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本来也是和大多数人一样来天台山寻机缘的,奈何这天台山的异动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如今都几个月过去了,这山像是和人们扛上了一样,别说什么仙宝灵器,就是连仙人的屁都没响一个,让一众来寻宝之人心里戚戚,不少人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想着自己出来也是够久的了,湛明便有了离去的念头。

他问秦期宁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或者需不需要和家人报备一声?

秦期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

爷爷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信了,想来也知道她目前安好无事。

如此,足以。

虽然两人都可以随时准备离开,不过考虑到秦期宁目前的状况,湛明还是把离开的时间定在了第二天早上,留一天时间让她把状态调整好。

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出了山洞。秦期宁本来以为湛明师父会直接御剑带她,可是没想到,他居然直接祭出了灵舟!

修士的代步工具除了自己的武器,还有一种就是飞行法器。

筑基期及以上的修士虽然可以御器飞行,不过御器需要耗费元气,短途路程还可以,长途的话就有点吃不消了。

飞行法器虽然也消耗灵气,不过它的主要消耗却是灵石,消耗的元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且飞行法器空间大,舒适,高阶的飞行法器还有防御作用。

以湛明师父的速度,还要出动到灵舟,想必路程不会太近。

灵舟启动,迎风而起,渐行渐远。

许久,秦期宁终是收回了目光。

湛明察觉到秦期宁神色恹恹,便抛给她一块玉简。

“本来想回到师门再给你的,不过回程路途遥远,舟中日子颇为枯燥,这些天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参悟参悟里面的内容!”

秦期宁正好需要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便事不宜迟,把神识渗透进玉简里去。

脑海中闪现出金光闪闪的六个大字:五灵除杂*!

五灵除杂!修真界竟然有这样的功法?

湛明当然没有错过秦期宁惊讶的目光,笑着解释道:“这种功法听起来是不是非常惊世骇俗?”

当然是!

所以师父你干嘛要用这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问出来?-_-#

拥有五灵根之人就是废材之体,这种观念早已根深蒂固在人们的脑海中。然后突然某一天有人告诉他们,五灵根都可以修成结丹甚至更高境界了!

那人们会怎么想?

不是邪修就是恶术!

像前世秦素直接抽了原主秦期宁的杂灵根所用的秘术,那已经算是禁术了。

不过对于原主的天赋,《天骄》这本书中只是简单地提了句变异雷灵根,清微宗年轻一代的绝顶天才,其天赋是如何来的,书中并没有提及。

毕竟在《天娇》之中,秦期宁出场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是作为男主名义上的未婚妻,痴迷男主,又有点小姐脾气,在恰当的某个时机出现,膈应膈应女主玄若,顺便被女主虐一虐,好让他们的关系再进一层的炮灰罢了,不值得花大量的笔墨来描写这些东西。如果她不是看过秦期宁的记忆,也不会知晓还有这样一段往事。

不过,按照秦期宁的猜想,对比当时的情况,除灵根这件事情一定是被高淳下了禁口令的。

否则,这种以命换命的事情,即使秦素是自愿的,秦期宁即使不被当成妖孽看待,处境也不会太好。

如今,换她身处其中了。

修真界从不缺善意之士,亦不乏恶意揣度他人之辈。

与人异之,妖魔类也。

特别是,这功法里面的具体操作,实在是残!暴!

血污池净肤?化尸湖融筋?地烈火焚骨?秦期宁仅仅只瞄了一眼,就瞥到这些一看就让人毛骨悚然的字眼。

前面标记的都是炼体之法。可是这些方法简直不能用变态两个字来形容了有木有!

就连她都忍不住怀疑这到底是不是邪门歪法了。

只是,湛明似乎没有向她解释的意思,把小册子丢给她以后,就闭目养神,打坐修炼去了,她又不敢去打扰他,只能硬着头皮把一行一行字扫描过去,留下一个个疑问憋在心里。

到后来,这些越积越多的疑问汇总起来就变成了一个最大的问题:如果这真的是邪法,她怎么办?

