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王家的主力尽在建兴郡,留守太原的兵马,主要驻扎于晋城,因此张元一路杀来,几乎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
兵锋所过,广戚、留城、彭城诸县,无不是望风而降。
张元刘豹双双攻入太原,晋城失陷,太原形势突变,这地震般的惊人消息,数日之内便遍传一州,士民无不为之震动。
因晋城距离上党郡很近,他举兵攻入太原,袭取晋城,大破宋羽的消息也最先传了出来。
两天后,消息便传入了太原郡最东面的县。
此时此刻,主薄王刚正坐镇县老家,刚刚收到建兴前线发来,宋于王家获胜,敌军败归寿春的捷报。
“拿酒来,小妹,快快拿好酒来,今天陪哥哥我好好喝上几杯。”王刚兴冲冲的大步入堂,精神振奋,一脸的欣喜。
正自理账的王菲放下账册,起身迎了上来,笑问道:“大哥今天怎这么好兴致,可是有什么喜事吗?”
“喜事,大大的喜事呀!”
王刚将手中帛书一扬,“建兴方面捷报,家主已杀的敌军败走,南面威胁解除了,这还不是喜事吗?”
“真的?”王菲花容顿现惊喜,忙从哥哥手中接过了那帛书。
低眉细看,王菲不觉眉开眼笑,那般表情,是只有得知自己仰幕的英雄得胜时,才会有的崇拜情怀。
左右婢女已将美酒拿来,王刚自斟一杯,边饮边感慨道:“为兄果然没有看走眼,早早的就离开上党,在太原是我们王家的地方,张元那小子就不再是我的上司了”
听得哥哥如此赞自己,王菲不由低眉浅笑。
“家主已经在班师的路上,等他回来之后,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对张元动手,只要除掉这个绊脚石,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太守夫人了,我家攀上家主这棵大树,成为太原第一大家族,指日可待了,呵呵。”
王刚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看到了王家的美好未来,忍不住连饮几杯。
一听到要嫁与王家,原本端庄沉稳的王菲,浅浅的酒窝里,不由浸起一涨淳酿般的绯红。
“可是,家主只是太守之位,并不是并州牧,现在若公然用武力翦除张元,就不怕议论吗?”王菲又有几分担忧。
王刚的嘴角却钩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冷笑道:“那张元的手下李定国前不久误劫了一批军粮,这正是除掉他的绝佳借口,家主只消称张元暗通敌军,便可名正言顺的发兵灭了他,谁人敢有诽议,这回是张元自己找死,谁都救不了他。”
王菲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烟销云散。
“小妹你就不用再为那小子伤脑筋了,纵然是他击败了袁家,这回也难逃一死,小妹你就早做准备,等着美人嫁英雄,去做咱们太原的主母夫人吧。”王刚笑呵呵的宽慰道。
王菲抿嘴浅笑,如水的眼眸中,掠过了几分羞意,但更多的则是期盼的欣慰。
一时间,她神情恍惚,仿佛已经在勾勒着自己做上太守夫人后,何等风光无限的情景……
“主人,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啦——”一阵慌张的叫声,打断了王菲的神思,管家王贵紧张兮兮的闯入了堂中。
王刚把酒杯放案几上“砰”的一放,沉着脸喝斥道:“天又没塌下来,大呼小叫什么,成何体统!”
王贵也顾不得主人训斥,抹着额头的汗珠子,结结巴巴道:“主人,咱们的眼线刚刚送来的消息,两日前张元突然兵临晋城,宋将军弃城而逃,晋城已经给张元攻下啦。”
哐铛!
王刚手中酒杯脱手跌落,原本春风得意的表情,刹那间瓦解一空,一张老脸凝固成了骇然的一瞬。
王菲满脑的遐想,也顷刻间被击碎,丰盈的身子剧烈一震,猛抬起头时,花容已是错愕惊变,那般表情,仿佛是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之事。
“晋城固若金汤,有宋将军坐镇指挥,还有四千精兵,怎么可能一日间就被攻破,你故说八道什么!”王菲最先惊醒,一脸质疑的喝斥道。
“回小姐,据咱们的眼线的回据,那张元以送还劫持的粮草为名,让他的军士假扮民夫混入了晋城,出其不意的夺下了北门,张元的埋伏在外面的大军才能趁机杀进去,连陈阳也兵败被俘了。”
王菲花容凝固,嘴角的酒窝也不见了,一双明眸中涌动着惊愕的神色,“他竟然是故意劫持粮草,就为骗夺城门,计谋怎能诡诈到这般地步……”
惊愕的王菲喃喃自语,神情竟也恍惚,仿佛不敢相信,张元竟能以这样的方式,轻松的攻破了晋城。
王刚更是震惊到老脸苍白,嘴巴微微的张开,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呼吸却越来越急促,渐渐竟有些将要窒息的错觉。
大堂中死一般的静寂,兄妹俩沉默不语,相对错愕。
半晌后,王刚深吸一口气,终于强行压制住震恐的情绪,叹息道:“这小子当真是诡诈之极,怪不得可以凭几千弱兵就能击退袁家,看来我们都看走眼了,张扬真是养了个豺狼般狡诈的好儿子啊。”
说着,王刚却又冷哼一声,“可惜,就算他能诈取晋城又如何,家主马上就会率得胜的大军回来,他只不过是给了家主一个剿灭他的理由罢了,我们就等着看他自取灭亡的好戏吧。”
显然到了这个时候,王刚依然对自己的眼光充满信心,以王家怀有绝对的信心。
“家主真的会是他的对手吗……”
王刚却低声喃喃,花容间的震惊虽稍稍褪色,却又悄然的浮现一丝怀疑。
她已经开始对王家产生了动摇。这一战威名大震,威胁解除,王晖也就不急于回晋阳,大军不过日行三十里而已。
王晖这是有意在向南面诸县士民,炫耀自己的军势,以威服人心,增强自己对太原一带的统治力度。
时已傍晚,中军大帐中,酒香四溢。
意气风发的王晖,正在帐中与诸将小酌美酒,谈笑风声,纵论天下。
“大哥,听说张元那小子竟然生擒了袁谭,还逼得袁绍屈尊跟他会面才放了袁谭,这小子是越来越成气候了,咱们这次回去,要不要收拾了他?”酒气熏熏的王飞,大咧咧的问道。
王晖沉默不语,浅饮了一口杯中之酒,方叹道:“他毕竟是一方太守,不到万不得已,我是真不想对他动手,毕竟会遭人诽议啊。”
“主公此言差矣。”
简正却摇头一笑,“主公今新破敌军,救太原士民于水火之中,威望已盛,谁敢诽议,况且天也要灭那小子,给了主公一个绝佳的借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