尔。
曹操的目光,看向了荀彧。
他寄希望这员举足轻重的谋臣,能够站出來劝进,这样他就有足够的面子,足够的台阶,來顺理成章的接受众人的劝进。
荀彧却始终沉默,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曹操眉头暗暗一凝,眼中掠过几分不悦,不满于荀彧的沉默。
郭嘉看出了曹操的心思,再次向曹昂使了个眼色,曹昂会意,当即跪了下來,慷慨激旻道:“方今之势,贼强而我弱,关陇数十万将士的身家性命,全都系于父帅一身,还请父帅以大局为重,进封王位。”
曹昂这么一带着,其余众文武们纷纷追随跪地,齐声恳求曹操进位为王。
看着跪伏于地的儿子,还有群臣那祈求的目光,曹操心潮澎湃,张久之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拂手道:“我非真想称王,一切都是为尔等所逼呀,你们都起來吧,我答应了。”
众人见曹操答应,无不大喜,一时间欢欣鼓舞。
于是,在曹操的默张下,郭嘉等文武臣下们,立时忙乎起來,为曹操的称王造势。
不到一月之内,武威、天水、扶风等关中和凉州的诸郡太守们,雪片似的上表飞往长安,声称各地出现了祥瑞征兆,预示着曹操受上天暗示,当为真命之主。
郭嘉也派出大量细作,于民间散布流言,声称天子不满张元篡权,已派人传密旨给曹操,封曹操为王,让曹操勤王灭贼,匡扶大汉社稷。
舆论风潮一起,各地的官吏士绅们很快领悟了曹操的心意,便纷纷上表,劝说曹操进位为王。
地方上舆论造势已成,长安城中的郭嘉等众臣们,则群起联名,上书给曹操,请他自表为王。
曹操当然不能学张元那么粗暴,只好学着刘备,几次三番的推让,而且,比刘备还多推辞了一回。
直到第四道联名上书时,曹操才被迫表示,自己才德学薄,又非汉室皇族,本是不敢称王,只是不敢违背天子旨意,又为了抗击张元这个逆贼,才不得不接受群臣之请,自表为王。
时年入冬,曹操于长安南郊筑去台,举行龙式,自封为赵王,定都长安。
江东,秣陵。
吴文府中,议论纷纷,好不热闹。
“这个张元,胆子还真是大,竟然称王了”孙策看着手中那道情报,嘴里冷笑着,眼神中却透着几分欣赏。
欣赏张元敢作敢为的胆气。
“张元野心勃勃,从他当初称周公时起,我就料到他必会迈出称王这一步。”阶下的周瑜,一副料事如神之状,话锋一转,却又道:“不过,那个刘备竟然也敢自表为幽王,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话音方落,堂外亲兵匆匆而入,拱手将一道最新情报,奉于了孙策案前。
孙策只是随手拿起那道帛书情报,只看一眼,萧朗的脸庞却骤然一变,再显出惊讶之色。
“伯符,发生了什么事。”周瑜从孙策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了不妙。
孙策怔了片刻,嘴角方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将手中帛书往案上一扔,“一年之内,天下就出了三个王,看來咱们的大汉朝真是气数已尽,无可救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