想不通,也没人为她解答。秦期宁干脆也一整天在打坐,巩固自己迅速提升了两小阶的修为。

一舟中,只有本来趴在女孩肩上的蠢萌小松鼠,耐不住寂寞,偶尔上串下跳。

秦期宁本是不愿意带着它的,只是后来湛明师父说了一句“带上吧,这小家伙虽尚未开灵智,却是一只不可多得的变异寻宝鼠。”,于是本来的二人行便变成了三人行,不,二人一鼠行。

就这般过了二十多日。

秦期宁终于结束了修炼,百般无聊地趴在舟沿边逗弄着一蹦一跳的鼠宝宝。

本以为今天也是个无风无雨的日子。

“主人,前方似乎有打斗的声音。”百晓生自识海中传来预警。

恰巧这时湛明也睁开了眼睛,应该也是察觉到动静。

果然,不过半刻钟,前面不远处就出现了两个小黑点,对方移动的速度极快,元气仿佛不要命似的直灌脚下。

再待近一些,秦期宁终于能看清,这两人是一男一女。

他们身上的衣服极其夸张,脖子和手上更是挂满了不知名却足以让人头皮发麻的毒物。脸上画着极为浓重的青黑色图腾,衬得脸上凶神恶煞,不过还是依稀能看出这是两个年轻的男女。

男人的腹部似乎被什么武器伤了,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地流血,他的半个身体都挂在女子的身上,女子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过相对而言要比男子好些。

两人的面色都极冷,可是冰冷的神情下女子的眼神却写满了焦急和担忧。

他们自然也看到舟上的秦期宁和湛明了。不过,他们只是朝舟中深深地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便拐了个弯,从另一边穿了过去。

隐约能听到女子说了一句“七哥,坚持住!”,片刻便消散在风中。

不多久,又有一队衣服奇异,脸上同样描着图腾的人走过来。

“喂,小孩,你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的两人从这里走过去?”

“没……没有!”似是被吓怕了,秦期宁眼睛乱瞄,说话也不流畅。

“妈!的!这两个贱货,我们追!”

待他们走后,秦期宁也一直维持着一个低着头的动作,似乎刚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

半晌,湛明的声音才传过来:“为什么要救他们?”

秦期宁犹豫了一会,才给出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两人虽然都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息,可是却透露出一股不离不弃的很坚决,而且两人刚刚不仅没有向他们求助,还特意避开了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怕是不想连累他们。

“可是,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他们都是魔修?”湛明的声音再次传来,不过平静得就像毫无意义的闲聊。

一时间,秦期宁也摸不准她这师父是什么意思?

秦期宁无精打采地回了一个“恩”字。

其实她对魔修的印象一直不太好,清微宗的师兄弟们每次一谈到魔修,都是那种杀人放火,十恶不赦类型的,藏经阁的书中,也有很多魔修烧杀抢掠人类城池的记载,耳濡目染之下,她自然也把魔修归类为人人得以株之这一类的生物。

而且,印象中,魔修中的某位人物,似乎亦倾心于女主玄若,甚至为了女主恐吓过“秦期宁”,只是,她不记得这人的名字了。

今天,她不知道哪根筋抽不对,竟然一时不忍,施了一个小伎俩,就把后面那一拨人糊弄了过去。

“见魔修者,人人得以株之!”

果然,师父还是怪自己多管闲事吗?

“只是,”没想到湛明话锋一转,还有下文,“修道者,凡事从心。”

秦期宁一愣,这是不怪她的意思吗?

师父今天的话,总让她觉得很玄乎!

可是还没等秦期宁想明白,湛明又转了一个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宁儿,你可知这里已经出了七大宗地界了?”

七大宗门的地界当然不止是七大宗门如此简单,还包括七大宗宗下的护道宗,甚至是护道宗之下的修真家族。

秦期宁还是摇了摇头。她倒是真没怎么注意,因为从云层上空看底下的环境大多密林从布,没什么不一样。

“七大宗范围广阔,势力庞大,多少无知者以为,除了龙渊,封山,北阴,其他所有陆地,都被七大宗所覆盖。”

湛明说了这番话后,便顿了顿,可是目光越发辽远。

“可是,真正的地灵界何其辽阔,七大宗再大,不过也是冰山一角罢了!可见,他们的见识,却永远也局限于那一角之中。世人皆以魔修为十恶之徒,功法邪恶,可正道中人修行所谓的仙法,难道他们个个都是生性纯良之辈?”

当然不是!

湛明本来藏在袖子中的白玉骨手在秦期宁言情轻轻一拨,“宁儿,别让这片树叶,挡住了你前进的脚步。”

似乎真的拨开了挡住她眼睛的一片叶子,霎那件,心中通体明亮。

自己果真还是不够通透啊!

她似乎忘了,她离开重华峰,为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她还能活着回去,还能看见爷爷安好吗?

这,凭什么呢?

凭的无外乎,是自身的强大!

如今,就有一个机会摆在她的面前?

仙术?邪法?

管它个屁!

仙术就一定不会害人?

邪法就一定是杀人?

法无正邪。

不过是看用的人是谁罢了。

自己都已经走投无路,还管什么正邪呢?

这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五灵除杂*!修不修?

修!修!修!

心中自有天平在,吾辈何术修不得!